天命异或 连载

天命异或

分类:玄幻奇幻 作者:吾的宿敌啊 字数:8万字 标签:天命异或,吾的宿敌啊 更新:2024-06-26 17:12:19

放弃后世,人死则魂散,一切皆成空。人言,人死,灵魂献于神明。可神明早已不在,被人领受的,不过是命运无心的玩笑。世人所追寻的心法与筑魂,又是被何人规定的道路?纵使看破一切规则,身囿既定路途之中,所得到的 ...

磨好了墨,指尖拈起笔杆,紫毫浸黑,一滴浓墨从毫尖滴落,化作天边黑如虚空的夜。

“终于是要死了……”放下笔,转过头,目光穿过窗子,投到黑幕尽头。

今夜无月,天空被铅灰的乌云覆盖,不驯的风使这天地之间“呼呼”作响。从云层中钻出一道金蛇般的闪电,映亮山腰处一座小却精致的木舍,“嚓”的一声便消失于天际。

“迷途之人妄寻苍瞳……不知苍瞳恒久望人……”

尘云眉头轻锁,小声地吟咏着,却因声音颤抖而词调偏离。

他于窗边注视着天边出没的一道道闪电,始终看不见那轮应有的满月。如此便应彻底安心,他想扬起坦然的笑,却始终笑不出来。

“看来是要下雨了……最后一场。宗门……”

思绪纷乱,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回到案前,尘云再次执笔,却再三犹豫,似乎是不知该从何下笔。思量片刻,他还是将笔放了回去。

“师父,茶已经泡好了。”一名面相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手端一杯茶,缓缓向尘云走来,“还有什么吩咐吗?”

“茶先放在旁边,你若是困了的话,可以回西厢先睡,本圣写完这幅字便熄灯。”

少年将茶放在尘云的左手边,然后退到尘云身后的书柜旁,道:“不了,我也不困,正好也可以陪着师父。”

“你若想陪着,那便随你。”

这位站在书柜旁静静等候的少年,就是临约大陆北遇地区近年复兴之名门——天爻宗的宗主之首徒,白谪染。

白谪染从小就天赋极高,十五岁筑魂,是百年难有之才。尤其是成为首徒后,心法领略突飞猛进,但凡被人谈起,皆会冠以“天才”之名。

然而,白谪染还是无法比上他的师父,天爻宗的当代宗主,尘云。

百余年前席卷大陆的战争之中,尘云于“七日之灾”中无家可归,被天爻宗前任宗主明启山救下并收入天爻宗。

而在那之后,尘云经过重重考验,步步高升,先是进入内宗,后又成为首徒,并于十余年前接任宗主之位。

光阴似箭,现在算算,师徒二人下山也有快四年了。

四年前,尘云丢下天爻宗,带着白谪染下山云游去了。临走时,他没有任何说明,人走后,又搞的天爻宗上下一片人心惶惶,若不是他后来又传音告知,大家都还以为他失踪了。至于下山的原因,他同样没有提起。

“你似乎……有些紧张。”尘云轻抿一口杯中清茶,侧目望向白谪染。

“师父果然厉害,一眼便看穿了。”白谪染对他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

“说吧,为何?”尘云转身,注视着谪染的眼睛,问道。

“师父,我……”谪染微微垂下头,轻皱起眉,又忽然抬起头来,说,“师父,您曾经说过,今日会有很重要的事发生,而且这件事关乎整个天爻宗的命运……”

“然后呢?”

白谪染问道:“所以,我想知道您这次下山是否是为了此事?还有,这件事到底是什么?请您告诉我!”

闻言,尘云回身叹息道:“时至今日,说出来倒也无妨——你应该知道天爻阁里的‘预时之书’吧?”

