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女的骗术(1 / 2)

马文学因为有病且不太适应广州的气候的缘故,在广州天气的三四月份就必须要吹风扇了。这又引起了父亲对他的不满,对于父亲的如此的不近人情,他更是无法理解:

“几毛钱一度电,我偶尔病发的时候吹一下风扇能花多少电费?偏偏你就要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真的是受够这种寄人篱下的憋屈日子了!我听说覃老五那几个儿子一直啃老,一分钱都不存,有时候还要找爸爸伸手要钱买烟,人家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己的儿子都是夸个不停。还有自己的大哥,听妹妹说他以谈女朋友为名借了一千二,你还不是骂骂咧咧地借给他乱花了。难道真的是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吗?我越是体谅你赚钱辛苦不容易,从不为难你,而你却对我越是看不顺眼!”

这些牢骚话马文学也只是在心里憋屈时在脑子里想想,他根本不说出口。从小父母就给他们灌输养儿育女的不容易,生活的艰辛,赚钱的辛劳......还有从学校和书本上学到的要孝敬父母,体谅父母,包容父母。。。。似乎只有马文学认真当一回事了,并且身体力行。学习之余帮父母做力所能及的农活自不必提,他小学时期是没有零花钱的,初中要住校,一周回家一次,吃的是自己带的咸菜,平均每天不到一元零花钱,包括买文具的开销。到了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他的零花钱不到一百元,包括路费在内的一切开销。他甚至还有剩下的钱。

十八岁生日对每一个男孩都有重大意义是吧?这意味着一个男孩从此成年,不再是孩子了。在农村,很多儿子女儿在成年之前就开始承担成年人的义务了,赚钱补贴家用。有的甚至已经早婚早育当了爹妈。

马文学则是例外的,他的人生走的是平常路线,普通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们家靠着父亲在外打工已经脱贫,但他的生活仍然是按着贫困户的日常在过日子,他也没有过靠压榨父母去享乐的念头。十八年来,他的生日父母也没特别在意过,哪天家里人对他格外客气了,他才想起来今天可能就是生日了。他自己更是不在意过生日这种小事,与自己的远大志向比起来,计较过生日的花样实在是凡夫俗子们的无聊之举。

然而十八岁生日带给他的感受显然是不一样的,这里面有对成年的期盼,也有从此掌握自己命运的激动,更有对成年后要面对更多挑战的慌乱和迷茫。

那天他早早起床,打着哈欠冒着被父亲骂的风险打开风扇,在吃饭的桌子上认真地补写昨晚没有及时完成的日记。因为连续好多天都没睡过一晚好觉,昨晚上气温偏低他九点就睡了,这是他自写日记以来的第一次拖延。事实上他根本没睡好过,要么是被蚊子隔着蚊帐偷袭搞得睡不着,要么是被睡觉喜欢摆大字的父亲挤得无处安身。湿热的天气让他的病发作次数大大增加,有时候一天会发作几次。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到了广州他的病每次发作后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不到一个小时就消退了。

父亲马大毛一如往常,天一亮就开工去了,说是给一个叫“阿超”的本地人干活。临走时给他两百元钱过生日,叫他去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马文学并不是像印小毛说的那样被骗走了两百元,其实是一百元。那天他没有发病,身心愉快,带着两百多元钱骑车到了繁华的小镇上。家里没有电视看,他的时间全部靠读书和看报打发,看到有卖便携式小收音机和电子表的,他选择了买收音机,舍不得再花钱买块电子表。迷你收音机三十元,他有点心疼。大街上的男男女女或成双成对,或有亲朋好友相陪,穿着或时尚或怪异。看着他们,马文学感觉自己太老土,完全不像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停留在一家诺基亚专卖店门口,被那些手机吸引住,内心有某种东西在作怪,让一向只在乎精神需求的他受到了煎熬。导购美女一走近他,他立马就跑了,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在一辆新车旁停住,一抬头看见车窗玻璃中的自己全是心虚的脸色。

他的目光如光如电,炯炯有神,与人对视时像是要看穿对方的内心想法。专注的同时又闪烁着求知的光,随着目光所聚焦的事物时而惊喜,时而诧异,时而愤怒,时而欣慰。他坚信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的、充满理性的读书人,有看破世间一切假、恶、丑真面目的眼力。然而不久之后他就被骗了,这是他绝对意料不到的。

