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徊 连载

绯烟徊

分类:灵异悬疑 作者:庸仍自扰 字数:11万字 标签:绯烟徊,庸仍自扰 更新:2023-10-11 16:42:56

起初,柳绯烟只想利用顾卿云为啊姐治病,他的死活她根本不关心。后来,她只想他活下去。

南明朝,鹊桥西街,斗仙楼。

一白衣儒生坐于铜色雕花书案前,左手执扇,右手夹板,正在讲述南明近五年来的江湖大事。

“千金马快聚豪客,万端黑影廋生相,重泉一念一伤神,千面风华绯烟起。”

这四句话分别指的是近十年武林风云榜上的四大高手:千金马快、黑影生相、重泉一念和千面绯烟四人。

据说这千金马快曾是大理寺丞邹瑾手下最得意的神捕,出手从无败绩,创下十二时辰缉拿恶犯的佳话,世人多敬畏,但此人重利轻义,多次违背邹瑾指令私接不法赏令,最终两人分道扬镳,各奔天涯。而这黑影生相说的是前琅琊卫总指挥使陆瑛,此人惯带一副恶鬼面具,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手段狠辣,行事果断,身在朝廷却为江湖人做事,原是武帝身边的不二臣,武帝薨后离开朝廷,在云州创立了上玄教,独安一隅。

空远缭绕的声音戛然而止。

博君人捋了捋山羊胡须,鹰隼般的目光掠过台下茶客。

“那后两位呢?”茶客兴致盎然,七嘴八舌追问起来。

案前博君人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目光落到角落阴暗处停歇片刻,接着讲述道:“后两位,先说千面风华绯烟起,此人极擅伪术,每次出现的面容不尽相同,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江湖上关于此人的评价却是中肯,这最后说的重泉一念,就是命丧千面绯烟手下。重泉一念一伤神,说起此人,可真是令人喟然,他出身低贱,少时曾被卖入南馆为娼,后被神医所救,拜入神医门下,可此人前半生受了太多屈辱导致内心发生了扭曲,不学正道,私制毒药残害同门被神医逐出师门,后霍乱江湖,短短数月内犯案累累,官府拿他毫无办法,曾派出百名高手围剿他,皆死于他手,令人闻风丧胆的湘妃笑就是此人所创,只要一滴,便可化骨于无形,那百名高手最后踪迹无处可寻,想必就是被他化成了血水,他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最终死于千面绯烟剑下,也算是恶有天收,报应不爽。从那以后娑罗花在南明就成了禁物,一律不得种植,若有胆敢私自种此物者,轻则掉脑袋,重则诛连九族啊。”

一语终了,宽敞的屋内,茶客纷纷交头接耳私语起来。

光线昏暗照不到的角落里,一个男子靠椅而坐,沈腰青衫,晬颜从容,长眸微阖,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说了江湖事,接下来是每日殷都八卦时间。”博君人捋了捋山羊胡须,抛出话题:“诸位可曾闻瑞王府长子顾卿云?”

茶客皆摇头,迅速收起被重泉念拨开的好奇心,又投入到新的轶事中。

世人只知瑞王有一子,名卿儒,现官至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可谓人中龙凤,年少奇才,是多少殷都女儿心里的梦中情郎。

“话说这位世子乃瑞王府一名女奴所生,此女奴生得妖媚,又略施手段得了瑞王宠爱,后才有了这位世子,只可惜造物弄人,女奴怀孕后惨遭抛弃,绝望下服毒自尽,当人们发现尸体时,女奴肚子已经干瘪了下去,不足十月的胎儿也不知所踪。有人猜测是被烈毒化成了血水,也有人猜测女奴怀孕本身就是个谎言,直到一个月前,瑞王府管家临终之际才道出真相,原来那位可怜儿被女奴从肚中剖了出来,后由管家送了出去,寄养在女奴旧友家中。”

而今二十年有余,旧友殂谢,管家也步入风烛之年,知自己时日不多,才敢将当年真相全盘托出。

瑞王得知真相后不顾长宁郡主百般阻挠,毅然将此子接回府中。

此子虽为长子,奈何多年寄养于穷苦人家,学识浅薄,目光短浅又心胸狭隘,袭爵已无可能,但瑞王对此子依旧疼爱有加,为了弥补未养遗憾,甚至请了圣命将吏部侍郎千金许配给他。可惜此子生性浪荡,回府不到短短半年,多次被抓与下九流之人厮混,出没风月场所,且屡教不改,侍郎之女得知后拒婚坚决不嫁,于年初负气出走,现踪迹尚无处追寻。

大理寺为此连发七道告示,若能寻回侍郎千金,定有重赏。

这位年轻的世子经此一事,失了瑞王宠爱,彻底成为众矢之的,日后在殷都恐无立足之地。

茶客们听到此处,心中不禁哗然,心境随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世子境遇大起大落,有些茶客甚至生出惋惜之情,但也有部分人认为那位失踪的吏部侍郎千金才是真正的可怜人,一朝以为寻得良人,满心欢喜待嫁,却不成想未婚夫是个流连烟花巷柳之地的浪荡子。

