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聚风起(2 / 2)

“哎呦,哎呦……,师父别弹了,再弹我就成年画上的老寿星了。”“呵呵,这娃娃招人喜欢,跟姨姨说说,怎么成老寿星了?”胡张氏正好这会儿来上菜,听见元宝在向师傅告饶,帮忙打个圆场。“弹肿了,大脑袋上顶个小脑袋,不就是老寿星嘛。”

“哈哈哈哈……”茶肆里的一众食客都憋不住了,笑成一团。褚筠自己也笑了起来,揉了揉元宝的脑门“吃饭。”“哦。”

胡张氏上了三个菜,除了卤肉,还有一盘盐水煮花生,一盘腌芦菔,都是下酒菜。师徒二人吃喝一会儿,汤饼也端上来了,“店家,有蒜吗?”“有。”胡张氏从围兜里拿出一头蒜递给褚筠。褚筠把蒜头拿在手里揉了一圈,才一瓣瓣扒下来,元宝就把蒜瓣儿剥好,拿两个小碟放里面,倒点醋泡上。

褚筠吃得快,磕几个蒜,淅沥呼噜一碗汤饼很快下肚了,把盘里的最后几片肉夹到元宝碗里,“你慢点吃。”“嗯,嗯”元宝口齿不清的点了几下头,好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看师父悠闲的剥着花生,小口咪着酒,眼珠骨碌碌一转,“师父啊,您说,至圣先师也磕蒜吗?“褚筠一愣,不知道这小鬼头又在想些什么歪点子。“应该偶尔会吃吧,不过圣人喜食姜甚于食蒜。”“哦,圣人老爷那么多学生,他老人家吃过蒜之后再传道授业,味道岂不是很冲?”

褚筠真怕自己一巴掌把元宝的脑袋拍到碗里去,他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能得到圣人亲身教诲,已是天大的幸事,谁还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你吃完了没,吃完了赶紧上路吧,天黑之前我们赶不到县城,就要错过宿头了。”“我吃完了。”元宝看师父真的有点生气了,赶紧放下碗,抹了抹嘴。

褚筠起身会钞,总共五十五文,他给六十,多的算草料钱。胡张氏不好意思多收,硬塞给褚筠几张炊饼,说给元宝路上饿了吃。褚筠谢过店家,把炊饼包好放在元宝书箱里,让他自个儿背着,牵过毛驴,正准备把元宝抱上去,元宝却说:“师父,我跟着您走两步,消消食。”“也好。”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远去,茶肆里的客人也陆续起身,一位相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朝着褚筠师徒离去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爹,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未必,我们也快赶路吧,入夜之前我们也进县城。”相士宠溺的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

“驾,驾……”两匹快马一前一后超过褚筠师徒,没过多久轰隆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元宝回头一看,三辆马车先后出现在官道上,速度也不慢。官道只有并排两车多一点的宽度,路上来往行人纷纷向两侧避让。打头的马车上赶车的壮汉,稳稳的控着缰绳,大声道:“家中有人急病,赶去县城求医,叨扰诸位,多多包涵。”褚筠赶紧把元宝抱上驴背,牵着驴往边上让了一让,赶车的壮汉朝褚筠点点头表示感谢。

待得马车过去,元宝吸了吸鼻子,“师父啊,一股怪味。”“嗯,这味道……”褚筠微微皱了皱眉,“师父你说啥?”“没什么,车上求医之人时日无多了。”“师父啊,您鼻子比小狗还灵,这都能闻出来。”“啪”褚筠拍了元宝一巴掌“刚才在茶肆里你绕着弯儿骂为师是个茶杯,现在又骂为师是小狗,胆挺肥啊。”“哎呦。”元宝嘴上喊疼,眼角却是弯弯的漏出一点笑意,“哪有啊,徒儿不敢,师父您是怎么闻出来车上的人快死了?”褚筠知道元宝故意岔开话题,没有继续和他计较,“那股奇怪的味道是一副去腐生肌的药方,那味道如此之重,已经溢出车厢,说明用量很大,马车车辙很浅,说明车中不过两三人而已,即便三个都是病人,如此用量,只怕神仙来了都回天乏术了。”“师父啊,什么病这么厉害,听您这么说,那病人岂不是半边身子都烂光了?”“这哪是什么病啊,是毒,车上之人身中的是蚀筋削骨的剧毒。”

元宝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胳膊、大腿,沉默不语。褚筠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你那个小身板,大概只要这么多”褚筠用小指甲盖比了个米粒大小“差不多就烂成一滩血水了。”元宝猛地一个激灵,感觉背后一阵阵寒意。他偷偷瞄了一眼褚筠,师父神色如常,看不出来任何紧张或害怕,“你不用怕,这种毒产自南疆,炼制不易,颇为珍惜,寻常人莫说中毒,恐怕一辈子都未必听说过。”

“哦,那徒儿就安安分分做个寻常人,活到老死算了。”“哧……”褚筠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个小混蛋,这惫懒的性子和那老道倒是如出一辙。”“嘿嘿……”元宝摸了摸自己头顶,原来的道童髻早就换成了童子髻,“师父啊,我想他了。”“嗯,我也想他了。”师徒二人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褚筠先开了口“到了虞山县把你的性子收敛一下,特别是管好你的嘴,那里不太平。”“哦,到时候师父给我多买几个话本,我保证乖乖的。”“唉……”褚筠心里叹了口气,“道彦啊道彦,你托付给我的这个活宝,早晚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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