书店才是他的最佳去处,但是新书都太贵了,他只看不买熬到了中午有些难为情了。他梦想过如果能在书店上班多好,但是他也知道,书店是卖书的,不是给他上班时间看书的。离开博览书店去逛小巷子,找到一处旧书店,里面有成堆的书报杂志。像《意林》、《青年文摘》、《读者》这类专门洗中国人脑子的杂志,马文学他们在学校都有集体订阅,他们也曾相信里面描述的国外如天堂般美好。马文学作为一个后来对“公知”深恶痛绝的觉醒者,这时候的他同样是这类杂志的忠实读者,对那些“日本人的马桶水能喝”或“日本人的盘子要刷七遍”或“美国人在餐厅洗盘子也能买得起车和别墅”这类的鬼话深信不疑。旧杂志一元钱一本,他一口气挑了二十本,满载而归。

路过一家蛋糕店,他只多看了几眼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现在的他有书看完全可以不用吃什么生日蛋糕。他又去买了些卤菜,猪头肉和盐焗鸡爪,再给父亲买了一瓶这边畅销的红米酒。

“喂,靓仔,能帮我一个小忙吗?”

马文学骑车在路上慢悠悠地往回赶,小收音机里面收听的是本地电台,他听了一会儿听不懂就赶紧换台。在半路上的一家度假村的大门口他听到有一个动听的女声在叫他,回头看到路边有两个穿着时尚连衣裙的美女在招手叫他。马文学并没有因为对方是美女就热血上头,他还沉浸在自己听的时事新闻中,说是有个骑摩托车的飞车党在抢一个女孩子的项链时把她的脖子都拉出血了。

“喂,靓仔,找你问下路可以吗?”马文学没理会她们,那两个女孩直接围了上来。

马文学一向羞于跟女孩子亲近,尤其是陌生又时尚的女孩子,他感受到了城乡差距带给他的压力。但是他又不是无礼的人,得知对方只是问路,问的是去广州市区怎么坐公交车。马文学只能坦诚回答:

“我也是从外地来的,而且刚来这边不久,对周围其实并不熟悉。我查过地图,从这里坐公交车去市区估计不方便,要换很多次车。不如你们直接打个的士更好。”

“我们也知道打的士更好呀,可是我们刚刚遇到一个坏人,他骑摩托车从我们身边一闪而过抢过了我们的包包。”

“我们的包包里面有现金和手机,最重要的是还有我们的港粤通行证。我们回不去了!”另一个女孩继续满脸愁容地说:“我们是从香港来广州探亲的,来这里的莲花山上拜了观音,没想到在这边等车的时候遇到抢包包的飞贼。”

马文学没听出她们话中有任何破绽,他甚至还不会相信有骗子会盯上他。他同情她们的遭遇,一时心软就说:“那你们在这附近还有朋友没有?有的话我给你们一点钱你们打车去找他。”

“没有,我们的亲戚在白云区,打车至少要两百。”其中一个女孩失望地说。

“靓仔,你能不能借我们两百,我们回到朋友家就联系你,怎么还钱都可以。帮帮我们,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好男孩。”

马文学思考了一分钟,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我很穷的,今天过生日,我爸才给我两百元,我买了些东西只剩下一百多点了。”

“哇哇,你今天生日呀,那祝你生日快乐吧!”其中一个女孩轻声唱了几句英文生日歌。

马文学听得鼻子莫名地发酸,他迅速止住自己的感伤,掏出一百元说:“我很想帮你们,但是只有这点钱了。”

“非常感谢你,你是一个大好人!”一个女孩双手握住马文学的双手感动地说,“虽然不够,但是我们还是要感谢你。一百够我们打车到离家最近的地方了,剩下的距离我们再想办法吧。再次感谢你!”

马文学目送两个女孩走远,突然又骑车追了上去,那两个女孩一脸惊讶地问:“怎么啦,你反悔了吗?”

“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是觉得帮人要尽全力,我还有点零钱,凑起来大概不到五十,都给你们吧。”

“哦,你真的太好了!”其中一个女孩激动地拥抱了马文学,把他闹了个面红耳赤。

两个女孩问马文学要手机号说是还钱时联系他用,马文学没有手机只好给了父亲的号码。过了几分钟才想起要回家,骑车一公里后又想起父亲和老乡们经常提起的那些千奇百怪的骗子骗术,心里一凉立马骑车回到遇到两个女孩的度假村大门口。早就不见了人影,他胡乱地又往前追了一段路才放弃。他感觉自己是受骗了,可是把刚刚经历的事情反复想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