一时之间,屋内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叹止,有人冷眼,有人嗤骂,有人缄默。

“公子,人都到齐了,三人态度明朗,不难控制,一人意愿不明,似有些抵触。”沈殊自楼上而下,来到青衫男子身边低语。

如寒玉般的手拿过琉璃杯,手背上青筋交错,长眸微眺,望向了二楼檀木门紧闭的雅间。

“可有开价?”晬颜不见情绪,淡淡开口。

沈殊躬身摇头。

“那便是不愿了,让他回吧,无心之人,硬请也只会徒增事端。”

小厮微微躬身,领命回了雅间。

雅间内,气氛有些僵硬,在座几人谁也不服谁,表面上都稳坐在座,其实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都在等那个出头鸟。

除了重泉念,楼下博君人所述三人皆在场。

沈殊朝几人做了一揖,对边上双手环臂的矮个子说道:“绯少侠既不愿前往,我家主人也不好强求,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会。”

那人得了答复,隧收了面上愤意,转身掠窗而走。

余下三人中的马快郑朔是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粗汉,腮边爬满了没刮干净的胡渣,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直直打在沈殊身上,似乎要将他活活撕碎。

生相陆瑛依旧带着恶鬼面具,靠在雕花窗棂旁,哪怕在阳光下也只能看清地上的影子。

至于最后一个没什么名声,沈殊只记得她姓林,名夷则,是郑朔同行。

“现在可以让我们见见你家主人了吧?”郑朔性子急躁,不喜久候,见去而复反的人率先开口问道。

沈殊脸上是得体却不迎合的笑,闻言间摇了摇头,“主人说了,等你们将人救出,届时自会与你们相见,将解药送到各位手上。”

三人表面上神色自若,但相互探寻的目光还是暴露了他们的内心不安。

沉默半响,马快郑朔最先开口:“既然如此,那郑某便不再多言,先行一步,还请阁下告知你家公子,切莫忘了约定。”言罢,也跳窗而去。

生相陆瑛见状,也不在犹豫,跟着去了。只剩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女侠,似乎心事重重。

沈殊对此人没有半点好感,甚至看见她就会想起半月前在药王谷碰见的那个蠢女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林女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始终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闻言抬头看了眼他,漆黑一片的眸子中悲伤似乎快要溢出。

“有顾虑不妨说出来,在下或许能帮到姑娘。”沈殊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她依旧沉默不语,最后也翻窗而去。

送走了几人,沈殊才转出雅间,回到青衫男子身边,俯身将见底的琉璃杯重新斟满。

“那位林女侠,似乎有心事,不知能不能顺利将人救出。”他边说着边拾起茶巾擦去桌上的水渍。

青衫男子放下琉璃杯,对沈殊的话不以为意。

鹊桥北街,曲生楼。

“去诏狱救一个二十年前就该死了的人,消息可准确?”鹤尾冠男听了矮胖子的汇报,面露惊讶。

“是……是,属下不敢欺瞒。”男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这就是你选择放弃的理由?”鹤尾冠男目光落到梨树下的倩影上,勃然大怒。

矮胖子浑身颤栗,一个劲地磕着头:“大人饶命,本来就是他们有求于人,却还要这般摆架子为难人,我千面绯烟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怎能任由一个无名小卒随意指使?”

梨树下,一个女子迎风而立,另一个则慵懒地躺在摇椅上,静静地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

“楼主,这事是他们欺人太甚,不能怪属下。”男子两股战战,趴在地上不停寻找借口,可惜始终得不到摇椅上那人的回应,“楼主,属下听闻这姓顾的是瑞王府一个贱奴所生,现如今又因吏部侍郎千金一事被瑞王逐出府,俨然一个弃子,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啊”

一声惨叫声打破院中清净,梨树枝条抖了抖,花落了满院,伏地男子早已身首异处。

倩影听得动静才懒懒起身,熟稔地抄起边上的芙蓉石鸳鸯纹手炉朝鹤尾冠男子走近,“事情已经被搞砸了,杀他做什么,还不如丟入莲池喂我的宝贝们呢?”

“蠢货,让他去自有道理,姓顾的疑心极重,做事滴水不漏,行踪更是极难搜寻,我们追杀多年不得,如今大好的机会他竟然错过了……”鹤尾冠男不理会她,边擦干净手中血迹边咒骂起来。

女子妖艳的脸庞看不出生气,抬眸看向一树梨花,充满雾气的双眸宛如寒潭,对立在梨树下的女子说道:“啊烟,天凉了,我这骨头疼得厉害,你再去帮我备些温酒吧。”

名叫啊烟的女子表情凝重,柔目看向她时眼中似有泪光,“啊姐,你的毒……”

“无妨,就是骨头疼得厉害,不会害命,你先去帮我斟壶酒,我与大人说几句话。”

啊烟不在坚持,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她就是你那个亲妹妹?”鹤尾冠男从远去的背影上收回视线,话语中似有些好奇。

“是,说起来,她和大人也算得上是一同共事的人。”女子徐徐道出,因病痛折磨而惨白的小脸毫无生气。

“不必再叫我大人,我已经脱离组织了。”男子声音有种失落感。

“我知道,所以才会与你合作。”她目光带着笑意看向他,慢慢靠近。

“大人,我能帮你杀掉姓顾的。”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鹤尾冠男后退几步,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你有法子?”

