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知遇时 连载

梦归:知遇时

分类:灵异悬疑 作者:麦墨 字数:5万字 标签:梦归:知遇时,麦墨 更新:2023-10-11 09:01:21

女子君曦毓的爱情旅途中的遇上趣事与困境,她是选择逃避还是迎接?

大魏仁宗末年秋。夜幕慢慢褪去,晨曦慢慢笼罩大地,天京城内仍是一片寂静。清晨的阳光不断透入把秋夜的寒冷驱离。一阵秋风起,吹动院子的柳树,如那弹奏的清幽曲子在风中飘荡开来。金色的阳光仿佛把大地铺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

此刻,在天京一处大宅里,人头涌动,老总管正安排下人们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今日正是君府主君君建安的纳妾之日。嗯,是第七房小妾。下人们正忙碌着装扮府上,准备好餐饮及各式用具,以待亲朋好友今日聚集在府邸为主君庆贺。

“今日主君很多同僚好友都会到来,别给府上失了礼。每个分管的女婢与家丁把负责的事宜都检查一遍。不容有错,听到没?”老总管的话引来一众回应。

此时后院一厢房内,房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让人感受到一种宛如画卷般的美丽。闺房内没有多余物品,显得简约雅致,一点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闺房。其中一丫鬟正为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梳着发髻。

“娘子,今天主君纳妾,我们就这样离府会不会不妥?”流萤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何不妥?他有他纳妾,我们有我们去秋游,有何干系?秋临最适合到城外踏青了。”十三娘子君曦毓回过头,用手随意点了点流萤到额头,一脸无所谓地回复道。她心里却默念:阿爹怎么会留意我在与不在,我不在他也不会注意到的。阿娘离开后,他现在还记得么,估计都抛诸脑后了。

“可是...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了。流萤,你得记住:虽然女人在这个时代只是附庸,但我们也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不然这辈子也就这样流逝,那我们在这个人世间的意义是什么?”十三娘子回过头面对镜子中精致的自己回复道:“女人有多少年自由自在的生活?何不趁现在活得自由些?”君曦毓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顿时失了神,她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自己能否做得到。只见镜中人一张俏脸颇有英气,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丝丝嫣红,但说话间眉宇紧皱,带有一丝哀愁之色。

流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应了两声,便继续为她梳头弄髻。流萤一直觉得,十三娘是当今世上最有学问和最善良之人,即懂之乎者也,又会医术助人,总喜欢帮助别人而不求回报,特别是妇女儿童。

流萤本是没有名字的,四年前十三娘子在家门口看到她时,她已被冻的缩成一团奄奄一息。十三娘子因她可怜便把她带回府中,后因其贴心护主,便让她跟在身边做了贴身丫鬟。那时十三娘子读到了杜牧的《秋夕》中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一句,便为她起名流萤。流萤能够发光,象征着突破黑暗的束缚,寓指女孩前途光明,一生灿烂。她当时只记得自己姓邢,并和父母从扬州逃难到天京,途中父母相继而亡,只剩一人她流浪街头,幸好在君府门口于是十三娘,否则便冻死街头。

十三娘子知道各人有各人的不幸。虽在君府生活衣食无忧,然也有平常人家无法理解的烦恼。君府五代为官,自曾太爷起就在神宗朝为官,历经神宗、天宗、圣宗、高宗、仁宗五朝,太爷更是在圣宗朝官居一品。在朝中自然是人脉众多门生遍地,实为真正的官宦之家。可能是天妒或者其他原因,君家子嗣传承稀少,到十三娘子这一代,只有男丁俩人,但小娘子却有一十五人之多。而这两个男丁均是君建安正妻洪氏所出,所以她的主夫人地位无可动摇,只不过都活在了算计与被算计中。

君建安虽已四十四岁了,且只是官至从六品上,但其人外貌俊朗保养极好,常打扮得体雅致,甚为各家小娘子欢喜。因家中人丁稀少,老夫人不忍家道中落,便催促儿子不断纳妾以为君家开枝散叶,扩大宗族。正如老人所说:牛不喝水如何按的了?君建安自身最大的乐趣爱好也是寻风流,闯桃花。当然只是中下之家或教坊司的小娘子与艺技,上等人家的小娘子怎会嫁他为妾。他即风流倜傥又是官宦之家,这叫艺技小娘子中如何抵挡得住?

“听说这次新纳的七姨娘,是主君从教坊司中赎身的,刚刚犯案被判发配的教坊司,好像是什么外郎的官呢!”流萤边帮十三娘子梳妆边说出昨日打探到的消息。

“我阿娘也是这样进到府中来的!只因女性的无奈,有时别无选择。你要说为何男人犯事需要女人受罪......”说着说着,十三娘子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仿佛在回想着什么事情。

说起十三娘子的亲娘,便是府中的三姨娘,本姓殷,名素素,原也是官宦人家之女。只可惜其犯事而遭遇大祸,连累了妻儿。虽说后来得到平反,但人死的死,散的散,又有何用。在教坊司期间,因君建安追求与救助而使她甘心嫁入君家为妾。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君主君已觅得新欢,便冷落了她,哪怕这时她已身怀六甲。女人怀胎生产本就惊险万分,又因情而伤心欲绝,产下十三娘后没有挺过来,只留十三娘子。名义上交于主夫人抚养,但幸得殷素素贴身丫鬟春梅,十三娘子才能顺利长大成人。而这些都是春梅婶等她长大后一点一点告知于她的。

“娘子...”流萤的几声呼唤打断了小娘子的思绪,只见十三娘子紧紧握住了脖子上阿娘留下的如意玉坠,后又慢慢松开,皱起的眉眼仿佛放下了一切变回原有模样。

“不说这些往事,我们要往前看。我可不想与我娘一样嫁给不爱之人。今日我们偷偷溜出去,好了吗?”十三娘子摇摇头,把思绪全部抛诸脑后,接着说道:“今日还约了七娘子与李三郎在城外宋姐姐的茶铺等呢!”

