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次离别 连载

七次离别

分类:灵异悬疑 作者:晴方觉夏深 字数:6万字 标签:七次离别,晴方觉夏深 更新:2024-05-23 13:26:17

你是谁?明明一身绝技,却总是躲躲藏藏。你又是谁?为何身居大院,却宅前空空?爱情猝不及防却又稍纵而逝,爱到底是本能还是奉献?

马车在楚山的山凹处行走着,山路两旁是一排排无惧酷暑严寒的巨树。

它们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微风中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它们在风中站成了永恒。

“清宵思爽然,好凉天。瑶台月下清虚殿,神仙眷,开玳筵。重欢宴,任教玉漏催银箭,水晶宫里笙歌按。”

驾马车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车柄上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大概是长途无聊,书生高声唱起了歌,大汉嘀咕着:“真难听,歇歇吧。”

马车里的年轻公子见两人又拌起了嘴,掀帘探头笑道:“我倒觉得崔智的歌越来越好听了,下回我吹笛,刘厚你舞刀,我们一起为崔郎助兴如何?”

听了公子的夸奖,崔智越发得意。刘厚见无人帮他,指着不远处梯田里一个戴斗笠的背影高声喊道:“老乡你说他唱的是不是难听死了?”

还没等老乡回过身,刘厚白眼一翻从车柄上滚了下来。崔智吓了一跳,立即拴住马,车里的公子也下了车,两人推着刘厚不知如何是好。

远处的老乡也发现了异常,放下手中的秧苗跑过来。及至走到跟前,公子才发现这是个穿着农夫衣服的姑娘在田里劳作,手上脸上满是泥土。

“把他放平了,我看看。”那姑娘异常沉着地指挥起了崔智和公子。她取下斗笠,用手在衣服上来回蹭了两下,掐了掐了刘厚的人中,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和脉搏。

接着把刘厚的脑袋稍稍抬起,用肘部重重地撞击他的左肩,动作快如闪电,刘厚啊的叫了一声,一口气缓了过来。

姑娘从腰间取出巴掌大的口袋,里面插满了针,就在她下针前,崔智拦住她问:“你干什么?”

“他眼球震颤说明前庭紊乱,气血不足才会头晕目眩,如今一口气刚上来了,你拦着我,错过时间可就醒不过来了。”姑娘的脸虽污糟糟的,声音出其的丝滑悦耳,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公子被说动了,劝道:“崔智,让她试试。先把刘厚救回来再说。”

崔智无奈只得收手。

姑娘在刘厚的百会、听宫、耳门处扎下针。崔智见施针良久,刘厚双目紧闭,嘴唇越来越白了,开始着急起来:“你若害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未落,刘厚的手指动了动,接着鼻音也重了,姑娘捻转针柄,待感觉针下有轻松、滑利的感觉时立即拔了出来,起针的同时,刘厚睁开了眼睛。

“醒了。”公子和崔智都很激动。

“你们别动,他耳门上的针还得留一会儿。”两人不敢出声,瞪着眼睛又等了会儿,直到姑娘把针全部拔出。

“出了什么事?”刘厚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

公子忙把姑娘刚才出手相救告诉他,刘厚站起来大声道谢。

姑娘嘿嘿笑着,用手背擦了擦脸,脸越发黑黄,她沉吟片刻后问:“刘大哥刚才可是头晕目眩,才嫌他唱歌吵?”

“太难听了。”刘厚嘟哝着,用手去堵耳朵眼。

公子呵呵笑道:“他两成日拌嘴,让姑娘见笑了。”

“你现在是不是仍头晕目眩?”

“有点。”刘厚张大嘴巴。

“你耳朵不好吧?”

“啊?”众人都惊了。

“你声音洪亮,却嫌他唱歌吵;你时常用手塞耳眼,是觉得耳朵闷胀;你经常做张嘴咀嚼的动作是为了缓解耳朵不适,对吗?”

刘厚点了点头。

“你头晕心慌昏倒,是听觉紊乱造成的。你耳朵外观没什么问题,是不是曾经,嗯……诸如在战场上或打斗时被什么吓到过,你有没有出现过短暂的耳聋过?”