“嗯。”白谪染轻轻点头。

“四年前,‘预时之书’从沉睡中苏醒,这次的预言有七字——血染余孽销空念。本圣徒有“圣”之名号,却只是错受,而一切终要相衡。或许这样,正是代价。”

尘云的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天爻宗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尽是担忧。

“预言的时日为今年仲秋月半,也就是……今天。”

“那师父为何要离开天爻宗?留在天爻宗的话,不会更安全么?”白谪染不解。

“命运如此,岂是人能更改?”尘云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额角传来阵痛,眼前忽然闪过幻境,手上似沾满了鲜血。过往的种种,总是会浮现在眼前。

“倒不如本圣自行离开,也免去了天爻宗一同受罪。死的人,本圣足矣。”他握紧双手,掌中传来的疼痛使他清醒过来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别担心,宗内的事本圣早已安排好了。”抬头看着白谪染,尘云不自然地笑了笑,但微皱的眉头使这个笑容显得十分怪异。

“而你的能力,早就能胜任这一天了。”尘云微笑道,眼底或许带有一丝期待。

白谪染有些惊愕,依旧注视着尘云的双眸,再往深处看时,却发觉自己读不懂他浅淡的笑意,像是其中藏了一个巨大而空虚的谜团,只能让自己失去底气。

“抱歉,师父,我……”谪染垂下头,脸上稍有愧疚,慢慢握紧双拳,低声喃喃道。不过声音太小,尘云也没有听见,否则以他那谨慎的性格,估计又得一番追问。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尘云问。

“回师父,是子时一刻。”谪染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背影。

“离明天到来,还有多久呢?”尘云低声讯问着,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回到木桌前,右手轻轻抚摸宣纸,轻声自言自语:“命运这种东西啊,本就是不可违背的。”

一只小小的飞蛾飞来,追逐着书桌上的轻轻晃动的烛火,若即若离,却总是没有碰到。

尘云看着飞舞的飞蛾,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任何人和事物降临到这个世上,命运只有一个——被操纵着度过一生,然后……”

他眸中闪过一道紫光,小小的烛火瞬间暴涨为冰蓝色的火焰,被吞噬的飞蛾瞬间化为灰烬,

“……灭亡。”

尘云看着依旧晃动的烛火,蹙眉苦笑。

他叹了口气,又似乎是下了决心,他握起笔,笔墨势如剑锋,自成风骨。一阵缥缈的声音从最深的心底传来:

——真的要屈服吗?

听到这句话,尘云皱了皱眉,在心中叹息道:“此乃命道,妖祸休要多管闲事。”

——呵……命道么?

一声冷笑从心底传来。

尘云没有再管那来自心底的声音,手起,笔运。笔尖刚触到宣纸,他就感受到耳内所传来的剧痛,他面前的一切开始渐渐模糊,在眼中幻化出数个重影。

尘云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才能操控自己的双手。身体如同被施以车裂之刑般,被撕裂的痛苦由内而外迅速扩散。

——你与孤相争百年,如今却要与你性命一起终结于他人之手,真是可笑啊……

屋外,狂风粗暴地卷来,不停地敲打着门窗,墨色的夜雨倾泻而下。

“嗒”,一滴血砸在宣纸上,发出微弱的声音,外界的声音时而嘈杂时而真切,尘云微微失神,只剩刚才那句飘渺的话语,在心中回响。

回过神来,只见点点腥红的鲜血落在白纸上,犹如雪地里凋零的红梅,配合着模糊的重影,竟是如此晃眼。尘云的身形晃了晃,抬手扶额,才让意识稍微清醒。

白谪染看到尘云的反应,咬了咬唇,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忧,或者说——愧疚。

尘云蹙眉苦笑,运笔之时,问道:“谪染,你可有无论如何、即使是牺牲一切都要达成的目标?”

白谪染忽然一惊,片刻后才小声答道:“回师父,没有。”说完,白谪染似乎听见尘云笑了一声,于是又问道:“师父有么?”