片刻后,“好啦,娘子......那......”不待流萤说完,十三娘子把房门打开,头伸出去四处张望,见后院无人便拉着她的手轻手轻脚快步往后门走去。

片刻过后,主仆二人便赶着早已准备好的小驴车出发了。

“娘子,我们不是去宋娘子的茶铺么?这方向不对,得往东走吧。”流萤坐在小驴车一侧,一脸疑惑地问道。

“今个儿是七娘子的寿辰,得备礼。况且宋姐姐上次请我们喝的双井白芽和桂花糕,这次我准备给大伙也带点吃食。我们第一站先去西市逛逛。反正巳时前到达茶铺即可。”

主仆二人就在东市逛悠了起来。不多时,小驴车上就多了很多东西,有天祥正店的单笼金乳酥和水晶龙凤糕,有丰乐楼的粢毛肉圆......当然还少不了绿蚁酒。还有给七娘子准备的银制凤团镶珠簪花。

“娘子,你对七娘子真好...嘿嘿...李三郎的妹妹待遇就是好。”

“好啊!你竟敢笑我...看我不罚你...”

就这样,君曦毓挥着长鞭赶着小驴车,和流萤边闹腾边悠哉悠哉地往东向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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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京城内土地有限且多为达官贵人所居住,在天京城内无法容纳一朝之都所拥有的人口,且不说还有更为庞大的外来人口需求。因此在天京城外至四五里外尽是相应的住宅坊区与商业坊区,只要不影响日常通行,官府对其管理没有城内严格。主仆二人在天京城朱雀门出城后不久,小驴车便被看热闹的人群挡住了。只见人群涌动,不断探高头往里瞧去,一眼望去不下三四十人,都被中间吸引过去。

由于好奇心驱使且路不通需要查看情况,十三娘子便跳下小驴车,对着流萤说道:“你在这看着车和东西,我去前面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堵住了!”说完,不待流萤回复便快速往人群中串去。这身手敏捷的,要不是她穿着齐胸襦裙,脸上画着略微精致的妆容,还会误以为是个小郎君呢!

流萤只能留在原地干着急,既担心小娘子安危,又担心小驴车与货物而踌躇不前,大喊几声:“娘子...小心...”

话说到这头,君曦毓不惧万难,挤进了最前方。只见乞丐和一包子铺老板拉扯,乞丐不断挣扎且畏畏缩缩地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需要这个包子,求求你放过我!我阿弟实在是太饿了。”乞丐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君曦毓朝乞丐望去,虽然周身破破烂烂,但能从眉宇之间能看出是女儿身。再综合她的声音与姿态,便已经确认八九成了。随感叹世道艰辛,为了解事情缘由也先不做任何动作。

“你别想逃走,已经让人报官去了。我这几日就是纳闷为何每天包子都少那么多,原来是你们偷了。”

“没有没有,我就拿了几个包子,其余不是我拿的。”

众人议论纷纷,君曦毓在一旁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后,便了解了事情原委。近年来南方大旱与地龙翻身相继发生,天灾不断,导致太多人家往北走饥荒逃难。这乞丐的母亲也在前几天因病死去,还是因身无分文曝尸荒野,周遭好心人看不下去便集体出资帮其草草安葬。据说其父在逃难途中就已离世,现今只剩下她和弟弟在世上苟活。

正在这时有两位郎君也挤了进来,如果细心望去,两人虽穿着便装,但一眼便看出气度不凡,尤其较为年轻的郎君。而且也能看出这二人是主从关系,后者落后前者半步跟随在后,且语气中带有恭敬。后面中年郎君看了看四周还在不断聚集的人群,捂嘴在前者耳边喃喃细语道:“指挥,是否需要插手?虽在城外,但聚集如此规模恐发生乱子。”接着望着前方感慨道:“哎!这小孩也是可怜,这...”

被称为指挥的青年郎君,手臂往上一撩,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也是轻声喃喃:“老谭,这种事情不归皇城司管,待会官府衙役来处理即可。”瞅了瞅现场接着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先不要......哦!......有人出头了。”老谭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皇城司不便出面处理,过多的暴露身份后续探事纠察就麻烦多了。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君曦毓便已经看不下去,眼神坚定地上前道:“这位掌柜,她吃您什么东西?麻烦您统计一下,我帮她结账,就几个包子没必要惊动官府。”

店家一眼看出君小娘子虽穿着是普通大众打扮,但却散发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气质,便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娘子,不好得罪,但却一脸为难道:“这位小娘子,可是......”

小店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官府的衙役呼喊声便已传来打断了掌柜的话。衙役到达后不断喊话驱散人群,使人群不断散去。毕竟衙役再低级也是官府的人,不是平民百姓所能招惹的,使得大部分百姓只能离开远远望去。片刻后,现场只留下相关人员,老谭二人也稍稍走远静观事态发展。衙役开始按照流程逐一询问情况,待事情明确了,便要把相关人员带回衙里作笔录与签字画押。

当乞丐听到需要带回衙门,边使劲挣扎想要逃离衙役的抓捕,边求饶道:“不要...求求你...我阿弟还小,离开了我会饿死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到此时掌柜也是偏过头不忍直视,当初报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要震慑一下,毕竟这几日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虽然不定是这个乞丐所为。

衙役不理会乞丐的祈求,走过去便抓住她,铐上手撩,便准备往衙门方向押解。这时从边上冲出一衣衫同样破烂的小乞丐,边大喊不要欺负她姐姐,边冲向衙役抱其脚咬了一口。随即衙役痛的大叫一声,脚往外一踢便把小乞丐甩开。抓住乞丐的手同时也甩开,往被咬处捂住,“你这畜生,敢咬大爷。”说着便气势汹汹地往小乞丐走去。女乞儿瞬间跑向被甩倒的小乞丐把他护在自己怀中背对衙役,保护其不受伤害。

