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9.亚瑟归家（下）（2 / 2）
老柯林特的控制欲有多强，整个郡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家都害怕他，都敬畏他，都不敢和他对着干。
“但是这个家里不只有他，还有我们，汤米，我，克莱尔，还有玛利亚。”马修指了指亚瑟，“如果你这次又想逃跑，离开家，那就再也别回来了。我们会当你已经死了，明白吗？就算哪天在某个树林里发现了你被人吊死的尸体，我们也不会给你收尸，你就等着自然风干吧。”
亚瑟被气笑了：“你可真狠啊，弟弟。”
托马斯的神情则是十分严肃：“亚瑟，对付你，多狠也不为过。”
“听着，我也爱你们，但实话实说，就算你们四个绑在一起去劝老头子，他也不会松口的，那又何必这么麻烦呢？我自己乖乖消失不就结了？这样既省了你们的事儿，也省了我自己的事儿，还让老头儿开心了。更何况我本来就喜欢这种四处游荡的生活，一直被困在农场上也不适合我。”亚瑟抓起威士忌酒瓶，猛灌了一口，随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因为不慎扯到了伤口而龇牙咧嘴起来，“就当我没有回来过……该死，或许我就不该回来。”
“——你快他妈闭嘴吧亚瑟。”克莱尔罕见地发火了，“你不能遇到问题就想着逃避，这不是我们家人的作风不是吗？你和父亲之间的麻烦早晚要解决，而麻烦事儿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它们不会自己消失，如果你一直在外边飘，什么时候才能解决问题？等我们的父亲下葬吗？”
马修听到克莱尔引用了自己之前跟她说的话，不经意间瞥了她一眼。
“我知道，克莱尔……我只是……我厌倦了一天到晚和老头儿吵架……我不要把我的时间和生命浪费在这种事情身上，况且我们谁也犟不过他。”
亚瑟是真的很难接受和柯林特住在一起，为了躲避自己的父亲，他宁愿被警察通缉、宁愿每天餐风露宿。
“闭上嘴听我说！”克莱尔十分强硬地打断了亚瑟的话，“我没要求你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可以先住在七号草场的狩猎小屋里，那里又没人住，常年闲置着，而且离这里只有三英里远。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吗，那就去那里住着啊！那里有森林，有湖泊，你可以继续打猎，钓鱼，想干什么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自由吗？”
“听上去是个好主意。”托马斯也帮腔道，“我们可以帮你应付老爷子，看看能不能让他松口，但前提是你不能再离开农场，亚瑟，这里是你的家，你当初不辞而别就够不负责任了，既然你现在回来了，就别想着再来一遍。”
不用和柯林特住在一起，亚瑟想要离开的态度也就没有刚才那么决绝了，更何况，这是他时隔一年多再次见到自己的家人，他也不想离开，再加上他现在还受着伤，需要找个地方静养，也没办法继续在路上奔波，于是只好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你们知道我犟不过你们……”
托马斯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亚瑟的肩膀。
一个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另一个问题：“亚瑟，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的？”
亚瑟其实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灌了一口闷酒：“这就说来话长了……”
可马修并不是那么好搪塞过去的：“好在我们有的是时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XXX
等柯林特折返回家宅，亚瑟已经离开这里去了狩猎木屋，克莱尔和玛利亚也准备好了早餐，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餐桌旁用餐。
德莱尼家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当一大家人围在这张餐桌上吃饭时，一定要先进行祈祷谢饭，感激上帝供给他们食物，感激上帝给予他们抗衡邪恶的力量……
但是上帝真的存在吗？
鬼知道。
人人都说西部是无神之地，而之所以被称为无神之地，就是因为上帝不会在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既然上帝根本没有驾临西部的可能性，那祈祷毫无意义，因为他老人家根本听不到。
但德莱尼家族的人还是会祈祷，两个原因，一个是习惯问题，另一个则是心理暗示。
习惯问题很好解释，以前这个家族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代代相传没必要改变。
至于心理暗示……
——我们有神相助，不惧怕任何事物。
饭前祈祷可以让一个人的内心更加强大，而想要在狂野的西部生存下去，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是必要条件。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
阿门”
祈祷完，马修睁开眼睛，准备用餐。
这时，坐在餐桌主位上的柯林特开口了：“亚瑟呢？”
马修只好放下勺子：“他已经走了，父亲，你跟我说你不想在回来之后见到他还在我们家里，我把原话转告给他，所以他离开了。”
“所以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说？”
——你都赶他走了，还能指望他说什么？
马修心里暗想。
“没有。”
“哼，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老柯林特不满道，“他甚至没有想过求我让他留下来，他甚至不想看见我……如果我妻子还活着，他肯定不敢这么做。”
马修重新拿起勺子，顺便回了一句：“亚瑟不会低头的，这还是您教给他的，‘德莱尼家的孩子不会屈服’，他很明显是记住了您的教诲。”
“马修，这条教诲不适用于家人！”
柯林特总是有理的。
在这个家，他就是希望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说白就是白，他说黑就是黑。
马修无言以对，只好保持沉默，因为现在回怼，只会让老柯林特更加来劲儿。
随着马修闭嘴，偌大的餐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但死寂也总好过让柯林特继续说下去，那样的话这顿饭谁都吃不好。
不知沉默持续了多久，坐在马修左手侧的克莱尔突然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会儿餐桌左边的诸多空位：“我总记得以前这张桌子还能坐满人……”
没人敢接这句话。
所以没有人回应。
她的话宛如石沉大海，没溅起一点儿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