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灾 （六）（1 / 2）
傍晚时分，雨石镇西南城郊仍是人来人往，但多为归家之人，完全不及镇北车水马龙的祭典。
街边深巷里，阴影中凭空现出一个身着利落黑衣的身影。
“雨石雨石雨石！又是这个破地方！”
望着巷外夕阳笼罩的街景，他压着腰间所佩的长刀的刀柄，指甲把刀柄上凹凸的纹路抠得“咔咔”响。
“都过了两百年了，怎么非得让我来这儿！”
脑中闪过曾在此处惨败的经历，他的不满愈发深重，却也无可奈何。他摸了摸下巴上的伤痕，深叹一口气，暂时不再计较往事。
巷道之外，鱼家府邸坐落在中心大道的路边，此刻正沐浴在金色的斜阳之下。
鱼雪飞的父亲鱼向历刚刚回家，便看见老友白京已在堂上客座等候了。两人寒暄了一番，谈了谈生意，又聊起孩子们的事，聊起雪飞，又聊起苏家药堂的公子。
一谈到雪飞，鱼向历叹道：“可惜雪飞从小就没了娘，我也很少有时间管她，又总是宠着，不然也不至于养成现在这种性格，倒是在苏晗那小子面前还会收敛些……”
白京道：“雪飞是个好孩子，她常跟我们家玉椋一起玩，这点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白兄也是心善，待侄女跟亲闺女一样。”
“哪里哪里，你待彻明那小子不也跟亲儿子一样吗？”
“别提了，那小子野得很，早晚会闯祸。”
正谈笑着，一家仆跑到堂下，行了礼，道：“老爷，门外有个人要见您，说是边阳州那边一个门派里的人。”
“边阳？”鱼向历有些疑惑。
迹域国的行政区划分四等，从高到低分别是州、城、镇、乡。而边阳是迹域国西侧的州，距雨石镇足有六千多里，这人怎么会大老远的来找他？思量了一番，鱼向历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那人进了门，站着堂下，双手持剑对堂上二人行了个揖礼。又道：“在下乃是边阳曲扇宗的人，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他自报家门的档儿，鱼向历就已将其细细打量了一番：身着金纹白衣，那图案，估计是宗门的徽记；腰上挂一枚玉牌，上面刻着“曲扇宗”三个大字，而身上的灵力气息确实不菲。
白京低声对鱼向历道：“这人身上灵力气息不薄，不知来意为何，还是谨慎为好。”鱼向历回望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明白。
“正巧白京先生也在，那便一式说了吧。”那人开门见山，说出此行目的，“曲扇宗近来在伯州寻找生源，调查后发现两家的孩子颇有天赋，皆是可塑之才，欲收之门中，还望二位考虑一番。”
哪怕这人已经说明了来意，白京还是不敢轻信，只怕又是打着门派宣传旗号，实则诈骗钱财的江湖骗子。
鱼向历本以为是之前的哪起生意牵扯到了某门派的利益，可听到来人的说辞后，便觉蹊跷地皱了皱眉头。
他与亡妻皆非修士，祖上十八代里，修士最多不过两成。他是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但也不至于盲目自信到认为鱼雪飞有多高的修行天赋。更况且，这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家女儿情况的？
“恰巧两家又相识，两人一同入我宗门，也算是有个照应……”他继续劝说着，故作诚恳，希望能获得二位的同意。
行商多年，鱼向历也见过不少骗子，他低眉思索片刻，随即果断道：“感谢阁下的好意，不过我想还是不必了。再者，我家雪飞有没有修行天赋我当然清楚，不必如此折腾。”
那人疑惑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挂着笑解释道：“不不，鱼先生您误会了，我们说的是您的内甥叶彻明。”
“那也不行，我不希望我家的孩子与什么门派扯上关系，修士的世界是非太多，谁又能保证安全？”鱼向历依旧是不信任，斩钉截铁的说着。
于是那人又惺惺地闭上了嘴，盯着微愠的鱼向历，心中恶毒地骂着。然而他脸上依旧摆着笑，转而问向白京：“那……白先生呢？”
白京微皱着眉，沉声道：“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更何况我们对贵宗门也不甚了解，自然不可能答应。既然阁下远道而来，鱼兄不如先安排晚饭，到时候再慢慢商议。”
鱼向历看了看那人，心下不免有些不乐意，却也照做了。他去吩咐下人准备晚饭，把那人留在了堂上，又喊来白京，悄悄道：“白兄，我看这人太古怪了，不像安什么好心。”
“看起来是像骗子，但那似乎是修士，还是先稳一下，小心不要激怒了他。”白京点点头，又对刚刚那人的表现回忆思索一番，“多加留意，饭后把他打发走吧。”
不多时，饭菜上桌，三人围在桌前，共进晚餐。为了活跃气氛，起初只是叙些琐事。饭后，又谈起加入门派的事时，白京放下茶杯，正色道：“恕白某直言，白某还是不能让小侄去。”
“这……这是为何？”
“玉椋的父母远游未归，此事理应他们定夺才对。白某无妻无子，视玉椋为己出，当然不会去损害她的前程。只是她平日散漫，她若不想修灵，白某也只能是顺应小侄的意愿。”
那人道：“令侄年岁尚小，不明白此事的重大，令兄既然将令侄托付与白先生，还是应当白先生做主才是。”
白京微皱眉头：“若是让白某亲自选择，结果恐怕也是一样，还请阁下不要再苦苦相逼了。”
那人的脸上愈发难看，只好起身行了个礼，道：“若白先生执意如此，我也不再相求了，只是鱼先生这边……”
鱼向历的态度依旧强硬，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请回吧。”
那人赶忙退让一步，道：“不不不，还是别这么着急，要不过两天。过两天我再来，你们先考虑考虑，商量商量……”
鱼向历嗤笑一声，道：“什么曲扇宗，一个连名声都没有野路子门派，我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