君曦毓把掌柜欲言又止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可当事人不发声原谅,正想着这如何是好时。还未有计策的她见衙役再次准备抓捕乞丐二人,焦急说道:“这几位衙役大哥,能否通融一二,这些钱我给掌柜赔。”

君曦毓的话瞬间引起了衙役们的注意:“嗯?这位小娘子,你和这乞丐有何干系?为何如此相助于她?能否请小娘子跟我们回一趟衙门。”原本周围万分同情正要出声相助的百姓,一听便不再言语渐渐往更远地方退去。尽管很同情她们的遭遇,但任谁也不想平白无故跑一趟官衙。

正当君曦毓要反驳之时,只见一中年郎君从人群中走出,与衙役队头耳边私语,并从衣袖中取出什么东西给衙役看了一眼,衙役的神情立马变得惊恐,顿了一下,便十分恭敬地双手抱拳紧握聊了几句。中年郎君随即退回到另一郎君身旁,两人细语几句便准备往东离去。

原是那位皇城司探事司指挥使谢安之在旁看事情闹大,对朝廷舆论有不好的影响,便安排属下老谭前去低调处理。

君曦毓准备感谢中年男子的相助,一转头发现二人已经离开便在周围寻找。片刻,在一酒肆旁见二人正在料理马匹,她便直径走向二人,唤了声:“二位郎君。”。只见二人回过头来,双方相互打量。凭借她多年官宦之家的触觉,两郎君虽然穿着普通的灰白圆领袍衫,但能从周身气度以及行为举止上看出必定是有差遣在身,尤其年轻郎君的气度更是不凡。

见二人回头,君曦毓便微微做了个福礼,继续说道:“方才感谢两位郎君相助,否则得往衙门走一遭。郎君是否能留下姓名,改天登门拜访致谢。”

“不必!”谢安之简单回了一句,便回过头上马离去。老谭随即跟上,二人很快便起码消失在十三娘子眼中。

君曦毓望着远方渐行渐远的两人,嘴上却不断嘀咕:“真是怪人一个,只是感谢他相助而已...估计也是个性情怪癖之人,远离也好...”嘴上不断嘀咕。

皇城司出面,事情快速处理完毕,衙役便相继离去,周遭百姓也纷纷散去。只留下店掌柜和乞丐姐弟在原地,见姐弟二人抱头相互安慰,便不再言语,往小驴车方向回寻。

而此时谢安之二人也在马上说着题外话,想起刚刚那一幕。

“刚刚那小娘子虽只略施粉黛,但也是绝色中的佼佼者。”老谭回想起来便对上司说道。

“绝色是绝色,但是性子有些莽撞,不是贤妻之选。不适合你,哈哈...”谢安之低头一笑,摇摇头继续道:“待这桩案子处理完,我帮你物色一良人,如何?”

“多谢指挥关心!我们所有兄弟都知道指挥关心下属...”

赵指挥预计到后面的话语,打断道:“你啊...别拍马屁,把司里安排的事宜做好便可。”

此刻君曦毓刚回到马车旁。

流萤看到十三娘子,立即从驴车上跳下来,一脸激动且关心道:“娘子,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怎么去那么久。”然后绕着十三娘转了一圈瞅见没事,接着说道:“那边是怎么了?”随即扶着十三娘子上驴车。

“边走边说。”说完便拿起小皮鞭,继续往目的地出发。期间主仆二人聊起了刚刚发生的事儿。

小驴车缓慢的在路上行走着,期间流萤不断往后看去,且皱眉,一脸疑惑道:“好奇怪!”。

君曦毓见她不断回头不知怎么回事,懒洋洋地问道:“怎么了?流萤,怎么老是往后面瞅?”说着便用皮鞭轻轻往小驴身上拍打几下,嘴里发出“驾驾”的土语催促小驴往前走。秋天的太阳,温暖而不耀眼,身边秋风吹拂而过,人也不禁慵懒起来,有时慵懒的时光也是好时光。话说小娘子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天京城感觉每人管了,还是在此场景下情不自禁,她把右脚板往车板上放,右手臂定于膝盖上,手上拿着小皮鞭,活生生一大汉模样。

听见十三娘子的询问,流萤也不回头,仍然扭头望着后方,疑惑道:“娘子,后面有两个小孩跟了我们一路,估计都有两三里。您往后头瞧瞧,是不是刚刚您说的那对姐弟?”

“吁!”君曦毓喊停驴子收起皮鞭,下车往后看去。虽已出城三四里,但来往人员众多,也不怕什么歹人袭击,毕竟这是大魏朝的国都天京都啊。远远看去便知道是刚刚那对姐弟一直跟在后面。君曦毓一顿,想了想便往后走去。那姐姐见到君曦毓向她走来,身体顿粟,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不动。弟弟见状搂住姐姐的腿,慢慢躲于腿后,但好奇心驱使他侧歪着头,眼睛斜着,偷望着往他们走去的女子。

“你们这是......”走到两人跟前,君曦毓还未说完,女子便拉着弟弟直接跪了下来。流萤跟随在身后赶上来,看到这情况,目瞪口呆道:“娘子这是...”

只见少女眼角渐渐挂泪然后滑下,抬头对着君曦毓说道:“这位姐姐,方才感谢您的相助。不然我被带到衙里,阿弟往后就无依无靠,能否熬过这个冬天未可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我...”未等少女说完,君曦毓连忙弯下腰,握着她的手扶她起来。人来人往的这一举动太过于突兀,把君曦毓也吓了一跳。

“不必如此!那你们一路跟随是为何事?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有所能及之事必定相助于你。”君曦毓扶起人后关心道。

“娘子,请您救救我阿弟,我愿为奴为婢以报您的救命之恩。我知道我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求娘子救救他...”说完便拉着边上的阿弟又给君曦毓跪下,开始磕头了。君曦毓连忙上前制止她,但也没直接回复她的请求。

君曦毓转念间想起之前宋姐姐曾经说过准备再请个长工的事情,瞬间便有了主意,道:“你们先起身,待会和我们一起先去宋姐姐的茶铺,到时再看看如何安排。”

君曦毓邀请她俩一起上路,准备先到宋娘子那边再做打算。一路上,主仆二人不断与姐弟俩聊天,打听她们的遭遇。兴许是感觉到她们的饥肠辘辘,小娘子便吩咐流萤把六角提梁盒中的果子拿出来给她们先顶顶肚子。看着姐弟俩把果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让流萤生起了怜悯之心,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不是遇到十三娘子,自己现在又是怎么样呢?