刘厚呆呆地没出声。

“你耳聋自愈后就出现了耳鸣头晕?”那姑娘自始至终冷静地看着刘厚,她思索片刻后微微笑道,“我家有一个炙贴,可能有点用。”又指了指太阳穴说,“你这里紊乱了,靠自己并没有痊愈。”

刘厚觉得这姑娘真是神了,再次向她行礼,诚恳求道:“我每晚因为这个病烦躁的很,姑娘行行好,能不能卖些炙贴给我?”

“不值钱的,送你好了。”

公子躬身笑道:“小子单字臻,他两从小跟着我,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日后也好感谢。”说罢向前作揖。

姑娘见他头戴天青罗帽,身穿紫绫深衣,脚蹬粉头皂靴,容止端雅彬彬有礼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忙屈膝还了万福说:“乡人都叫我二娘,臻大哥不必客气。”

崔智指着马车说:“姑娘和主公挤挤,我们驾车去你家拿灸帖。快快把他治好,免得他成天不准我唱歌。”

二娘戴上斗笠摇头笑道:“不远,走走就到了。”说着话带着众人向梯田后深处走去。

去二娘家的这一路青石台阶与山间小路交替,淙淙响水从楚山峡谷而来。

崔智与公子欣赏着独特的楚山风貌,二娘招呼刘厚上前说:“我教大哥一套按摩手法,有缓解耳聋的功效,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姑娘快说。”

她用食指摁住耳屏一按一放,演示道:“每天要这样按摩鼓膜一百下。”

接着用食指和拇指,沿着耳廓从上往下按压,道:“这叫营治城廓,还是一百下。”

最后用手掌把耳屏、外耳道口封住,将五个手指头放在枕后部说:“这一步叫鸣天鼓。把食指放在中指上往下滑,你会听到像敲鼓的声音。左右耳朵各做24下,两边同时做24下。

你要每天做,配合灸贴疏通经络,气血流畅后可以改善症状。”刘厚像个孩子服服帖帖地道着是。

崔智远远看到一座石拱桥坐落在两座青山之间,桥墩上的石狮子在岁月的侵蚀下,留下了痕迹,锁住了山的青翠、水的透亮。

走过桥,林子越发密了,遮天蔽日的柏树如绿色火焰,散发着极强的山林气息,空灵而幽寂。

一座满是爬山虎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屋前的小院收拾得异常干净。不远处有条清澈的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有种置身世外的超然。

“这屋子有些年头了。看这爬山虎,夏天必定绿油油的,好不阴凉。”崔智赞叹不已。

“是啊,爬山虎是我哥哥亲手牵过来的,我们称它山房。”二娘让三人坐院子里等,自己进屋半日,拿着七包炙贴出来。原想烧了热水给刘厚洗脚,再教他怎么使用。反倒是刘厚不好意思,死活说怕熏着姑娘不愿意。

二娘无奈,只得让他脱了鞋,在他涌泉穴上重重地按了数下,确认刘厚记住才收手,又仔细叮嘱道:“晚上睡觉时贴,要贴满四个时辰,连续贴直到耳鸣消失。”刘厚自是感激不尽。

“刘大哥你这是痼疾,换季的时候容易复发。灸帖若用完了就按这个方子去熬,应该可以缓解。”

“有劳姑娘了。”刘厚双手接过来,见墨迹未干放在桌上。

公子惊呼道:“姑娘这一笔字可真漂亮。”崔智凑过来亦夸道:“女子写簪花小楷的多,姑娘笔力雄奇博大,字体方严浑阔,不简单不简单!”

“山中无事,临摹着玩的。”二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黑脸,不放心道:“刘大哥,若明天还要赶路,今晚不可以饮酒,季节交替,舟车劳顿最容易复发的,切记切记。”

刘厚感激不尽满口称是,崔智笑称今晚你的酒我替你喝了。公子悄悄放了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二娘忙退回去道:“山里远离市镇,平日里自给自足,钱对我没用,臻大哥拿回去吧。”

公子说哪有看了病不付诊资的,何况还拿了你一大包炙贴。双方推了半天,二娘终究怕碰到他的手,羞涩地接过连声道谢,转身从柴房里拿出一大袋栗子定要送他们。

公子对这个淳朴的姑娘印象不错,笑着让刘厚收下。刘厚拿出一粒问:“姑娘你们这儿是不是盛产栗子?香芋山北边那条官道,路上堆满了砍下的树,栗子滚的满地都是把路给堵了,后来问了乡人我们才转道走这边的。”