女子点头,又抱着芙蓉石鸳鸯手炉折身回到贵妃椅上躺下,语气恹恹的,“大人信我就好,不出三年,我必定把此人项上人头奉上。还希望到时候大人在郡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让我们姐妹在东都的日子能好过些。”

啊烟回来时鹤尾冠男已经离开了,她捧着酒轻声问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柳烟浔拿过酒喝了起来,发白的小脸慢慢有了些润色,冷笑道:“除了那个人,还能是谁?”

“他们有新计划了?”啊烟又问。

“不清楚,但郡主时日不多了,估计他们会很快动手。”柳烟浔猜测道。

“可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啊烟似乎想到了什么,小声开口。

“我知道,所以我跟大人说了,杀他一事就交给我,三年,我定把他项上人头交过去。啊烟,三年后如果还找不到真相,就算了吧。”柳烟浔望向她,声音软了下来。

她抿了抿嘴,表情似若有所思,却始终不肯出声答应。

“你就听姐姐的一次好不好,师傅已经死了五年了,这五年来你拼命查这件事,最后得到的线索寥寥无几,我知道他是你最后的线索,他死了,你就再也无法找到当年真相,可他毕竟是皇家人,他身后牵扯到的纠纷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

“好,就三年。”啊烟终于抬起头,言罢,兀自转身离开了梨院。

永乐巷,琅琊狱。

郑朔几人离开斗仙楼后就直接来了琅琊狱附近,几人手里拿着地图部署计划,皆一一失败而终。只因琅琊狱看守太严,他们皆又在锦衣卫面前挂了彩,所以迟迟找不到法子进去救人。

锦衣卫被撤后,诏狱由三法司接管,为了方便管理诏狱,由三法司联合推出了琅琊司,所以诏狱又叫琅琊狱。琅琊狱里关押之人大多是高官重囚,守卫异常森严。

郑朔心直口快,几天过去依旧毫无进展,气急便破口大骂起来:“想我堂堂千金马快,在江湖上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如今竟沦落到被人胁迫的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这要传出去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旁边的陆瑛闭口不言,但肩膀微耸,不难看出心中气馁。

只有林夷则几天未见身影,不知去了何处。

“一个无名小卒,想必知晓任务艰辛自行离去了,不必理会。”郑朔抱剑靠在石狮脚边,同为赏金猎人,他打从心底看不起林夷则。

“可惜,如果救不出人,我们也得死。”陆瑛沉着声说道。

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夜晚,他心头仍是一阵恶寒,那人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谈笑风生间就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摊血水,连块骨头都不剩。

“唉,横竖都是死,不如打晕守卫,直接硬闯进去,我听说新皇对这些异党的态度并不如先皇那般强硬,一个关了二十多年的囚犯而已,就算到时候发现人不见了,顶多发发火,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可,琅琊司里大多是旧人,彼此认识,硬闯无异于白白送命。”陆瑛摇头否定了郑朔的提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如何,七日之期将到,届时如果救不出人,你我都将化为一摊烂泥,连个全尸都没有。”郑朔又气又恼,只恨自己太过贪恋美色才会让歹人有可乘之机,中了这从未见过之毒。不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暗卫纯戟见几人几天过去了依旧毫无头绪,心里纳闷这般无用之人公子费尽心机救下何用?还不如当初让他一把砒霜弄死算了。

“我弄到几枚令牌,可以趁着狱卒换岗时混入,但不能太久,以免他们起疑心。进去之后先摸清楚人押在何处,届时在另想办法。”几天未露面的林夷则突然出现,说话间将令牌扔给了两人。

郑朔适才还在嘲讽她畏难而逃,不想她竟然搞到了令牌,顿觉无地自容,缩在一旁不叫嚷了。

“得先易容一番,他们都认识我,不然我这副模样进去和硬闯有甚区别?”郑朔曾在大理寺丞手下办事,时常在大理寺和诏狱之间行走,就连门口的守卫都认识他。

陆瑛是前羽林军指挥使,时常在诏狱和宫中来往,他也不方便直接露面。

只剩下林夷则,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先前一直在云州一带活动,这次若不是被沈殊找上,估计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别提闯诏狱救人。

“可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了,过了今夜子时,我们就算救了人也是白搭。要不这样吧,我进去想办法将人弄出来,你们在外面接应我。”几人身上随时都会发作的毒时刻提醒着他们时间非常紧迫,不能在畏首畏尾了。

“行,你把人带出来,我们在外面负责引开一部分狱卒,你带着人去找那个王八蛋,拿到解药后到曲生楼汇合。”

郑朔现在一心只想解毒后定要找出那个下毒的王八蛋把他狠狠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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