待快到目的地之时,便已对姐弟俩的情况摸个底朝天。姐弟俩祖籍是江南东路首府江宁府,家在溧阳县中,姓齐,姐姐叫乳名浣娘,弟弟叫齐湖。家中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维持温饱有余,生活还是过得比较幸福的。但自仁宗三十三年起,天灾一年比一年严重,因无法承担沉重的租金,温饱算是奢望,只能被迫往天京逃荒。随着与父母跟随人群不断北上行走,最终到达天京城外,可惜双亲已逝。因实在是太饿了,便到包子铺偷包子,接下来就是刚刚所遇到到一幕。

流萤听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子,不如......”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曦毓的插话打断:“嗯!我们先去到宋姐姐那边再做打算吧。”流萤知道十三娘子是一个很有学问和主见的人,听到小娘子所说便知道她有主意了,回应一声后便不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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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小驴车便到达一房屋前,门前外竖匾上写着大大的“茶室”二字。在茶铺外有一条小溪,穿过小溪上的小桥便能进入小镇内了。

待把小驴车停稳后君曦毓便跳下小驴车,往屋内走去。

房子前有半人高的篱笆围着,正面是一篱笆制大门,门上写着“宋氏茶铺”。进入院子,只见院前有一颗大榕树立在左边,右边则紧挨着一条小溪,在院子中放着几张长桌以及若干凳子。茶铺四面通透,均无遮挡,后面是一片湖泊,偶有轻舟荡于其上。登上台阶,往茶铺内望去,视野开阔一望无际。店内也就只有六张长桌以及若干用竹或蒲草编结而成的垫子,茶铺虽小但该有的均一应俱全。

现虽未到午时,但早已有宾客落于其中,边品茶边观赏湖光山色。见宋娘子落座于茶铺中央的大茶桌上,正忙着为客人表演茶百戏,君曦毓便悄悄走近欣赏点茶之法。只见宋娘子穿着青绿色连衣齐胸裙,长发束起,妆容精致,配合她的身材,真的是衣身一体之典范,美不胜收。在水二次沸腾后,只见宋娘子便先将少量热水注入茶末中调成糊状,左手缓慢地注入沸水,右手不断用茶筅搅动,片刻便把茶汤打出泡沫,茶末上浮形成粥面。这点茶手法确实让人欣赏悦目,且隐隐约约形成一副山水画浮于其上,客人纷纷赞之并为之惊叹。待客人散去,宋娘子准备收拾完茶桌,便去为茶客们添水以及继续到堂前忙活。

突然君曦毓便挽住宋娘子的手,打断了宋娘子忙活,笑嘻嘻道:“宋姐姐!神乎其技,茶艺让人眼花缭乱。”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十三娘,先进后院坐会,李家郎君和小娘子已等候多时。我让堂前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桂花果子、青凤髓。还有什么想吃的?”宋娘子干练十足地收拾完茶具,继续道:“上次的双井白芽如何,能否入你心头?”

“姐姐的茶必定能入心头,可惜相比龙凤团茶与双井白芽,我更喜青凤髓的苦涩之感并发于其鲜味之上。”

待二人说话之时,流萤与长工安婶到小驴车上把东西都搬了下来。待处理完货物便带着齐家姐弟二人来到君曦毓身后,流萤唤了声“宋娘子”便不再言语。君曦毓让流萤先带二人下去梳洗一番和吃点东西。

宋娘子见君曦毓跟着两个衣衫破烂的陌生人,便询问她情况。待人离去后,君曦毓把宋娘子拉到一旁,然后把今日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后续经过详细说出。宋娘子听完事情前因后果,眉头绷紧也不言语,思考片刻后只叹气一声。

这一声叹气可能是悲叹世道不易,也可能同情二人身世,最有可能感叹自己的遭遇。

宋娘子本名宋幼薇,其父亲官至权巴州军州事,可惜因派系斗争的事情得罪朝廷次相而被免职,而后其父又卷入当地贪腐案被抓拿至天京都审刑院与大理石调查问罪。在次相的安排下结果显而易见,便是家中男丁流放,女人充入教坊司。在教坊司期间宋幼薇被一衙内买走,受尽屈辱,因此想方设法逃了出来,幸遇君曦毓相助得以脱离,后面更是出资予她在此经营茶铺。

“宋姐姐,之前与你沟通,不是提到过店中忙不过来,需请一长工帮忙?”

“嗯?你是想......”不待君曦毓说完,宋娘子便知道她心中想法,想了片刻接着说道:“也可!过段时间安婶也要随其家人返回江陵。她们来帮忙也好,不然到时只剩我一人忙头忙不到尾。那让她们这段时间先熟悉一下茶铺的情况吧。”说完便催促其到后院去,调笑到:“哟,可别让你的三郎等太久了。”

听见这话,君曦毓脸颊忽然起了红晕,然后脚步飞快地往后院跑去。只见后院只有一长桌,席间坐着三人,只有李七娘面对着她。见此君曦毓便大大咧咧地唤道:“李三郎、七娘,我来啦!”李三郎本名李长珩,和君曦毓在小时候因机缘巧合之下相识,自那时起便一起玩耍至今。青梅竹马,相处起来无所顾忌,而且李家本就是武将出身,没什么拘束,因此他们之间什么话都能说。这种没大家闺秀与高门子弟之隔阂的相处方式深得君曦毓和李长珩喜欢。但见有一陌生人在,君曦毓便对其做了个福,轻声问道:“这位郎君是...”