“本圣?”尘云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容,“自从本圣继任,就再无任何奢望了。”

毕竟,行过此间遍历诸事,物是人非后,所有奢望皆成虚无。

“谪染,既然你矢口否认,那又为何要给本圣下毒呢?”他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笑着,转而抬眸看向谪染,语气中却未有一丝愤懑,甚至是意料之中。

罪恶的行径已经被识破,而白谪染放弃了为自己辩白的权利,他保持着难以想象的沉默,良久,才自语般轻吟:“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本圣这条命,你拿去便是。说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尘云缓缓问道,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如撕裂般疼痛。

白谪染不语,尘云也不再追问,只是继续完成那幅字。屋内沉默不语,屋外暴雨倾盆,整个世界,只有雨声。

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是尘云把笔放回了笔架。白谪染有些惊异地,看着他将尚未风干的字画卷起,任凭“天命难违”四字被墨水扭曲消散。

尘云扶着桌面向前走了几步,将那幅字放在一个装满手卷的书筐里,试图走回座位,却支持不住,瘫倒在地面上。他想支撑起双臂,却使不出力,白发散在地面,脸上和发上都沾染着点点血迹,模样如同一个被处以极刑的重犯。

“咳,”尘云自嘲地笑笑,“在徒弟面前展露难堪……是师者的失职……。”

“师父,我……”白谪染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唤出佩剑,缓缓向尘云走去。

尘云几乎听不到白谪染的脚步声,但还是能察觉到那股熟悉的灵力散在空气中,并在向自己靠近。

“只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和他一样。”他虚弱地叹息着,手指微屈,却没能握紧。

人啊,终归是要死的,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中,倒也没白活一场……终于还是体会到了,预想之中的绝望与冰冷……

白谪染提着剑越走越近,这甚至已经令尘云能够感受到剑上的寒气,但他却突然停住了,迟迟没有下手。又是一丝犹豫浮现在白谪染脸上,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扫过剑柄上挂着的流苏,便轻皱了下眉。

“这是本圣得闲编的,今日结下师徒之缘,便赠与你做纪念。嗯……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也没什么规矩。”

这句话的历史,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要动手的话,就快点吧。”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电光映在白谪染的脸上。他攥紧了剑柄,手中的剑向下猛地刺去。而后,剑柄离手,他又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难道你还下不了手么?”尘云一手握住心口,匍匐在地,尽力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将被折断般的脖颈抬起。

尘云向前看去,那把佩剑端端正正地插在地面上。白谪染向后退了几步,撩起前摆,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尘云对面前这一幕出乎意料,叹出这一字,却又不禁咳出一口血。

只见白谪染双手伏地,叠置身前,轻闭上眼,向着尘云稽首而拜。

“谪染……”

“谪染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师父原谅。”白谪染道,“一拜,谢师父教诲之恩。”

“再拜,为你我师徒之缘。”

“三拜,为谪染罪孽之深重。”

三拜过后,白谪染站起身,默默地注视着尘云。尘云似乎也想试着站起来,但仍旧是全身无力,只能倚着桌腿,跪坐在地面上。尘云闭上双眼,头轻轻垂下,很久没有反应。

良久,尘云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无力地唤道:“谪染……”

白谪染抿紧了嘴唇,轻皱眉头。

“为师能……抱抱你吗?”

白谪染愣了片刻,还是迎了上去,跪在地上,轻轻抱住尘云。尘云的额头抵在白谪染的肩膀上,白谪染已经能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十分微弱。

“对不起,师父。”

安静的世界,只能听见窗外狂暴的雨声,以及……怀中奄奄一息之人的呼吸。

“谪染……”尘云伏在白谪染耳边,意识有些模糊,脑海中的被不断反复加工篡改的记忆化作幻境,浮现在眼前。

幻境中,那熟悉的笑脸,熟悉的声音,是明媚阳光下让人沉溺其中的谎言……却终结于终年的大雪纷飞之中。无光的瞳仁,冰冷的双手,倒在怀里沾满血迹的身影,以及那最后一句话,与现在的他一同说出的话——

“杀了我吧。”

白谪染瞬间从安静的气氛中惊醒,推开尘云,慌乱地起身、退后。

尘云感受到怀里的温度消失,如失去支撑般,倚在书桌旁。他低下头,扬起轻笑,声音颤抖:“反正……我早已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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