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即翼山大机缘(中)(1 / 2)

“小哥,快些醒醒。”

当夜,疗伤正酣的南河被一声幽幽的轻唤唤醒。南河一睁眼,见一妇人站在他身前,身形犹如被风吹打的蜡烛忽明忽暗,好像随时会熄灭过去。

南河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一道口诀使出,将两人隔开到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中,中途那不远处的大树睁开眼奇怪的看了一眼南河,瞅着没有异动,便又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女子头别木簪,一身粗布麻衣,被岁月刁难的痕迹轻轻的挂在脸上,可那些痕迹非但遮不住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以及温婉的气质,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特殊的韵味,而且她快当母亲了,她时不时轻抚隆起的腹部,摸着摸着眼泪就充盈了她的眼眶。

女子见南河醒来,当即就直勾勾往地上跪去,南河手中灵气微微一抬阻止了她“大姐,何必如此,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女子正是那挂在树上的果实之一,不知是那大树松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居然灵魂从果实中跑了出来。

据女人所说,她丈夫本是一位捕蛇人,由于孩子即将出生,为了生计,原本从不来即翼山的他,决定铤而走险一次,尽管即翼山毒蛇凶名在外,可男子想着凭借他的一身本事,保命应该不难,然后就一个人进了大山,一个多月没有音讯,女子见状,焦急的四处求人打探仍没有一点消息,最终她决定一个人来到即翼山脚等,如果丈夫还活着,她想第一个看到他。

可等来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某个晚上的一道黑影,黑影近乎瞬间就杀死了她,将她的尸首连同遗腹子搬运到了这颗大树上,成为了一颗果实。

“小哥,白天我听你与那女鬼说,我们还能有来世?小女子身无长物,没法报答,只好厚着脸皮给小哥多磕几个头,只求小哥保住我那没见过天日的孩子,让他有个来世,我也算给孩子他爹有了交代,求求你了。”这位母亲,本来神情还算自然,可每当提及孩子,情绪都会崩溃一次。她说完就又要朝南河磕头。

南河哪里见过这阵仗,面对着一位年纪可以做他母亲的人,他觉得自己受不起。连忙起身阻止了妇女。口中说道:“姨,您听我说,您没有开口就叫我小神仙,而是小哥,我非常开心,证明在您的潜意识里我是有人味的,不瞒您说我爹就是个山里打柴的,一辈子的老好人,我受他影响路见不平那是份内事,您可千万别拜了,我这小小年纪哪受得来这个。”

女子闻言瞬间喜出望外:“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您也别一口一个小哥,叫我南河就行,姨,我实话与您说,那女鬼厉害得紧,我不敢百分百打保票,但我一定会拼命,不止为了你们,还有我自己的命现在还有半截在人家手里握着呢。”南河实诚道。

女子见到南河表露出的本性,整个人好像顿时放松了很多,觉得此刻的南河和自己见过的许多山里孩子很像,实诚又懂事,心里的不安也少了几分。

“对了,小……哦不对,南河,我在这很久了,一直都迷迷糊糊像做梦一样,突然有一天我醒过来,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当时我就被吓傻了,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如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子,我胆子大了些,恐怕早就疯了。”女子顿了顿接着说

“某天,我也是再次清醒,听到过一段话,就是那女鬼与树妖说的,那女鬼说,你可千万看好我的口粮,树妖说除非我死,不然这些口粮一个都别想落地,当时我心中绝望,顿时就又吓晕过去了,直到今天你来,这是我挂在那里后唯一听到的好消息,谢谢你。”女子好像难得找到个可以倾诉的人,一口气说了很多。

只是南河突然眼睛一亮,反问道“姨,您是不是说除非树妖死,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落地?”

妇人看着情绪变化的南河,有些不解道“是的。”

“哈哈哈,与那女子做交易,终究不保险,现在我多了一条退路,如若那女子输了不实诚,和我来一个玉石俱焚,我就第一时间把这树妖打杀了,说什么也要救下你们。”南河神采奕奕道。

女子闻言脸上有了神采,又轻抚了一下腹部,眼神温柔。

南河又接着道:“姨,还得委屈您,您恐怕得回去再呆上两日,那法子终究是个猜测,我也不好莽撞动手,最好的还是等到三日后赢了那女子再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赌。”

“不打紧的南河,这么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没理由有了希望熬不过去。”女子笑道。

“我情况好了很多,我得像个法子去寻一寻我那同来的朋友,等下我就送您回去,省得您惊动了那树妖。”南河说道。

“要不就现在吧,你送我回去。”女子说道。

“不急,您被困了这么久,可好不容易出来了,您就多说说话,我都听着,况且虽然这里乌烟瘴气,但难得的是能看到天上的星星,您不觉得这就是难得的自由吗?”南河示意女子自便,他就不再说话,接着恢复自己的灵气。