“这是牛松新,我在武德卫中袍泽,家中排行老四,你唤牛四郎、牛四哥均可。”李三郎见状连忙给大家相互介绍:“这位小娘子是刑部郎中君建安大人家的小娘子,排名十三,牛兄唤十三娘即可。”

见介绍完毕,既然都是自己人,君曦毓便舍去一身伪装,大咧咧地往李七娘旁边一坐,对二人说道:“三郎,知道你不喜品茶,今日我特意带了丰德楼的绿蚁酒。一会可以和牛四郎一起细品。”说完头转向牛四郎接着说:“四郎,你怎么样?”

“没问题,听小娘子安排。”牛新松本身也喜欢和豪迈的人打交道,爽快回应道。

“七娘,你今日生辰,你说了算,你是想品茶还是和她们对饮。”说完便从衣袖拿出礼物给七娘子递去:“这是我在西市专门挑的。”

收下礼物的七娘,脸上露出欢喜,本就精致的妆容上多了些许微红,轻声细语道:“谢谢君姐姐。”然后君曦毓便拉起七娘聊起了闺房中话,当然少不了天京城中的八卦,“你是说顺天府的刘大人?刘家娘子也算是遭遇坎坷...这届科举据说竞争异常激烈...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看榜下抓婿,让你提前积累经营...”这两人一会大笑,一会娇羞,一会激动无比,这模样真的是引人注目,不过这里没有外人。

时光飞逝,众人在品茶、喝酒、尝果子、聊天等活动中度过,不知不觉已至酉时,近黄昏。此时店内已没有方才的热闹,客人已逐渐离店,而此刻有两名客人向茶铺缓缓走来。如果君曦毓在此必定能认出是早些时候为她们解围的两位郎君。只见二人缓缓走进茶铺,往湖边角落的桌椅走去。

待二人坐下,谢安之扭头望向湖面,秋日下午的太阳照射到他的的脸上,给人一种温暖但懒散的感觉。待老谭点完茶与点心后便聊了起来。

谢安之腰完全靠在凳子上半躺着,眼神惬意望着湖面,语气稍微慵懒地说:“此次真定府案件侦办不错,你接下来的安排司里已经定下来,会从河北东路调回天京城。念在你今日刚到,这几天不需述职,先在天京都到处看看,了解了解这座城市。”

老谭在听到指挥的安排后,脸露喜意:“早听说天京繁华无比,你看这红粉佳人甚是好看。这类乡村小店,掌柜娘子竟也如此出色。和河北东路那里的娘子比起来真的是绝色无双。”老谭本名谭刚,为探事司旗下一亲事官,被委派至河北东路探事已有十年之久,因上次协助谢安之办事得力,便被他看中调职到身边差遣。

“尚可!”谢安之有一句没一句搭理着,似乎很享受这在午后时光:“妻儿是否需要帮忙安排?”

“多谢指挥关心,待这边稳定下来再做安排。”

“嗯...”

“看这布置,店虽小但雅致,别具风格,看来掌柜也是雅致之人。这天京城啊,真不错!”

宋幼薇有事要到镇里一趟,此时不在茶铺中,君曦毓便负责招待客人。于是君曦毓送二人点的果子和茶上来,便看到是早上相助的两位郎君。她先是微微弯腰点头做了一个福礼,然后把手中托盘中的茶与果子悉数在桌上摆好:“早些时候幸得郎君相助,借此机会感谢。”可惜谢安之并未理会,仍然看着湖面,像是在沉思。

老谭见此,急忙回道:“小娘子不必客气。”

君曦毓见此状也恼,手紧捏了一下衣角,心中不忿。好在还是压下一口怒气,若不是早些时候相助于她,她可能就发怒了,“唰”一声,迅速拿起托盘便回到后院。

二人并未注意到君曦毓脸上与神情的变化,继续漫无目的交谈。

此时眼看四下均已无人在。谢安之回过头对着老谭,神情严肃道:“说正事,你才调回天京都任事,本应在此地熟悉一二,但前段时间朝中有御史参奏三司下属盐铁司账目有问题,且近年来税额下降极为厉害。郭副使让我们过些时候去调查此事委。以及......”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便停止不语,因后面是私事不方便诉说。但他在心中默喃:调查母妃死因。

“得令!属下听从指挥安排。”老谭正色道。

“对了,这次牺牲的兄弟需要照顾好,你有空去了解一下其家中是否有困难。有什么需要我出面都通知我,还有不要让我知道有人上下其手。”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安之眼睛闪烁了一下。说完便抿了一口茶夹个果子,再次把目光转向湖面,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是!不管世道如何,司里的兄弟们都知道您最体谅下属。”谢安之摆摆手,面无表情,他不喜欢听这些溜须拍马之语。老谭见状便接着说道:“那本次南下有什么需要注意?”

谢安之正准备交代事情的时候,被茶铺外的一阵骚乱声打断。

只见一名身穿红袍官服的人带着三护卫跌跌撞撞向天京方向跑去。而此时通往天京的路有被四个蒙面歹人在蹲守,然后东边又出现多名蒙面歹徒,左右夹击之下,官员便往茶铺而逃。为首红袍官员在奔跑之际不慎踩空跌倒在地,然后跌跌撞撞想要爬起来,怎料被追上的歹人从身后刺中一剑,红袍官员不可置信的望着刺穿的伤口,当长剑抽出那一刻,他便往前倒下,幸被一护卫接住并把他扶至前堂躲起来。剩余两个护卫抵挡诸多歹人的进攻,但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此场景吓得前堂内的安婶惊叫跑出,向后院跑去。

安婶惊慌失措地跑到后院,边大喘气边大声叫唤着:“娘子,出事了...前院...”。

“安婶,出了何事如此惊慌?先喘口气再说。”君曦毓见安婶惊恐模样便问道。

安婶喘完气,随即把前院发生地事情快速讲完。只见李三郎与牛四郎二话不说便拿起旁边的佩剑往茶铺前院走去。李七娘与君十三娘子一脸担忧望着两人离开,便道:“三郎,注意安全!”