公子笑道:“幸亏绕道了,要不然你倒下真不知怎么办。”

“香芋山那儿都是七叶树,结的果实叫马栗,有毒的。从我爷爷辈已经砍了很多七叶树,可是砍得不如长得快。

听说官家要修宫殿,近来有人来楚山收树,这树本就不受欢迎,如今还能卖钱,乡人都去砍树了。估计没来的及清理就把路堵了。

这个是板栗我家院子里种的,放心吃。”二娘笑了。

“哦?怎么区分?”公子问。

“你就看栗壳斗上的刺,又密又长又扎手的是板栗;马栗的刺稀稀拉拉的,更秃一些。人畜都不能吃。不过马栗入药可以治腿脚疼痛和肝胃气滞。”二娘露出小女儿的娇憨一笑道,“蒸熟了倒也能吃,只是口感不如板栗。”

她的声音清透明亮动听悦耳,公子再次打量起了这姑娘,她的脸虽污糟糟的,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不难看。他忍不住打探道:“二娘家里还有哪些人?”

“没了。”她戴上斗笠转身出了院子,众人只得跟上。

看着她高挑苗条的背影,崔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无疑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裙子满是补丁;斗笠下的头巾把她罩的灰头土脸,像个八十岁的老妪。她虽是乡里人装扮,却没有普通农妇的粗鄙,反而有着与之完全不匹配的谈吐和礼数。

“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二娘摇摇头笑道:“我也不常住这儿,有时进山里捡果子便在此歇歇脚。”

“我们走来的这一路全是银杏林?这儿银杏果很多吧?”崔智指着路边的林子问。

“银杏果得秋季来捡,那东西有毒也不能多吃。”

“不是能入药吗?”

“对,适量不可以大量。去年秋天有个乡人来找我,说他母亲全身痉挛抽搐,不知是何原因。

细问后才知道老人每天捡了银杏叶泡水喝,她只知道银杏能入药,却不知药铺买到的银杏叶跟捡来的完全不一样,银杏得经过炮制,跟其他草药一起煎着喝才有药效。”

“原来这也有毒啊。”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小时候的一件趣事,有次我和两个玩伴一起剥银杏果,第二天一个眼睑肿胀满脸红斑,另一个手臂上出现了针眼大小的红点瘙痒多日。而我剥的最多却没事,所以中毒也看个人体质。

几位大哥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沿途少碰野果,更不要贸然生食。”三人纷纷点头称诺。

“姑娘平日住哪里?针灸是家传的吗?”

“是啊是啊。三位大哥沿着这条路走,绕过两个大拐弯,就是官道。这边有条近路,我还要回去插秧,就不送你们了。”二娘走到桥边停了下来,刘厚再次深深作揖,二娘还了万福,就此别过。

转过弯就是一个深潭,潭水极深清澈见底。独特的楚山风貌和清澈见底的溪水交相辉映,蜿蜒俊秀述说着它的诗情画意,再绕过一弯豁然开朗,梯田就在眼前。

“主公,我觉得那姑娘没说实话。”崔智驾着马车先开口,“我看过灶台,一个不常住的人不需要那么多柴。她识字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还用禁步?”

“那个禁步我也看见了,很别致。”公子若有所思道,“难道她在刘厚倒下前没在插秧,见我们出了事才跑过来的?”

“嗯。否则怎么种个田,脚上没泥,反倒脸上都是泥。”

“什么意思?”刘厚问。

“她不希望自己的脸被人看见。”崔智甩了马一鞭子,“她的脸应该很白,她给你施针时露出了一段手腕,白皙细腻,根本不是农家姑娘的皮肤。”

“哼,就你机灵。她救了我,还送了我们一大包栗子,我觉得她是好人。主公你说呢?”

“她的字真好看。”公子从怀里取出方子再次端详起来,“她懂的可真多。”

“她懂得也太多了!她的字,怎么说呢……像个老人。”

“你妒嫉人家字写得比你好!”这次连公子也笑了。

“十个俏婆娘九个是骗子。”崔智驾着车又唱起歌来:“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因春带得愁来到,春去缘何愁未消?人别后,山遥水遥。我为你数归期,画损了掠儿稍。”

公子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那场让刘厚失聪的战争,不自觉地回到了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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