女子见南河不再说话,也没有起身走动,只是抬头看着星星,想着自己的丈夫“你还在吗?如果还在,我和孩子一起去了,你该多孤独,如果不在了,去了那边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啊,但还是想见你的,再见你一次就好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南河在原地使了一种迷魂阵后,本人就脱身去寻找楚月,就算那剑鞘化成的大树醒来,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那妇人,为何她的灵魂能出来,南河早就发现了,那女子本是有机会修习灵气的,当然前提是遇到一个很好的引路人,当然,事到如今也没有意义了,身死道消,南河只觉得好不可惜。

南河很快就找到了,当时他和楚月失散开的巨大坑洞,只是这次他在洞底,他要往上出去找楚月。

没了那女子的独特法门,一切都很顺利,虽然中途有些遗留在石壁之上的毒液烧坏了他的部分衣衫,但好在都有惊无险。

熟悉的地方,好像还是同一棵树,同样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楚月率先打破这个有些尴尬的场面:“你就是来看看?”

南河闻言瞬间清醒:“自然不是,只是再次见到这熟悉的场面,有些恍惚。”

良久过后,楚月再一次掀起一阵泥土,算是被南河再次救下。

“经过两次,我好像发现一件事,这困住我的人,和我应该来自同一个地方。”楚月起身说道。

“有什么说法?”

“他的手段我都有破解之法,所以他很难直接杀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耗尽灵气而死,而且他这般手段我极其熟悉。”楚月没说的是,这手段和他门中那些只出现在传闻里的禁术,如出一辙,经过两次他才终于肯定了一件事,这里的主人和他的山门有莫大的关联,这次不仅是救人了,更是一场必须做的清理门户。

南河看楚月不多言,但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难道那复姓南宫的男子真来自西山山系?随后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修行界有个规矩,担任山神的,必须是本地修士,所以南河觉得自己多想了,随后无奈的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神经绷得太紧了。

“谢南兄弟三次救命之恩,真是虱子多了不咬,不知道该怎么还了。”楚月有些无奈。

“三次?”南河有些诧异。

“在被毒死冲出洞穴时,你施展手段护住我的心脉,不受毒气入侵,我虽然说他们的手段杀不死我,可那毒死可能会经过漫长的时间彻底断了我的修行路,自然也算一次。”楚月解释道。

“那就还是两次,我的心脉可是你出手护住的,那次就不算了。”南河释然道。

原来当时,两人都下意识把最后一点灵气,都选择用来护住对方,虽说大道无情,可走在大路上终归是会遇见那么些人,和你选择一般无二的,那就是同道,如果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该是多大一件遗憾至极之事,南河只觉得自己很幸运。

随后南河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与楚月说了,然后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楚月听得有些震惊,不过还是很快平复了情绪问道:“南兄弟有一门迷魂术,我们就利用这一点,遮一个打一个,给他们来个逐个击破。至于……”楚月突然有些伤感。

“楚兄不必挂怀,虽然人没救下,但楚兄此番作为,许他们一个来世,已经是莫大的功德了。”南河安慰道。

“话虽如此……终究是楚某无为啊,也罢,那妖树的弱点与那怀有身孕的妇人所说无二,只要将其连根斩断,自然护得住他们的灵魂不灭,得个来生。”楚月说着站起身。

南河接着问道:“那依楚兄,我们就先遮住剑灵,先拿树妖下手?”

“不是,忘了我们在坑里的遭遇了吗?我事后想来,我们根本不是中了幻术,而是中了毒。”说罢,楚月眼神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南河立即心领神会,朝着那个方向就是一拳递出。

拳罡带着蓝色的光,朝着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地方攻去,没想到的是,很快那个方向便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之后便是一阵山摇地动。

楚月连忙开口道:“南兄弟,这畜生交给我,你速去封住那洞口,别让一丝气机惊扰了那两人。”

“得嘞!”南河闻言,眼中光滑华流转,一张铺天大王,从眼中激射而出,大网旋转着,一下透过山体中的过道来到坑洞处,一下就罩在上方,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大网入盖,直接罩住了山体下半部分的整个范围,当然也包括躲在地底的两位。

待到南河做完这些后,楚月处又传来一阵阵巨响,连同没被南河罩着的部分大山都在不停震动。

南河回头一看,浑身汗毛倒竖,眼前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丹田里那个巨大黑蛇。

这条好像要更大些,此刻那冰冷的竖瞳,正死死盯着楚月,蛇信吞吐着,身体弯曲蓄力,好似随时就要给楚月来上致命一击。

南河对楚月心声言语道,“怎么帮你?”

