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母子相见(1 / 2)
已经立夏,贺正学找了个托辞,跟吴凯斯请了个假,说回家一趟去去就来。
那吴凯斯也没阻拦,让贺正学骑了一匹马,星夜兼程的赶回了村,到家已是黄昏,他知孩子们都在贺正力家,便直接走进了贺正力家的门。
泊利、熙云、泊豪见贺正学回来,忙都抱腿拉胳膊,喊着:“伯伯带好吃的吗?爹爹带好吃的吗?”
这贺正学在褡裢里摸索了一下,道:“糟糕,忘记了!”
孩子们正要沮丧,那贺正学忽又笑着,从褡裢里掏出来几个驴打滚,孩子们蹦着跳着去拿去吃了。
那正学道:“你们吃三个,剩下的五个,给三、四、五、六、七叔家送去!”
孩子们依言照办。
贺正学又将豪儿母亲大为好转,以及准备安排母子相见的想法和方法都告知了贺正力和贺叶氏,那贺正力感觉太冒险了,但是那贺叶氏知道豪儿枕边的水渍自然是想娘亲哭的,也于心不忍,于是也支持母子相见。
贺正力也就不再阻拦,豪儿得知能见娘亲了,自然喜出望外,一夜未睡。
第二日一大早,贺正学就用快马车带着豪儿直奔东平城郊,到了吴凯斯军营地附近,他又稍作等待,趁机又给豪儿换上了捡来的破衣服,脸上也抹了黑灰。
问那豪儿怕不怕脏,豪儿答道:“只要能见娘,再脏也不怕!”
因他知那吴非鄂晚上都是回自己营地居住,所以又故意多耽搁了一会。
天全黑了,方才拿了出入门证,领着豪儿去那禁闭石艾佳的小屋,因大家都知他是负责医治石艾佳的医师,又常领着捡的穷人的孩子哄石艾佳,所以门口卫兵、院内下人都没有怀疑的,更没有阻拦的。
到了门口,那石艾佳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居然站到了门口,即使抹的再黑穿的再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朝思暮想的豪儿,浑身发抖,泪如雨下,颤颤巍巍的就往豪儿身前挪。
那石艾佳虽然剪短的长发还没长出来,但那豪儿怎能不认得自己的母亲,他也是委屈的直流泪,就是哭不出声,奔了过去,搂着娘亲。
石艾佳嘴里已能喊出单字:“儿,儿,儿,豪,豪……”
对于一个儿子,这是全天下最美的声音!
“豪,,听,,话……”
“听,,学,,的,,,话……”
豪儿知母亲是要他听从贺正学的话,忙点头应允:“嗯嗯,娘,娘,我听话!”
这大劫后重逢,令人动容!
贺正学怕夜长梦多,会有闪失,给石艾佳解释后决定带豪儿去大仁镇客栈居住一日。
这石艾佳知是为了豪儿安全,心一横道:“快,,走,,,快,,”
这豪儿也是大气,抹了抹眼泪,抱着母亲了又亲后,拉着贺正学转脸就要走。
那母亲瘫坐在了门口,噙满了泪水,看着豪儿和贺正学走出了小门,走过了院子,走到了大院门口,拐了出去……
贺正学知石艾佳已基本能自理,所以也不担心,带着豪儿驾马去大仁镇找间客栈住下了。
他怕客栈人多眼杂,自己也囊中羞涩,本想找间鸡毛店住下,但鸡毛店里都是大通堂,反而能被别人注视,所以就找了间小点的偏僻的客栈住了下。
爷俩心情大好,在客栈大堂又要了一个菜,贺正学要了一杯劣酒,爷俩吃喝了起来。
正喝着酒吃着菜,门口过来个卖旧报的报童在吆喝了:“快报快报!赵系兵败如山倒,吴郑联军即将进城!”
这大仁镇卖的报纸都是东平城权贵人家扔的旧报,所以偏偏是下午和晚上售卖。
那贺正学忙掏出一个铜板,买了一份看了起来,果然,报纸上头版头条写着:“赵过昆兵败,即将下野!”
贺正学望了望贺泊豪,长吁了一口气!
那贺泊豪似乎也听出了点门道,向贺正学讨要阅读,贺正学以为他瞎闹着玩呢,也没在意。
贺正学刚准备递给贺泊豪,忽然听着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传来
“见金陵玉殿莺啼晓,
秦淮水榭花开早,
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
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
那声音浑厚而又婉转低沉而又中气十足,显然是位唱曲的高手,几句唱词就跨越了几百年似的,完美的领略了曲中意境!
这贺正学看了看手中赵过昆兵败的报纸,叹道:这曲唱的不就是赵过昆吗?!
他又屏住呼吸,沉浸其中,正听得起劲,享受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忽然一句“什么玩意”打断了贺正学的思绪,旁边的豪儿随后也拍了一下桌子,叫了声“好!”
贺正学嘲笑道:“你说好,我问你哪里好了?”
豪儿答道:“这是孔尚任的《桃花扇》中的《余韵》,那一句看他起朱楼,看他——”
贺正学知他是无意中蒙对了,也没当回事。
豪儿话还没说完,那边卖唱的又吵起来了。
“不好听!还要钱,是想要揍的吧!”几个泼皮道。
其中一个还要上手去打。
贺正学眼见门口桌子几个泼皮正在为难那卖曲的汉子,那卖曲的汉子拉着个五六岁的俊俏的小姑娘,小姑娘落落大方,也不害怕。
眼见那泼皮的拳头就要招呼上去了,却见贺泊豪窜了过去。
贺正学以往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事都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又怕贺泊豪吃亏,忙也过去拉架,打圆场道:“几位爷大人有大量,让那汉子再挑一曲好曲唱了给你们,几位爷把曲钱给了他们罢!”
几个泼皮不依不饶,道:“换人换人,让小姑娘唱!”
小姑娘倒也不怯场,站姿标准,手势自然,张嘴就来:
“江南人家多橘树,
吴姬舟上织白纻。
土地卑湿饶虫蛇,
连木为牌入江住。
江村亥日长为市,
落帆渡桥来浦里。
青莎覆城竹为屋,
无井家家饮潮水。
长江午日酤春酒,
高高酒旗悬江口。”
“好曲!”“再来一个”客栈内众人齐声叫好,连那几个泼皮也颇为满意……
声音虽稚嫩却嘹亮,虽嘹亮却又能在需要婉转时恰如其分的转弯,音准音色无可挑剔。
最最关键的是小小年纪就理解了作者张籍的意境,这哪里唱的是江南,这分明唱的是一个含苞未放的青春少女,身处乱世,却对美好的未来仍有憧憬和希望!
见那几个泼皮给了老汉钱,贺正学忙把老汉拉到了自己桌前,一转脸却见不到贺泊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