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窦初开(1 / 2)
大歪头山的二月兰开了败,败了又开,贺泊豪都数着呢,整整开了十三次。
二月兰开到第十一次的时候(1931),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中国东北。
爹爹从大仁镇带回来的每张报纸的每个字,贺泊豪都仔细看。
当然也只是看,他从不读出来,也不与人讨论。
现在是1933年。
贺泊豪十六岁了,一米八多的大块头,五官脸型一点没变,只是稚气全脱,更硬朗更帅气了。
贺泊利、贺熙云都和贺泊豪一样,也都如约长大了。
贺泊利虽不及贺泊豪高大健壮,也是健康匀称。
贺熙云那五官脸蛋和小时候一样端庄、精致,出落的苗条匀称、落落大方。
泊豪已经在大歪头山生活了十三年!
孩子们仍旧每日跟着贺正学看书、看报、学习,却不读出声,不管怎么问也都不应。
贺正学贺正力知他是苦命的孩子,从不为难他。
下午打拳练武却是他的强项。
冲刺跑,数他最快,扔石块的距离是哥哥们的四五倍,比起正力叔叔也要远上一倍。
骑马射箭也是样样精通。
这年春节,年初六,过了晌午。
多灾多难的中华大地上,不管是已经沦陷入日寇魔爪的中国人民,还是还在苦苦抗争的中国人民,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仍然憧憬着未来!
这就是中国人,每个中国人的春节,都是他们对来年乃至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贺家村也洋溢着的新春的喜悦,几户人家门上的贺正学写的春联,还都崭新着。
进入贺家村唯一的小山路上匆匆的走着三个人,直奔贺正学家而去。
走的近了,才看清,领头的是那大仁镇“五福堂”药房的洪老医师。
后面跟着一个老者,一个扎着长辫子的高挑、俊俏的姑娘,那姑娘提着一袋点心,还背着个长袋子。
那俊俏姑娘姑娘穿着火红的衣裳,从歪头山高处望去,那团火红好像一个小火苗,把这贫瘠破败的山村都带亮了。
贺正学院子的门敞着,洪老医师带人直接就进了屋内。
贺正学贺正力两家人正聚在一起看书、看报。
看有客人来访,一家人都礼貌站起,让进屋内。
这一站不要紧,高高大大的一群人几乎要把这小屋子撑爆了。
贺正学屋子里凳子多的是,都是备来给孩子们看书学习的,忙招呼诸位落座。
满屋子的人,亮点肯定还要数那两个姑娘。
那红衣姑娘火红似火,那贺熙云却又身上着的了件淡蓝色的新衣裳,显然是为了这春节而穿。
那淡淡的兰色就和那歪头山上二月兰的兰色一样,低调、素雅而又坚韧、顽强!
那贺泊利贺泊豪正值青春年少,眼睛都是直勾勾盯着那红衣姑娘,也是当然。
那贺泊豪还喃喃道:“我认得这姐姐!”
贺正学贺正力看着吴老医师,只当是他又是带着急症病人来诊疗。
忙望向那老者和身后的姑娘,老者做了个揖道:“贺医师可曾还记得老朽?”
贺正学忙回礼道:“先生面熟,可是……”
老者哈哈笑着说:“大仁镇客栈,唱《桃花扇》《余韵》的,先生可还记得?”
那贺正学一下恍然大悟,望向身后姑娘道:“可真快啊!这娃娃都成大姑娘了,哈哈!”
那姑娘也不害羞,将手里点心放下。
落落大方回礼道:“那日多谢了叔叔帮我们解了难堪,我爹爹十几年来带我来找过数次贺家村,奈何这歪头山方圆几百里,进了山就看不到人,也没法子问路,所以一直未曾找到!”
那旁边的洪老医师道:“去年这位老先生来我店里医腿,问我可知贺家村贺正学大夫,我道,那我自然很熟!”
卖唱的老者道:“去年我又遇买唱的刁难,不给钱也就罢了,还打断了我的腿,幸亏得了洪老先生医治,才得以痊愈,我想着洪老大夫与你同行,或许认识你,就询问了他,果然帮我找到了恩人!”
贺正学、贺正力、贺叶氏和洪老医师和这卖唱的老者都是感慨万千,感那生活的不易,叹这世态的炎凉。
五位都是有阅历的过来人,聊着聊着就坐在了一起,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听那老者道,他是满族镶黄旗赫(he四声)姓,单字一个拙,女儿赫雨霏,18岁了。
满旗镶黄旗,以前也是名门望族,从小喜欢唱曲背词,后家道中落,无奈,行走江湖唱曲为生。
而那四个花季少年更是一见如故,坐在一起,一起翻着贺正学屋里的唐诗、宋词、元曲,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呵呵,你那日跑过去救我爹爹那么勇敢,今日怎么不开口了?”红衣姑娘笑道。
“怕是遇到了意中人,不好意思张口吧!呵呵呵呵”贺熙云调侃着弟弟道。
显然是说中了贺泊豪的心思,贺泊豪涨红了脸,只顾看着爹爹的书,不置可否。
那贺泊利调侃到:“这满屋子的诗书贺泊豪倒背如流,泊豪怕挑了一首雨霏姐不会唱,所以才没开口的。”
贺熙云知他是调侃贺泊豪不会读书写字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人家泊豪是大智慧的人,你也就是个小聪明,人家是不喜诗书,不是不会诗书,他要是学了,能甩你十八条街!”
转头又搂着赫雨霏央求道:“雨霏姐,你唱一首词给我们听听可好?”
那赫雨霏也不扭捏,卸下肩上的琴,言道:“我们父女二人流浪天涯,尝遍了人间疾苦,受尽了世间嬉笑,幸得叔叔弟弟相救,又欣赏我二人拙技,无以报答,我就献丑一首《声声慢》吧!”
自唱自弹起来: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
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曲《声声慢》,直唱的人肝肠寸断,这词好似带着我们穿越时空,看到了那雨霏父女被人讥笑、欺辱,又好似带着我们看到了这人间的疾苦,这世间的罪责。
众人无不听得潸然泪下,那几个七尺男儿也是听的同样偷偷抹泪。
没有人注意到了赫雨霏用的什么唱曲技巧,这也许就是唱曲的最高境界吧!
那贺正学道:“贺家村村小庄僻,条件艰苦,连个戏台子都没有,难为姑娘了。”
那赫拙道:“老朽此次来,一是谢那次搭救之恩,二就是来觅知音的,我就再给大家唱一曲!”
赫姑娘的胡琴也随即想起
“德也狂生耳!
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
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
不信道、遂成知己。
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
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
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
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寻思起、从头翻悔。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
然诺重,君须记!
技巧娴熟,声音浑厚深沉,曲毕,大家齐声叫好!
此词是纳兰性德赠与顾贞观(号梁汾)的词《赠梁汾.金缕曲》纳兰家族是清朝贵族,纳兰性德与顾贞观一见如故,表达了纳兰性德不矜门第,与顾贞观一见如故,遂作此词。
可见赫老先生绝不是鹦鹉学舌的普通唱曲人,不但这每一首曲词烂熟于心,且能深刻理解曲词的意思和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