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标终结者(2 / 2)

“简单,因为大多时候我只在垃圾袋里干这活。”

“你们这的风滚草挺古色古香呀。”助手推着眼镜,靠了过来。

“不,它会火,这是另一个参选者,我亲手做的。”兔子说。

“不接受,太小了,当不成地标,一脚就没了。”

“每时每刻都把充满关怀的高强度灯光照在它身上呢。”

“太费人力物力了,地标最好是塌了也有人看那种。”

助手看了一会,最后实在不耐烦了,没等到房子封顶就走了。

磨平棍子后,往那一杵,一下午的时间随着木棍不断倒下从指尖溜走了,老虎一直等在兔子的身边,谁都知道老虎是极具有定力的猎食者,不达目的善不罢休。

两根木棍都立起后,他才开口,“你真是成心想跟旅馆对着干吗?”

“就今天一天,明天我不又是个柜台吗。来,帮个忙。”

老虎举起木板,高高砸起,一个木板两个洞。

“我刚想起来,不帮你好了。”

“现在逗乐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不早了。”老虎说。

不早了,沙漠深处吹过的闷热空气,已不再新鲜。

兔子起了个大早,不知道老虎是用了什么方法修好了那块地板,没准填了块石头进去。兔子信心满满(一半出于我昨天做出的工艺品,我给它取名叫木头树)地推开房门,看见评审员从面前经过,它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早,伙计。”

“今天起这么早。”兔子惊讶地把屋门关上,然后重新打开,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个梦。

“奥,还以为你想多跟我见几面呢?今天起早是为了检查你们昨天的工作,还要看看有没有新的工作要交给你们。”

“昨天不是全部任务了吗?”兔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觉得冷,这是洗干净脸的动作。有更多的工作对它而言也没关系,是老虎的,唯一有关系的只有它的木头树,但它还是闭上眼,定定神,等不来风后撂下了爪。

“不,不。”评审员笑了,“难道这个地板刚开始就会吱吱叫唤吗?”他踩了一下地板,没有一点声响。

“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理解,我也经历过叛逆期。”

“叛逆期的孩子还玩泥巴?”

“什么?”兔子瞪大眼睛瞧端着咖啡杯过来的助手。

“叛逆期的孩子还玩泥巴?”

他轻声轻气地又说了一遍。

“叛逆期的孩子还玩泥巴?”兔子出神地遐想了很久。

“我们这儿只有沙子,下雨的时候可以捏成一个团一个团的石头。我的泥巴到很久没玩过了。”兔子竭力想多告诉助手一些事情。

“你下雨的时候可以去碰碰运气,把落在鞋子上的灰扣扣说不定就有泥巴了。”

助手马上就拉着评审员走了,他有很可靠的理由离开,那就是他讨厌无关紧要的事,讨厌兔子说过的话一样讨厌它。

“不是想要泥巴吗?没有多么羞于开口的。”

兔子懂得生活,它知道羞于开口的人是不会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便自己把自己放在眼里,跟那些羞于开口的人用童话的方式讲故事。

它一整天都在吧台里站着,无聊至极时歪着头观看自己昨天做出的工艺品,今天的风很大,它不放心它,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回来时总会自豪地讲给在座的人听。

真厉害,评审员谦虚地说。

是的,兔子也谦虚地说。

又跑出去了,老板突如其来的大声嚷嚷。

走着回来的,兔子也突如其来的大声嚷嚷。

哼,助手不屑一顾。

兔子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是模仿灰姑娘的水晶鞋摔碎的声音。

几个人一直这样重复到了晚上,老虎拖着疲惫的身子干完活回来,兔子迎面跑过。

那是兔子,老虎呀的叹了口气。

是的,众人说道,舒了口气。

兔子在床上辗转反侧,每天在梦里总会知道一些情况,梦里出现星球碰撞的那天,挂了将近一个多星期的沙子。整夜的学习,像绵羊一样咀嚼起干草时,门口竖了一个招工广告牌。埋葬虫爬满身体时就听见了选举这一回事,今天什么梦都没做就醒了,就像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一件冒失的傻笑耽搁一下,兔子不准备下床,它今天住在楼上了,不用和谁去作对,包括它自己。希望有人叫它之前做上一场梦,时间过去很久了,没人叫它,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兔子在他们头上张望着,包括它本人。天空中满天的云朵,离窗户凑着很近,没吓到兔子,梦里说不定会用的着。它转过头,同时合上的还有它的眼睛。它不断地继承着梦里的懒惰,还有尽在掌握中的心满意足。

四五六

把三天的日记当作一天来写,不是因为事太多,而是三天过的都是一个样,起床,问好,所有人全都盯着那里的窗户,等下一个人开门,听永远听不完的呜咽的歌。就寝的时间到了,第一个人走了,第二个人走了,第三个人熄灭了灯,剩下的人不得不上床睡觉时,叫来前三个人再次问好,所有人的嘴唇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过去的三天。

今天是个神圣的日子,这一天将决定旅店能否成为世界地标中的一员,兔子采用了实时记录,现在是六点零九,每个人都做了件聪明的事,起了个大早。评审员在他的房间用无线通讯与总部取得联系。车队没来,他和助手提前祝贺了我们。

现在是下午七点,兔子一直没有勇气面对这个日记本,不是取消典礼的原因,是兔子要放弃记日记了。

评审员从楼上走了下来,兔子看出他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你猜怎么着?”他冷笑了下,“取消典礼的原因是因为换地标了,东市的市长夫人去世了,她生前又买过一百亩土地当她的墓园,所以一块墓地把你们打败了。”

评审员和他的助手离开了旅馆,不知道何时能见到他们,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订房,入住,一切恢复了正轨,我们会很快忘记这场形同闹剧的选举,而游客只会惊叹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如此完美的旅馆。

兔子的最后一次日记,然后火柴在哪?

我把借来的火柴扔在了木头树上时,到是有点羡慕日记了,它在树下乘着凉,不必工作乘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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