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消息 59(1 / 2)

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由大刘带队,数学小组的六个人去了省里的其他城市,参加了几场预选赛。

从第一场比赛开始,每次到剩下最后一道题的时候,她就会开始走神儿,思绪像是随风飘荡的野草,飞舞在去比赛的路上,火车车厢的窗边,那些高大茂密的树林、一望无际的农田里。

在眼前飞驰而过,四季觉得无比的悲伤,仿佛每一幅画面都是自己的一生,它们一帧一帧、悄无声息的从眼前划过。

她看到自己笑着,跳着在金黄色的辽阔的麦田里奔跑着,肆无忌惮,无拘无束。

累了就躺在厚厚的麦穗上,望着天上的白云,它们形态各异,不急不缓的跟随着风的方向,有时候不小心遮住了太阳,白色就会变成大片温柔的红色、黄色、绿色棉花糖。

她听到周围传来的笑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妈妈的,琦琦的,姥姥的,她看到她们在田野里有说有笑的往前走着,琦琦用手拨动着身边的麦穗,蹦蹦跳跳的,妈妈搀扶着姥姥,跟随在后面。

四季想追上去,跟上她们,可是怎么都跟不上,麦田太柔软,麦秆太高,她拼命的推开前面的麦秆,却发现声音越来越远。

几次比赛,四季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成绩积分排名也几乎在全省的最后几名。她经常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天赋已经用尽,被老天给收走了。

老天爷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把这等好事给了这么一个根本就不配拥有这种天赋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配得到所有好的东西,琦琦和妈妈,她自私的毁了一切,她只爱她自己,她的心是一个冰冷的无底黑洞,谁离自己近就会被卷进去,万劫不复。

她就应该一个人孤零零的,行走在这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世界上,安静的,不被任何人看见,听见,没有目的地,直到生命的终点。

这才应该是自己该过的日子,所有的快乐、幸福、成功,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无数个夜晚,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注定被毁掉,那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有几次她掀起袖子,手腕上条条粗细不一,凸凹不平的疤痕,仿佛在提醒她,解决麻木的方法其实很简单,轻微的镇痛会让你清醒,不至于被生活窒息,也可以尝试割断动脉,这样可以一劳永逸,得到永远的平静。

又一次,她受不了这种解脱的诱惑,沿着距离手腕最远的疤痕凸起的边缘,慢慢的,轻轻的,划开。

四季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她小心的尽力避免着蓝色的动脉。当刀锋破开皮肤的一瞬间,四季又一次体验到了那种久违的释然和畅快,仿佛一切罪行都得到了救赎,一切错误都得到了谅解。

血在随后的几秒钟,从迸开的伤口里渗了出来,沿着马桶边缘,滑进了进去,又随着“哗”的一声,被冲走。

一个周五晚上,钥匙扭动的声音,让正在埋头复习的四季一惊。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已经印在她的每一个细胞里,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会心跳加速,身体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她的睡眠一直都很轻,轻的像是非洲草原上的跳羚,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立刻伸长了脖子,机警的四处寻找危险的来源。

门被轻轻关上,用最小的力气,换鞋,左脚,右脚,进到客厅,饭厅,进入了卧室。然后没有任何声音了,起码四季竖着耳朵也没有发现任何声音。

她知道是爸爸回来了,从钥匙转动的第一下,她就知道。

耀滨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最开始还会跟她发个短信,或者是打个电话说一下,比如晚上去朋友家,或者是回奶奶家,或者是老叔有点事得去帮忙,后来渐渐习惯了他不怎么回家以后,也就不再提前打招呼。

四季觉得这样很好,大家互不干涉,相安无事。自从她在黄英素那里签了字,自己就多了一些额外的事儿。

比如多了几个银行账户,比如每天放学以后先去店里跟波姐对一下当天的账,每周跟无双盘一下库房里的货,然后去小郑和小陈那边。

她经常在想,如果自己不去参加比赛,留在这里继续做生意,其实也应该是个不错的结局。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耀滨轻轻的推开了房间门。四季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下耀滨,他明显没睡好,面色发土黄色,下眼睑乌黑发青,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嘴角露出凝重。

但是他明显比自己刚回来那一阵胖了一点,脸颊又充实起来一些,头发虽然还是灰白色。

“爸,你回来了啊”,四季先开口。

“嗯,还在学习啊,快要比赛了吧”,耀滨明显心事重重,

“嗯”,四季答应着,“歇一会儿,换换脑子,爸爸跟你说点事”。

四季有点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耀滨要跟她说什么。

有什么可说的,长到这么大,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也是数的过来的。难道是耀滨良心发现,跟她忏悔认错吗?

四季猜不到他要干什么。耀滨坐到床边上,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可是等了半天耀滨也没有说话。

“爸爸承认,这辈子确实对不起你妈,但是对你,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的。

可是你怎么把家里的生意还有房子都改成自己的名字,没有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说,你如果想改,爸爸还能不让吗?”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还是因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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