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缘 (四)19(1 / 2)

“针下留人!”不知从哪传过来一句老套的呼喊,但莫修连睬都不睬,铜针一根接一根刺下去,却全部避开了要害。待针全钻进“申”的身体后,莫修才抬头寻找来者。

莫修抬头往四周望了一圈,并未发现人影。但莫修确信这并非幻听,因为声音过于熟悉,是“他”没错了。

果不其然,莫修的影子诡异地晃动起来,泛起墨黑的涟漪。一道身影如浓墨一般,从涟漪中生长出来,最后凝聚成一个人形,待黑影退去,那人形便彻底显露出来了。

一个浅灰色的人影,仿佛不被黑影所接受般,在黑影的包裹中显露。

他身着修身的衣裤,由灰至烟蓝渐变的长摆垂至膝盖处,披着着立领的浅灰宽大披风。大腿处两指宽的皮质深灰绑带紧绷着,连接着右侧的腿环,在长摆的掩映下,隐隐露出腿环上的短刃。

他抬起头睁开眼,微笑着稍稍抬了抬手,带有打招呼的意味。

莫修看着他,道:“你来晚一步。”

“倒也不是,我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那边观望。”说着,这位芬布尔的南师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了指街角的一栋二层客栈的屋顶,“我还以为我喊了你就会就会停手。”

莫修瞥了他一眼,道:“我没这么傻。”

南师轻笑一声,无奈地耸耸肩。

“你受伤了?”瞥见莫修还在滴血的右手,南师问道。

“不关你事。”莫修皱了皱眉,将手藏在身后。

南师也没有再追问,他往废墟中躺着的“申”走去,银灰长靴的矮跟踩在地上,身上的金属配饰发出清脆的声音。“申”被莫修一击打成重伤,又因为刚才十几根铜针直接疼晕了过去,满身灰和血,倒也可怜。

南师蹲下查看“申”的伤势,边看边发出低声的惊叹。他起身面向莫修,笑道:“兴致不错啊,今日怎么突然想杀个人玩玩?我想想,这应该叫公报私仇吧?”

莫修皱了皱眉:“我没杀他,力度控制住了。还有,真正报私仇的是你才对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的好哥哥,什么时候学会冤枉人了?”

“啧,”莫修有些厌恶他的油嘴滑舌,“自打你加入芬布尔的那刻起,我们便再无关系了。莫清。”

南师撩了撩细皮革圈固定的凌乱灰金长发,无奈地笑笑,道:“都两百年了,哥哥还是这么绝情。”

“道不同,不相为谋。”莫修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冷冷地说着。

两百余年前莫修与莫清,也就是现在的南师共同守护迹域国雨州,却违背了神使本应少问凡事的原则。隔阂与不安在连年的灾荒和战乱暗中积累,最后在不起眼的小事上爆发。兄弟之间、神使与神使之间、神使与人之间的矛盾交混发酵,如同荒野上死亡的动物的一般,吸引了食腐的秃鹫。

“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南师叹息道。

“我已经不当守域使很多年了。”莫修道,“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故技重施,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南师连忙摆摆手,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哥哥可别冤枉好人,你看这偌大的雨石,有谁是死在我手上的吗?”

南师又狡黠地笑了两声,道:“我只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又顺带鼓励了一下而已。”

莫修听着南师的话,双拳紧握,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旧事重提倒也罢,但让这一幕再次出现,实在过于荒谬。

南师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反正你早就不管这事儿了,缔魂者也没事,死的不过是些凡人,你又着急什么……”

莫修终于是受不了这些荒唐的话了,他不明白面前这位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以前……

“莫清!”莫修大吼道,眉头紧皱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南师似乎是被震慑到了,止住了话尾,他看着莫修,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恨,似乎还有一些笑意。

“凡人怎么了?凡人也是条命。哪怕只是神使,我们依旧是祂的子民,便要追随祂的意志履行职责,维护这世间安宁,守护所有生灵,可现在……”

南师在一旁不停地喊着“哥哥”试图打断莫修,可在听见最后那句话时,他脸上渴求表达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猜疑、嫉妒、怨恨、悲哀,如同被打翻的颜料,在他的脸上混杂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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