李三郎朝二人点点头:“嗯!你们留在此地,不要出来。”随即离开。

当李三郎二人到达大厅时,各物件都被打翻,大厅内凌乱不堪。两护卫与敌人兵刃相接,互有往来,但始终是寡不敌众,有一护卫躺于地上奄奄一息,剩余二人只能利用店内狭窄的空间勉强支撑。幸好此刻茶馆中客人不多,不然连累更多无辜百姓。

李三郎与牛四郎均拔出佩剑加入战斗。二人加入战斗使战况稍有变化,但由于蒙面歹人均拼死搏斗,情况看起来还是比较糟糕。谢安之在一旁看着这战局,能从蒙面歹人的狠辣来看,必是死士,且是军中之兵。见四人仍在苦苦支撑,知道已是极限,便从腰中抽出短剑加入战斗,老谭随即跟随而上。战况激烈,基本上是一人面对两名死士。幸好有谢安之二人加入,局势瞬间扭转,至少是可以打个不相上下,应是可以支撑到衙役到来。

忽然,只见谢安之与其中俩名歹徒打斗至后院,你来我往地相互攻击躲避。后院众女只能站在原地,君曦毓把她们护在身后。只见其中一名蒙面歹人眼睛往旁边的女眷一瞅,顿时心生一计,想要抓一名人质,便用手抓向君曦毓。谁料君曦毓竟然抓起桌子上一花瓶便往歹人头上砸去。歹人心中一怒,手中剑向君曦毓刺出。谢安之见此状,右手用剑横劈逼退身前一名歹徒,后用左手抓住一把扯过来,让她躲避歹人劈砍。然后搂住君曦毓,并转身把她往怀里护着,对着另一名歹徒劈出一剑,歹徒受伤倒地。而背后另一歹人剑从后面劈上来,幸好他回转的剑挡住抵消了大部分力,但歹人的剑还是刺中谢安之的手臂,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线。但谢安之没理会疼痛,把怀中娘子放开边用剑向歹人脖子抹去可惜被挡住了。而这时君曦毓再次拿起桌子上的热水壶往歹人身上砸去,歹人被烫伤后,谢安之之间转身把歹人制服。待歹人昏迷后再次回到大厅,合力把剩余歹人制止。

流萤见状快步上前,一脸担忧问道:“娘子,您脸颊怎么那么红,您没事吧?您怎么还上手了呢。”

“我没事,你还好吧?七娘子怎么样,没受伤吧?”见李七娘摇摇头表示没事后便继续关注着城内打斗。君曦毓说完后,她也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便用手掌心揉了揉脸颊,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着,一直安慰自己他肯定是为了就我才抱住我......

良久,屋内打斗相继落幕,打斗声也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只见在茶铺只留下满地尸体与受伤的人,各处还散落着摔烂的家具用具。除四名歹人被当场活抓外,剩余均殒命当场。老谭前去前堂茶客那名官员的状况,发现已回天乏术,了无气息。搜查其身,看是否有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得出结论后便拿起红袍官员身份令牌跑到谢安之身旁汇报起来。

谢安之一脸严肃地喃喃道:“淮南东路巡盐副使?为何被追杀?身上还有什么文件或信物?”等老谭回复完信息后,他继续对老谭提醒道:“这案子还没到皇城司手上,让衙门先低调处理,不要暴露我们身份。让他们到周遭查查,看看有什么线索。”老谭应了一声,便继续在其他尸体上寻找线索。

君曦毓见打斗落幕,便走到大厅看看情况。这名郎君虽性子孤傲,但多次拯救她,而且这次还因此受伤,为此她感到内疚。

君曦毓马上跑过去,想要为他查看伤口并包扎,并且担忧道:“郎君,您肩膀受伤了,我帮您包扎处理...放心,我会一点医术。”未待谢安之回复,便撩起他的衣袖,拿起器具开始清理伤口。

片刻,待包扎好后,便对他叮嘱道:“幸亏伤口不深,完全好之前不能吃辛辣刺激性与发物食物,伤口忌碰水,不能......”君曦毓说完见其无话可说便进大厅查看情况。

期间李三郎前来拜见道:“我是武德卫千总李长珩,多谢二位兄台协助擒贼。如非二位出手相助,今日恐怕难以善了。敢问尊姓大名?”

“不必如此客气。我......”茶铺外的喧闹再次打断二人说话。

原是衙役这是才姗姗来迟,推开看热闹的百姓,进入到茶铺。衙役直接询问在场所有人的身份以及事情的经过,并押解被捕的歹人。

当在问到谢安之与老谭的身份时,老谭拉住队头往边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是皇城司的。你们先把犯人押解回衙门,后续我们再派人押解回皇城司。别大声嚷嚷,注意保密。”说完,许是怕对方不信,随即拿出皇城司的令牌以证身份。

原本趾高气昂的衙役头,在看到令牌后瞬间变得恭敬无比,似乎害怕得罪这帮煞星,并小声回道:“小的得令。”其他人并未留意衙役头的变化。

待一切处理完,登记好信息,衙役们押解着歹人,带着两个受伤护卫和尸体便离开了茶铺,只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厅表示这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

谢安之见状便拍了一下老谭,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唉”的召唤:“这位郎君,敢问尊姓大名?日后必定拜谢。”谢安之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说了一句:“谢安之!不必拜谢。”便继续往茶铺外的马棚走去。

虽然前面对谢安之的态度和性子多有不喜,但随着对方相助她两次,一切不喜也就随风而去了。只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疑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衙役那么怕他们。

