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我们想去的地方除了天堂，还有饭堂，因为这是饥饿绝望的时代】【我们恐惧的地方除了牢房，还有病房，因为这是黑暗苦痛的世纪】黑雾蚕食着土地，太阳的余烬早就熄灭，尊严比不上一滩发臭的泔水——那些腐烂扭曲的可 ...
整洁的病房内，心电图发出急促警报声。
【我们想去的地方，除了天堂，还有饭堂】
呼吸机机械性的重复做功，为病床上的卢恩输送氧气。昔日的主刀医生深染绝症，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身上则是各种手术缝合留下的疤痕。
【我们恐惧的地方，除了牢房，还有病房】
【事实上，我们只能治愈10%的疾病，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听着电视里关于自己的实况转播，卢恩静待死亡。
他无声苦笑，太讽刺了，救人无数的医生最终却拯救不了自己，这是自己的失败更是现代医学及科学的失败——
天堂？
卢恩呢喃着：“将希望寄托于神，不过是知识的暂时妥协罢了，终有一天……”
【按照卢恩医生本人的意愿，我们在他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进行了数千次实验，以研究其中病灶，并且取得了初步成效】
【我们坚信接下来的发现将成为人类历史上的又一座里程碑……他为全体人类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过各位朋友，卢恩医生的身体无法再承受实验，这项违背伦理道德的活体科研计划即将终结】
滴——
未知的疾病导致内脏器官全面衰竭，随着视线模糊，心电图不再起伏。
只可惜，卢恩永远都等不到科学胜利的那一天了。
【当然，卢恩医生的遗嘱上明确表达了遗体捐赠、继续研究的意愿】
【如果允许我们自由选择，那么如他一般高尚的意志走向，就是文明的方向】
【请为他默哀】
【时间：2000年9月24号13时05分21秒】
最年轻的医生，最具贡献价值的医生，卢恩，享年24岁。
……
“庞臭！”
第一时间，卢恩的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个词。
他几乎是被臭味呛醒的，这股味道甚至比肛肠科的公共卫生间还要离谱，并且伴随浓郁的血腥味！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头痛，仿佛有人给自己开了瓢，还拿着搅拌机在里边胡乱搅拌，将意味不明的窃窃私语一股脑扔了进来——
【我们一诞生就遭到了诅咒，必死无疑，这是肉体的脆弱，灵魂的衰败】
【永生不死这份礼物摆在面前，但你必须完成超脱】
【窥探躯壳的内部】
【哪怕迎来无休止的痛苦】
【但至烈的痛苦中也有至高的狂喜】
幻听和阵痛仅持续了几秒便消散不见，就好像从未存在过——
“等等……”卢恩缓过神，随即意识到什么。
“能感受到疼痛，说明我还活着？”
不应该！
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卢恩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没来得及细想，他就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住了。
这是一处昏暗且潮湿的地方，通过一盏跳动着橙黄色火苗的油灯观察，自己和一群衣衫褴褛的类似人形的生物被关在生锈的铁笼里。
类人形生物有的皮肤溃烂，五官扭曲成一团，有的缺胳膊断腿，甚至胸前长出了一坨蠕动的肉瘤，看上去像一个尚未发育成型的双胞胎人头，双目无神直愣愣盯着他——
卢恩心头猛地一跳，过了半天也不见它们有攻击举动，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仔细看，这些长相惊悚的玩意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人类！只不过长相一言难尽罢了。
问题又接踵而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一群畸形人类关在一起……
回过神，卢恩颤抖着探出手摸向自己的脸，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体，最后长出一口气。索性自己是正常的，身上没有多出什么不该多的，也没有缺失什么不该缺失的。
