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签字 58（1 / 2）

“你看，这棵嫁接黄栌也已经长这么高了，该剪剪枝了”，黄英素从窗边转过身来，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的一盆黄栌。

一片片圆型的叶子轻盈的挂在精心修剪过的，纤细光滑的灰黄色枝干上，颜色从淡绿色到浅黄色不一，美的舒适又不张扬。

“真漂亮”，四季不禁赞叹，“上次你妈妈来的时候，它还是个小不点呢。快坐下吧”，黄英素笑了笑，声音依旧爽朗。

她的办公室就在中央大街的一个拐角，属于黄金地段，从窗户可以俯瞰整条人来人往繁华的中央大街，以及最远处的白山和天河，甚至能看到慈恩寺最高处的塔林。

“香榭丽舍”门前依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冰糕、面包，“彼岸花”传来的音乐声，瑞奇的海报、慈恩寺浑厚的钟声、孩童稚气的在喊“妈妈”，回忆像海水一样涌入四季的大脑里，波涛翻滚着，用力拍打着她眼前并不牢固的现实，掀翻她的全部凭据，让她被时间裹挟，被过去的记忆淹没。

自己瞬间被击碎，成为碎片先飞到天上，又落下来重重的摔进水里，周围全都是海水，完全无法呼吸。

“你先看看这些文件”，黄英素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渐渐清晰，把她从快要窒息的状态拉了回来。

四季眼前的是两份厚厚的材料，黄英素要求她每一页都要仔细。

第一份是财产赠与协议，包括福寿园2栋202室、观想家园别墅6区2号、十二道街182号一层商铺、海城街50号一层商铺、建材城三层301-5摊位，全部赠与四季，落款的赠与人是松芦。

第二份是转让协议，华美建材公司、红星建材工厂等五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从松芦变更为四季，全权负责公司业务，每一份文件里都有松芦的无数个签字、手印、公司公章。

四季被眼前的所见完全震撼了，心在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是家里的全部财产，不对，是松芦的全部财产，不对，是松芦的全部生命。

她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是在自己冲她发脾气的时候吗，是在自己躲在角落里哭泣的时候吗，是在自己和她在雨夜的大街上徘徊的时候吗，是她错过了考试的时候吗。

四季一页一页的翻着翻着，眼泪连珠串一样不自觉的掉到纸上，她赶紧用手在纸上抹干净。

她看到了松芦就坐在这个办公室，在弥漫的金红色夕阳里，望向窗外的街道、天边的寺庙，然后坐回到黄英素的桌子前，开始一页一页的签字。

黄英素还是那身绿色的套装，金色的耳环在灯光下闪着光芒，靠在桌子边上，一边抽着电子烟，一边等着她。

烟圈在空中尽情的膨胀变大，跳着欢快的舞蹈，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天黑下来，外面才开始变得真正的纸醉金迷，金色的、幽蓝的、碧绿的、血红的，各种霓虹灯群魔乱舞，人们不断的涌入中央大街，“彼岸花”门口挂起了巨幅的海报，路边已经排起了长队，年轻人像过节一样亢奋起来。

商场的外墙上，是某几个国际品牌的口红和香水广告，女明星的超大照片风华绝代，勾引着人们去寻找那种被施了金粉般的梦幻生活。远处，江水、白山，都已经黯然失色，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

“给你，都签好了”，松芦站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就让四季来签字”，

“你为什么要这样，继续忍受这一切。松芦，你疯了吗？离婚不行吗？”黄英素把烟一扔，用手攥着拳头，邦邦的敲着桌子，她有点着急了。

“他不会放过我的”，松芦非常平静，

“如果我现在跟他提出离婚，他会现在每天都跟我闹，跟我打，用一切手段，无论多无耻、卑鄙的，直到我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出来，把我跟四季撵出家门。

他是没有底线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其实想保持这个状态，就是我不能管他，他每天都不回家，我把他和那个女人那份儿给出来，就息事宁人破财消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