君曦毓见李三郎与牛四郎一同走来,便给他们递去一杯茶水,询问他们的状况。见大家都没有受伤,便松了一口气。只是七娘子在搏杀中收到惊吓,现有些惊魂未定,李三郎便带着七娘子与牛四郎一同先行离开,往天京方向回了。

至此原本就凌乱不堪的茶铺更显的寥寂起来,众人开始收拾起茶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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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君曦毓回看众人,突然发现宋幼薇以及浣娘姐弟姐弟均不在茶铺之内,便询问其他人是否看见,但均回复没有见到。正担心不已时,看姐弟二人从屋舍方向快速跑来,一脸着急模样,到了君曦毓跟前,浣娘气喘吁吁地说道:“娘子,刚刚宋娘子被几个人给带走了,就在屋舍外面的巷子里......”接着浣娘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原是宋姐姐带浣娘姐弟二人到屋舍安顿,回来时有几名仆人模样的人在四处寻找宋姐姐,碰上后经过一番纠缠拉扯,便把宋姐姐拉走了。其中一为首之人拿出一份契约并高举,对围观百姓大喊:“此人乃府上逃奴,这是官服的卖身契。我们现在把她捉拿回府。”

听完叙述,君曦毓心中了然,知道必定是郑州知州江顺昌家的江衙内找到了宋姐姐。

“我得去屋舍那边找找,不然宋姐姐被带到了郑州就麻烦了。”说完不待流萤回复便跑向小驴车,直接架起皮鞭就催促小驴快速前行。宋姐姐本就是从江府中逃出,如若被抓回去,必定吃挂落。

转眼工夫便已到黄昏,流萤带着浣娘姐弟和安婶一起收拾着满地狼藉的茶铺。不多时君曦毓坐着小驴车回道了茶铺。流萤见十三娘子如此表情便知道结果并不理想:“娘子,您没事吧?您一个人跑去追多危险啊!”君曦毓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她沿途一路追寻,并不知道方向是否有误。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如直接回府收拾收拾直接往郑州去。

看了看时辰,见天快黑了,便对安婶吩咐道:“安婶,这几日你先和浣娘她们在此收拾好茶铺,我前去郑州找回宋姐姐。”说完扭头看向浣娘,继续道:“浣娘,你们姐弟以后安心在这住着,有什么事找安婶,等我找宋姐姐回来即可重新开业。你们注意安全!”浣娘点点头回到:“是!娘子。”

“那...君娘子,这段时间还营业吗?”安婶问道。

“暂时先不营业吧。现在宋姐姐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哪还有什么心情营业。安婶,你帮忙安排一下她姐弟俩的吃,其他的你看着先安排吧。”说完便趁着天京城门未关,与流萤先赶着小驴车回天京城内。君曦毓暗暗道:得回府好好准备一番,明天得出发到郑州。

紧赶慢赶,好在终于赶在宵禁前到达永平坊,虽天未全黑但街上已点上各式各样的灯。主仆二人并未像往常一样被街上热闹吸引而是快步走到君府后门,再次偷偷摸摸地打开后门。君曦毓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见后院无人便扭头挥挥手示意流萤跟上,正准备往里溜进去。

“十三娘子!”突然传来一声,顿时吓得两人一惊,正想迈开的脚步也放了下去。这也就是亮着灯光,如果是在一片漆黑之下必定吓得魂飞魄散。接着便一中年妇女便从后院往君曦毓她们走来,说道:“十三娘子,主夫人今日寻您一日,让奴在此等候您,待您一回来便带您到厢房寻她。”中年奴仆说完不待君曦毓回复便转身往后院主夫人厢房走去,一脸无奈的君曦毓只能在背后跟随往主夫人院子去。

走到主夫人厢房门口,仆人便敲了敲门,对内说道:“主夫人,十三娘子已回来,现已过来了。”

“进来吧!”收到指令女仆便推开门迎着十三娘子进去,便把门关上。只见房间内有两名女子端坐着,旁边各站着一名丫鬟服侍着。

君曦毓走进厢房,先是做了个福便唤了声“大娘”。其中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眼睛往十三娘身上一瞥,问旁边衣着华丽端庄的中年妇女:“姐姐,这位是?”

“这是府上十三娘子,她母亲去得早无人管教,现在性子疯疯癫癫的,毫无大家闺秀之举。丽蓉妹妹,今日是你和郎君好日子,你先回房服侍郎君休息便可。”看样子是新纳的七姨娘。丽蓉见主夫人下了逐客令,便起身做了个福便告辞回自己厢房了。十三娘子见新来的七姨娘要离开,便做了个福。

“今日去哪里疯了?郎君这喜庆之日,不在家待着还跑出去疯,成何体统。”见君曦毓低头不说话,便继续道:“郎君本想今日人齐一家团聚吃个饭,让你们兄弟姐妹多联络感情。难道没通知你吗?还是你不把自己当君家人了?”

君曦毓虽低头让人看不见脸色,但还是一脸不忿:他能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么?估计他都没发现我不在。

“嘀咕什么?这个月到十一娘出嫁之日,你都给我在家好好待着。好好跟十一娘学学女红,不然以后到了夫家说我这个做主夫人的不懂管教。”

“可是......”君曦毓听到被禁足后随即抬起头,但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可是什么?你下去吧...”随即主夫人旁边的丫鬟秋梨便跑到门外招呼刚刚那中年奴婢进来。然后便转头对中年奴婢叮嘱看管好,别让偷偷出府了。

君曦毓没去过多关注说什么到夫家之类到话语,但是不能出门倒是难为了。她现在主要是想明日还要前往郑州,现在禁足,必定会让老奴看守,后门估计被严守,这如何是好?忽然在内心焦急之下君曦毓心生一计:今日五姐姐归宁回来看望父母,明日必定离开君府。如若实在不行明日混进五姐姐队伍从正门先行离开,大不了待过几日回来挨顿板子。