“请问——”正当他靠近这帮畸形人类想询问情况，就见他们浑身抖得如同筛子，朝着角落蜷缩起来，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就如同一只只惊恐的鸵鸟。
卢恩眉头紧锁。
绑架？
囚禁？
秘密实验？
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见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他索性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畸形人类上，当务之急是尽快地离开这里！
卢恩不自觉的把背靠在了铁笼上，粘稠的触感和凉意吸附在脊背上，他浑身恶寒，触电似的立马弹开。
铁笼上的腐臭血浆，混合畸形人们的刺鼻体味，充斥着卢恩鼻腔。
索性，身为主刀医生，他对恶臭和恶心的忍耐程度还算可以，只是毫无防护的接触，鬼知道会不会染上什么病菌……
“嗯？”
他试探性地推了推牢门。
嘎吱——
连同这群畸形人在内，全都听见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门一直开着？卢恩感到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左脚刚迈出，而后意识到什么随即缩了回来——
铁门一直开着，这些人为什么还再待牢笼里？
转身一看，发现他们把头埋得更深了，似乎比起牢笼，外面的世界更加危险……
此刻卢恩才发现远处还有第二道微弱的光源。
映衬着一个细长高瘦的黑袍背影，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依稀听见莫名其妙的呢喃，时不时会传出低沉的窃笑，就连阴沟里的老鼠都发出不这种令人感到不适的叫声——
卢恩眯起眼睛，彻底适应了昏暗的环境。
看来，畸形人们害怕的就是这个家伙？自己出现在牢笼里，也一定跟他有关……
细细观察，远处的家伙的手一直在来回摆动，并且传出一阵阵有节奏的锯木头声音——
卢恩再熟悉不过了：人体骨骼被锯开的动静！
放在手术室没什么，甚至用高压锅炖煮病患的骨头他都面不改色，但放在当前的环境下无疑增加了诡异与惊悚。
“……遇上杀人魔了？”脑中下意识蹦出这么一个想法。
就听见瘦长背影突然提高了声调，喉咙发出破风箱一般的拉扯声：
“为什么伊芙，告诉我为什么！已经是第十只小鸡仔了！为什么还是听不到感召！”
“莫非我要像愚蠢的圣母教众一样，感恩戴德吟唱该死的教义！他们是怎么唱的来着？哦，‘我们匍匐在无垢圣母脚下’哈哈哈哈！”
瘦长身影言语中充满了嘲讽：“多么的虔诚卑微，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那帮学者。我听说漫长的黑暗年代里他们两派还团结的组织了一批远征军，现在嘛……啧啧——”
“主人，也许你应该更有耐心。”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不参杂一丝一毫的情感，平静到了极点，
“取出肝脏需要精准的手法，您刚才把他肿瘤下的大动脉切断了。”
“器官转移仪式可以将一切活物包括人类在内的器官，永久更换成其它对象的对应器官，前提是手头必须有活着的贡献者。”
“至于贡献者本人是否同意器官转移并不重要，此外，不管是用手指、牙齿咬断血管，还是采用刀具切割，在剥离之前要保证器官的完整性……”
二者交谈的言语不属于任何一种卢恩所知的语种，又似乎杂糅着很多不同地区的方言哩语，加上距离过远，听得并不清晰。
不过卢恩脸色愈发难看，如果那些零散的词汇他没理解错的话——
什么鬼话！器官转移？
这里……难道是个手术间？暂且不论排异反应和术后康复，这鬼地方都不具备手术条件！
“不是他们疯了，就是我疯了……”卢恩低声自顾自说着。
话音刚落，瘦长背影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一扭头，凶恶的目光扫视铁笼。畸形人都蜷缩在角落，本就格格不入的卢恩显得更加突出——
卢恩呼吸一滞，头皮针扎似的刺痛起来，瞬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不适，规避天敌的本能不断催促着他远离危险！
“伊芙……这家伙打那冒出来的？难道我们还抓了一个上城区的家伙？”高瘦黑影死命捶打脑袋，发泄不满的情绪，
“不过你说得对伊芙，也许我应该换个干净点的，没有瘤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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