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有友一方(二)25(2 / 2)

她需要一个人思考一下——如果进不了五湖四海,她还有什么办法呢?她有一瞬间想放弃,因为来到这里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听话而顺从了上官无铭的指意。自从肖之唤出事后,锦易门的长老们和掌门就将上官无铭管事的权利收回了,气得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多年,将幼小的徐潇然独自放在锦易门里。锦易门的名单是早早就送到礼部的,就算上官无铭想插手,制度也容不得他有二心。

我还要待在这里吗?

徐潇然沉着心思。

就算浮屠塔有关于徐家案宗,那就一定和自己无法修行有关系吗?

大地沐浴在余晖的彩霞中,晚风一阵一阵送来不来山上花木夹杂的幽香,使人心旷神怡,觉得夕阳无限好。

不过再怎么好,对视力方面有所欠缺的徐潇然,夜晚出行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昨天晚上是出于担心轩辕明月迫不得已,加上她也不是真看不见,只是视力受损。今天......她毕竟也不是防火城所,天天都要戒备。

她走到轩辕府大门的时候,几度以为自己找错了,毕竟只来了两次,门口的叫嚣声吵得像菜市场,她提溜着自己疑惑的小脑袋循声过去,就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跟泄了气的球一样蹲在原地抱着脑袋。

苏卿泽眼里比和徐潇然离开的时候有了些许哀怨,像个——乞丐。

周围围了一圈轩辕家的家仆,看见徐潇然躬身道:“徐姑娘。”

徐潇然先是回礼,随后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来到苏卿泽面前:“抱歉,我应该和你一起来的。”

“你就是故意的。”苏卿泽不服气,满腔怒火的站起来,“打不过我就在这让我吃闭门羹来羞辱我。”

徐潇然径自绕开怨妇一般的男子朝里走去,那些家仆也有眼色回去了,大门缓缓关起,苏卿泽就这么看着那道本应为自己留下的门紧紧闭住。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里面传出来一句悠扬的声音差点让他英年早逝:“这才叫闭门羹。”

虽然徐潇然平时说话不会花言巧语也没有与人交谈的情商,在气死人这方面宁如棠靠的是他不要脸的骂爹骂娘骂祖宗,而徐潇然不需要刻意气人,她最单纯的一句话就足以让对方哑口无言。

苏卿泽怎么会就此罢休,失心疯一般跑向轩辕府大门:“天杀的小野种,你出。”

‘来’字还没出口,苏卿泽就轻松推开了红拽拽的大门,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你没关门?”

“明月在休息,我去叫她,”

显然,相对于咄咄逼人的无下限骂街,主观忽视对方的存在是更加一等的窝火。

不过在武学方面苏卿泽已经占了上等,交流这方面他从认识徐潇然第一天就认栽了。

徐潇然走进房门,轩辕明月若有若无的侧脸在烛光下闪现,她的下巴托靠在双手上,看到徐潇然的眼睛顿生光亮,跟小松鼠一样:“阿然!”

轩辕明月一摇脑袋,上前一步一把搂住徐潇然,跟抱钱柱子一样,差点把要说的事情忘了:“先不管他,宁家刚才派人来,说过几天有马闱赛,是满国试的开胃菜,有进入五湖四海的名额,宁如棠要你一定要过去。还有,运都那位统领也有事找你,具体没有说。嗯——你这衣服,姓宁的说给你找身合身的明天送过来。”

轩辕明月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事情,又嘟起嘴仔细回想有没有什么忘记的事情:“好像没了。”

徐潇然显然不是很适应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虽然脸上闪现过一丝抗拒,但很快就换成了宠溺,弯起食指轻轻在轩辕明月的脑门中央点了两下:“快去吧,苏卿泽脾气不好,小心把你们家的东西砸坏了。”

轩辕明月不舍得挽着徐潇然的腰:“这么晚,我以为你找不到回来的路,自己回风息泽不要我了。”

徐潇然有些木讷:“怎么会这么想?”

“你是个有主见的人,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比我,比同龄人都要成熟。我,我毛手毛脚的,我怕你嫌我烦。我帮不上你什么忙,明知道你很需要参试的名额但我什么都做不了,反而是宁如棠无时无刻不在帮你。你不知道,看到你,我才会有安全感。只有你能给我安全感。”

徐潇然听到“很需要”三个字心里苦笑: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怎么给你安全感?

轩辕明月从来没有问过徐潇然为什么参试,徐潇然也从没说过,所有人都知道她需要这个考试,却又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

有太多人将自己的希望和所谓的安全感寄托于别的人或物上,以此来达到某种情感寄托,当这份仅有的珍贵破碎后,他们就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与深渊。其实有问题的并不是希望本身,它发着光散着亮,值得一切力量去追崇它,真正有问题的,是那些一成不变,墨守成规的吸血鬼。

轩辕明月不算吸血鬼,因为她虽然泼辣,却懂得尊重,顶多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更何况她这个年纪,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

徐潇然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更不会安慰人这种力气活。她只会就此事表达自己的看法,比如——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比如死亡。”徐潇然谈到这两个字如平常人谈论一日三餐,“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到离开,你完完全全拥有的只有自己,能给你任何条件上的满足,也只有自己。依赖不是件坏事,可也未必是好事,自给自足总好过有求于人。”

轩辕明月把徐潇然当成知心人,最好的朋友,可她却从这番话里听出来冷漠,无穷无尽的冷漠。她面前这个人就好像一个只会运转的机关,没有丝毫人情味可言。

徐潇然看到轩辕明月眼里逐渐消失的光,想到了苏卿泽的话,她本来想让苏卿泽做这个传话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想了。

“你和孙潮生什么关系?”

轩辕明月的眼眶逐渐湿润,松开了徐潇然的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徐潇然又问:“或者说,你和厉剑门是什么关系?”

孙潮生是洛水传人,提到洛水,一定离不开厉剑门,所有人都知道轩辕明月是年轻一代中天才般的存在,可没有一个人提起她师从何人。

她后退几步低头道:“今天下午宁如棠的人说你在宁府发火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能感觉到你在生气,因为我生气。”

今天她确实因为宋书的绑人而有些温怒,但只是下意识的情绪,根本没有细想是为什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个就是生气。但她觉得自己是因为宋书和元和皇帝不坦诚待人的方式而生气,她是为了自己。

她似乎时刻在提醒:自私如我。

这时候的轩辕明月好像脱离了幼稚,颇有种说教先生的意味,看着徐潇然一脸蚩蠢的表情,轩辕明月摇摇头向门外走去:“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收拾一顿踢出门外了,如今我说这些你以为是想开个教人情世故的私塾么?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潇然才听到轩辕明月再次开口:“孙潮生......是我师父,知道的人很少,我爹也不知道这件事。”

最后几个字轩辕明月说的咬牙切齿,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原地困惑不解的徐潇然。

轩辕临都不知道的事情苏卿泽怎么会知道?

这是徐潇然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全然不顾轩辕明月将连自己亲爹都没告诉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忽视了轩辕明月又一次的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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