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承诺（2 / 2）

经历过火之时代的人们对圣火有着根深蒂固的信仰，对于他们来说，保持对圣火的虔诚远比自己的生命重要得多，因此圣火即便熄灭，信徒们也依旧相信会有重燃的那一天。

这也是为什么艾尔莎只决定带着罗蕾塔，而没有选择劝说其他修女一起离开。

“圣火一直燃烧在我们心中。”罗蕾塔微笑着回答，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那是内心充满希望的人才能拥有的目光。

这也是艾尔莎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样的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过头来，紧紧盯住罗蕾塔的眼睛：“罗蕾塔，你会和我离开这里的，对吗？”

冷静下来后，艾尔莎才后知后觉一个几乎被她忽略的事实，那就是直到现在，她也没从罗蕾塔口中得到过“是否要离开这里”的明确答复。

尽管到目前为止，罗蕾塔都在为她的计划出谋划策，看上去“一起离开”就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

可如果连其他修女都选择了为维护圣火的尊严而献身，那她又凭什么觉得更为虔诚的罗蕾塔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艾尔莎在心中自责，或许自己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因为害怕得到那个不愿接受的答案，才选择了以“对方只是默认”的想法进行逃避。

而现在，事情已经来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她希望罗蕾塔能立刻点头，就像平日里那样，无论她提出什么请求都不会拒绝。

然而这一次，回答她的却是无声的沉默。

罗蕾塔看着她，乌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某种异样色彩，艾尔莎此刻竟读不懂自己这位朝夕相处的妹妹在想什么，只觉得那目光仿佛在说：别让我回答。

艾尔莎瞬间感到泄气了，就连只差一步就能够逃出生天的喜悦也被一扫而空，如果罗蕾塔不在自己身边的话，逃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因此视那些对她好的人就如同亲人一般，抚养她长大的盲眼老修女对她来说像是母亲，而和她一起长大的罗蕾塔则是如血亲般的妹妹。

当初的她没能留住那位老修女，现在的她绝不想让这样的遗憾再次发生。

“罗蕾塔......”正当她决定打破这长久的沉默，却听到罗蕾塔缓缓开口：

“我会和你一起离开这里的，艾尔莎。”

这一瞬间艾尔莎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因为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但当她注意到罗蕾塔此刻的表情时，欣喜的心情瞬间溢于言表。

而看着眼前欣喜若狂的少女，罗蕾塔又换上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说：

“所以，现在你能听听我接下来的计划了吗？”

罗蕾塔的计划并不复杂，甚至在艾尔莎看来简单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

就只是借着探望的名义进入院长格蕾莎的房间，然后借此机会将存放在房间内的另一半钥匙拿到手。

与总是遭到惩罚的艾尔莎不同，罗蕾塔是院长格蕾莎最喜欢也是最器重的见习修女，甚至得到了对方的亲自培养，很受对方信赖。

以她的名义进行探望名正言顺，可若要借此机会拿到钥匙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罗蕾塔，这不会太过冒险了吗？”艾尔莎有些担心地问。

毕竟那可是院长格蕾莎居住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导致计划失败。

她希望对方能给她一个更可靠的理由。

“我想冒险是值得的，我们并不是毫无胜算。”罗蕾塔不紧不慢地回答，“安妮特嬷嬷的死对格蕾莎院长的影响，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

“哦？”艾尔莎看向她，脑海中不由得再次闪过净身仪式上格蕾莎那张苍老的脸。

“她缺席了下午所有的祈祷。”

艾尔莎有些惊讶，她从未想过格蕾莎院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让她意识到那位以信仰武装心灵的圣徒也并非铁板一块。

亲情仍是对方最大的软肋，甚至已经让对方钢铁般的意志变得不再无懈可击，而这无疑会让她们取得另一半钥匙的成功率大大增加。

毕竟现在，她们就要利用这一软肋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艾尔莎心中挣扎着，一方面是对生的渴望，另一方面则是对那位女士的愧疚，两种情绪交织缠斗，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圣灵在上，”

最终，她选择用一句教徒之间勉励告慰的话语，作为心中这场理性与感性斗争的判决——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够记住的圣言之一。

“圣火不熄。”

理所当然的，罗蕾塔以后半句作为回应，飘扬的话音像是一阵风，很快便淹没于周围寂静的风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