楚月回道“不必,受这畜生苦久矣,且让我独自出口恶气。”

闻言,南河也不坚持,只是站在一旁,心想如果情势不对,自己再出手也是不迟。

说起南河的修为,当日在堂庭山突破过一次,从小登高,到了叩山门,扣山门分两阶段,另一阶段叫做门开,叩山门之后还有一个阶段叫做山头望,过了这三个阶段,修行才算入了门,简单来说就像读书,认得了基础字才有机会看得懂整篇文章。

但是南河是个特例,他身体里有他父亲的八成修为,虽然只吸收了小部分,但也已经以力见长,外加他二叔那双慧眼,他智也极强,所谓看得清还打得到,所以他的实力超出他本身修为太多,不能以常理揣度。

南河站在一个不打扰楚月缠斗,却是能随时出手帮忙的地方,静静看着这场战斗。

不得不说,楚月的实力极强,一身诡异的身法,躲闪规避间十分写意。

南河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一幕,父亲将一根巨大原木放在屋前,由于屋前有个坡地,原木就顺着草丛滚动起来,所到之处,草丛顺势全部倒下,惊起一片躲藏在草丛里的蚂蚱,毫无章法的乱窜。

由于黑蛇体型太过庞大,身体所到之处,粗壮的树木都像草儿一般顺势折倒,但楚月却不是那惊慌失措的蚂蚱,一切都打得十分有章法。

只是南河有些好奇,楚月为何一直只躲不攻。

直到楚月又一次躲过黑蛇攻击时,楚月突然停下身形,朝着黑蛇的方向大喊道“这么打没意思的紧,我想你要知道,就算你不用全力,我也是一定要打死你的,所以你可以全力施为了。”

那黑蛇闻言,庞大的身体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出乎楚月两人的意料,缓缓开口道“没想到眼下这幅模样,还能遇到个这么有趣的小子。”

随后那黑蛇也不管两人,巨大身躯一用力直冲天际,很快便只能看到一个黑点,然后空中突然白光一闪,晃得楚月两人有些睁不开眼,待他们看清时,一团等人大的黑影正从白光中心极速而下,狠狠的砸向地面,原来是那黑蛇的化作了人身,一个中年汉子形象。

胡茬唏嘘,脸部轮廓分明,看得出的刚毅,和其使毒的形象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

汉子朝着楚月爽朗大笑“其实我最厉害的是这一身皮肉,用毒实在是迫不得已,趁着我还清醒,就让我用最喜欢的方式与小哥过过手。”

楚月疑惑道“清醒?”可他还来不及细想,那汉子的一拳已经直冲面门,楚月将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这才勉强躲过,楚月心中惊呼一声好险,拳罡只是刮过便在楚月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随后两人在山林中翻转腾挪,楚月明显在游斗,不想与那汉子正面硬撼,只是在躲闪间时不时打出几记冷拳。

那汉子被楚月的打法折腾的有点难受,虽然楚月的拳对他而言如挠痒一般,可自己拳头一次次打空的感觉也让他有些郁闷。

“那小子,真是个不爽利的,我都拿出看家本事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看得出来,你小子虽然伪装的巧妙,可你明明就是个喜欢以拳换拳,以命换命的路数,再不拿出些真本事,我下一拳就打你个半身不遂。”汉子突然停下攻击,看着看着不远处的楚月怒喝道。

楚月非但不怒,反而十分爽快的大笑,然后浑身气势大变,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从他冲天的灵气就能看出,此刻的他锐气尽显,像极了一把出鞘长剑,不见血不归鞘。

两人脸上都是极度的兴奋,随后开始过手,只是他们的过手方式,看得身在一旁的南河表情不停变化。

场中的两人,在南河看来,打斗的方式十分怪异,没有拳招拳架,招式虽不写意,但那澎湃起来的灵气和重拳却是拳拳到肉,两个人很快鼻青脸肿,似乎都想把对方打得面目全非。

场中,一拳我一脚有来有回,两人的鲜血不停像四周飞溅。

终于在一次对拳后两人同时倒下,两人佝偻着身躯爬起,那汉子爽朗说道“小哥,眼看就最后一下了,求你个事,务必一拳将我身体连同灵魂打灭,再和你做个交易,我死后一身气血用我的法门能够尽数归你所有,只求你去那北边二十里的小村落找个妇人,她是我的妻子,唤作云姑,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了,如果可以护住她没母子平安一生,你要知道普通人的一生,对于我们而言是何其的短暂,可我那一身精血又是何等的机缘,怎么算你都不应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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