从主夫人房间出来后,便于流萤回到自己厢房内。

“刚刚见七姨娘性子好像挺好的。”待君曦毓坐下,流萤便去冲了杯茶递给她。她边喝茶边说道:“进了这个家,再怎么性子都要在大娘地下活着,永远受制于人。大娘不是好相与的,都是表面关心暗地里却...”君建安对家中之女管教不多,都是主夫人洪氏负责,但是她对于其余庶出对子女都不太关心,不管是品德还是生活方面。幸亏生活上有老总管操持,否则庶出子女生活必定艰难。府里都知道大娘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有的是手段把人制的服服帖帖。

君曦毓定了定神。像大娘这样人生实在是太悲哀了,每天围着男人转,为得其欢心,用尽各种阴谋诡计手段尽出。她不想成为大娘这样的人,也不想自己的婚事被当成交易被随意出卖。她一直在想:只有寻到与自己相爱相濡以沫之人,这样的下半生或许才有有盼头。但她也知道在君府这样但官宦之家,这一切要实现太难了,有时候也会盼望自己能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是否会有所改善。

“流萤,走!五姐姐今日难得归来一次,我们去找她叙叙话。”君曦毓摇摇头,把这一切思绪再次抛于脑后,便起身往五娘子厢房而去。先解救宋姐姐再说别的,心里却是想着明日该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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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也渐渐漆黑,月亮高挂与天空中,而在这繁华似锦的天京城此刻也已夜深人静,而天京城内某处院子内仍然灯火通明,在灯火的照耀下仿如白昼。如在府大门外往上看,门口挂着的灯笼照亮了“皇城司”三个大字的牌匾。

此时,皇城使正落座于主位,下边分别是探事司指挥谢安之与亲事官关达站着汇报。皇城使从开国至今均为宦官担任,实为官家心腹,在仁宗三十四年开始由内侍省内侍监匡海生兼任。

“赵指挥,这次差事办的不错,但成都府的案子你先放一放,让关达先行处理。今日淮南东路巡盐副周淮安使被刺杀致死,想必这案子你已知晓。官家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让皇城司严查,这个事先交给你负责,务必查探清楚。”

“得令!”谢安之干净利索回复道,便走向门外。

“使君,谢安之实在是太无礼,这是不把您放在眼......”关达一脸愤慨,欲挑拨离间道。

未等关达说完,匡海生便打断他的话,“收起你的小心思,他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好好用心办差即可晋升,别老是说这种无谓的话,和他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说完便离去,关达双手互握恭送。

此刻在阴暗的皇城司刑房内,一个超大空间,里面摆满各式各样的刑拘以及一排排犯人受刑架。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有霉味、有血腥味、有油蜡味......不一而足。除了中央区域,四周均漆黑一片,在中央别处几名军卒正解开一名犯人的铁寮,放眼望去犯人已毫无生机。而在大厅中央几名军卒正把一名犯人往受刑家上固定,犯人并无太多异色,好像将要受刑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审讯到何步?有什么进展?”谢安之进来后便往高处的平台走去并坐下,一脸平静向一边的老谭问道。说完拿起佩剑看了起来。

老谭旁边一刑讯官上前拱手道:“指挥,前面两人有所供述,但受不住刑罚死了。”并双手递上证供文表。

只是谢安之毫无反应,仍然端坐着叮着佩剑观看了起来,好像是什么精致的艺术品一般。

只见底下一军卒用鞭子抽了犯人几下,厉声道:“说,为何刺杀周淮安?是何人指示于你?”未等犯人回答便又一鞭子抽下去。

“呸!”吐出满口血水,看来之前已经受刑过了。

“把剩下一名犯人也带上来,固定在躺板上。”谢安之突然抬头望下去吩咐道。片刻便安排好一切,谢安之拿起刑讯官的供词便缓缓走下去,边看供词边走到犯人身旁,他把供词纸从水缸中泡一泡后拿起走到躺着的犯人跟前,直接把纸放上去盖住他的脸,让其无法呼吸。接着就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良久,谢安之开口道:“人都说进了皇城司不死也要脱层皮,我给你们个机会,让你们可以离开皇城司。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不待他们回复,便又接着说道:“我看你们身手一个是军伍中人,你觉得皇城司不能查出?只是有点费劲而已。但提起和你们说,到时候我们查到就不单单是你们自己个人的事了,就是你们家的事了。”

话音落下,现场沉默了起来。

片刻,其中一名犯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大喘气沉重的说道:“可以,希望大人能遵守诺言不连累家里人。”

“可以!说吧!”

“我们只知道是郑州沂水县的县令杨鸿知指示的,但我们只和他的幕僚秦先生接触。说周淮安身上有证据,需要取回,同时灭口。我们本是郑州卫军卒,由于得罪上官而被除名,原本我们准备各自回乡,但那时秦先生找上门来,让我们帮他做事。大伙想想后续也没有生计,便投靠到他那里,后来才知道他是杨鸿知的人。”

“什么证据?是什么东西?”眼神凌厉盯着他,继续问道。

“小的不知,小的真的不知道,这种重要信息怎么告知我们,我们只是卖命的。只知道是一木盒装的,秦大人叮嘱不许我们打开。”谢安之“哦”一声,眼神转向旁边军卒,军卒立即便心领神会,把犯人压到水缸边,头使劲往里按,连续多次重复操作,一段时间后。

“为何当时没有找到?你们拿到了?给了谁?”

犯人无暇回复,边吐水边喘气道:“小的也不知,小的也没找到盒子,追上去便被大人擒获。大人,小的把知道的全都说了,请求放过家里人。”

“你若从实招来,本官说到做到,你们继续审问。”犯人眼中像顿时放下了什么一样。

“老谭,安排人下去继续沿路查探清楚,都没找到盒子,必定是周淮安在沿路藏了起来。明日你与我一同去一趟郑州。先去秘密查探县令杨鸿知的底。”待吩咐完即离开皇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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