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这个话题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听他说了一阵之后，帕亚似乎也懒得反对这样的谈论，一直跟老迪克走在队尾嘀嘀咕咕。

容克推着车，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早已竖起耳朵，专心地听了起来。

桑迪说，半年多以前，磐石军团刚来清剿的时候，只要抓到反抗军，立刻会被押到百利城的广场上，当着城里民众的面，判处死刑。过了两个多月之后，城里的人发现，被处决的反抗军越来越少，送进苦刑庄园充当苦刑犯的倒是多了起来。

他刚开始没有关注这些事情，直到自己被抓。

他果然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扔到列克夏庄园。在那里，他搞清了事情的原委。

同监牢的一名反抗军士兵告诉他，自己已经被抓放了三次。他问抓放是什么意思。对方告诉他，就是抓了放，放了抓，军团好借此累积军功。

“军团这样做，没人告发他们吗？”

桑迪朝问问题的容克嘿嘿一笑，“谁去告发？那个热爱和平的种马城主吗？”

帕亚咳嗽一声，朝他投去警示的目光。

桑迪无所谓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低声告诉一脸疑惑的容克和休伊，“军团跟城主是一伙的，一个要军功，一个要太平，啧啧，谁都不得罪谁。”

容克还有不少疑问，桑迪已经接着往下叙说。他只好按下疑惑，再次竖起耳朵。

那个反抗军士兵告诉桑迪，军团长伯恩·贝基，早就跟城主约书亚·芬克勾结在一起。军团长伯恩抓住反抗军士兵，上报完军功，就将他们交给城主约书亚。约书亚把他们关进苦刑庄园，等军团再次进山清剿时，就悄悄地放一批人出来。这样，军团每次出动都有收获。

那名士兵还告诉他，要是碰到好的反抗军头领，第二次被放出来之后，还能从他们那里领一里亚尔的赏金。

“这么说，叛军头领也跟他们做起了交易？”

“聪明。”

桑迪朝容克眨眨眼睛，说道，“不过，你得尊重我的职业，是反抗军，不是叛军。你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容克没有理睬他。

桑迪说，他刚开始以为自己是行动不慎才被抓的，听那名士兵说起，才想到有可能是被自己的头领出卖了。他非常愤怒和羞耻，本以为自己是名合格的猎人，结果反被猎物玩得团团转。他动了心思，离开百利城，逃往纳雷斯郡，听说那里有真正的反抗军。后面的故事，就是他们都知道的。

“放松点，小家伙们。等下次越监，我一定带上你们。不过，你们得先活着等到那个时候。”

桑迪扭头朝他们做了个邪恶的表情，坏笑道。

“那里，很可怕吗？”休伊咽了口口水，问桑迪。

“哪里？列克夏庄园吗？”

休伊点点头。

“哦，那里可是个好地方啊。”桑迪笑得更欢。

他停了下来，突然躺到地上，浑身剧烈地扭曲着，嘴里不停求饶，让护卫不要再打，他的腿马上就要断了；一会儿，又拼命往石头底下钻，说，成群的老鼠扑了上来，正在钻进他的鼻孔和耳朵；接着，他从石头下蹦了出来，在地上打着滚，拼命扭动着脖子，双腿乱蹬，说很多条毒蛇缠住了他，让他无法呼吸，蛇毒已经蔓延到全身，他感觉好冷。完事后，他呆呆地坐到地上，全身缩成一团，说还是屎尿的气味和尸体的臭味比较好闻，能闻到这些，至少说明他还活着。

休伊早已面色苍白，喃喃地念叨着，“都是假的，你骗人的。”

桑迪爬起来，问哈维，“告诉那个白痴，我有没有骗人。”

哈维扭过头，憨憨一笑，说，“别听他的，他在骗人。”接着，他对休伊做了个鬼脸，“我保证，你是被吓死的。”

桑迪一愣，与哈维大笑起来。休伊的脸色更为难看。

队尾的老迪克喝止了二人的嬉笑，让他们在天黑前务必赶到星星海前的山头。自己则梗着脖子，跟帕亚继续聊没聊完的话题。

他朝桑迪扬了扬下巴，对帕亚低声说道，“你瞧，连那个杂种都知道。”

帕亚还是没有回应。

老迪克急了，说，“帕亚，就算不为伙计们着想，你总得替艾略特家里的人考虑考虑吧？”

帕亚无奈地看了看老迪克，还是不发一言，用枝条抽打着花草的嫩尖。

在抓那三名越监的叛军的路上，老迪克就曾劝过自己，说与其将三名挂了号的叛军交给军团，一个铜币的赏钱都没有，倒不如将他们交给城主府，说不定那个会办事的阿莫斯大人，还能给辛苦一趟的伙计们赏点酒钱。

他当即就拒绝了老迪克的提议。他觉得，既然是军团让抓的人，就该交给军团，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现在不一样，他们手上有十个人。老迪克又动起了心思。

他再次建议自己，将十个人都交给阿莫斯大人，就算三名叛军拿不到赏金，七名叛军的同伙，怎么样也能换来不少于七十里亚尔的赏钱，都快抵得上他一年的饷银了。

可是，自己真的要为了那笔可观的赏金，做出连叛军都觉得滑稽的事情吗？

发生在村落广场上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真相确实与自己之前的推测一致，那四个倒霉的孩子遭到了桑迪的胁迫。

是老迪克提醒自己，最好不要招惹已经被激怒的猎人。而且，他还非常肯定地说，猎人们一定有自己的办法摆脱危险，他们需要做的事就是不要被嗅觉灵敏的猎犬发现，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老迪克所料。

他们在烂泥里打了个滚，还在烂泥外裹上厚厚的一层杂草，埋伏在莫顿一家逃亡的必经之路上。

事件后续的发展远超自己的预期。不经意间，自己不光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全部抓获，还顺便了解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他憋了半天，还是决定应该跟老迪克将这件事情沟通清楚。他问老迪克，“你真的认为，那七个人是三个叛军的同伙吗？”

“这很重要吗？”老迪克反问。

“当然。跟搞清他们是不是被胁迫的同样重要。”

“哦，帕亚，你真的只有这点难以让人接受。”老迪克朝离他们不远的母女俩看了一眼，鼻孔里呼出一股粗重的气息，问，“他们是不是试图逃跑？”

帕亚犹豫一下，耸了耸肩膀，说，“也有可能他们有其他的道路前往百利城。”

“得了吧帕亚。那四个刚成年的倒霉鬼杀了咱们的人，虽然是胁迫，可毕竟参与了。这一点总没错吧？”

“当然，所以我们要把他们抓回去。”

老迪克狡黠一笑，说，“说得对极了。所以我们更应该把他们送到城主府，而不是军团，不是吗？”

帕亚被他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军团才不会帮一名死了的城防军讨回所谓的公道，这一点毋庸置疑。要是将他们送到军团，艾略特的母亲甭想收到哪怕一个铜币的抚慰金。

“好好考虑考虑吧，到了星星海，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你必须得做尽快做出决定，帕亚。”老迪克严肃地说道，如何，在他肩上拍拍，摇着头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