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 2)

吃到可口的吃食,什么烦恼忧愁都能当场散尽。

奈何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秦夏已然熟睡,枕畔间响起并不吵人的细微鼾声。

虞九阙躺在枕头上,看着眼前被月光照亮的房梁,许久未曾阖眼。

“阿九, 收拾好了吗?”

秦夏进屋时,虞九阙刚刚对镜梳妆好,闻声抬起头, 顺手抿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收拾好了, 钱也装上了, 你看够不够?”

秦夏却没急于看桌上的铜钱。

虞九阙今天梳了一个和往常都不太一样的发式, 令人有几分挪不开眼。

察觉到秦夏的视线, 虞九阙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头顶的银簪。

“上回在街上看见旁人这么绾头发,就试了试,是不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我觉得很好看。”

秦夏这话说得真诚, 勾起小哥儿脸颊两抹浅绯。

回到桌边, 秦夏拿起装银子的荷包掂了掂。

两日前他们家里的钱罐彻底装满了, 秦夏纵然再懒得去换银子,也实在没法继续拖延,只好挑了个没出摊的上午,和虞九阙一起把家里攒的十几贯整钱搬去了钱庄,手上留下三两左右, 足够日常周转。

一大筐铜钱,在钱庄换得了十八两银子,包括两个五两的银锭和八两的碎银。

两个银锭虞九阙没动, 装进荷包里的看起来也不多。

“再装些吧, 多了总比少了好。”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 是北地的“小年”。

旧俗里所谓的“忙年”,大致就是从这日开始。

秦夏今天给自家摊子放了假, 也提前告知郑杏花不必过来,预备和虞九阙一起去街上采买些过年要用的东西。

虽说要为开食肆攒银子, 这年也要过得热闹喜庆才行。

虞九阙听闻秦夏说不够,实际有点犯嘀咕。

他备的这些,买什么年货也绰绰有余了。

但既然秦夏说不够,他未有不听的,转身打开还没放起来的钱罐子,又摸出两块碎银。

“再添这些如何?”

秦夏扫了一眼,也没点概念。

遂拿出家里的戥子称了称,连上之前的有个将将五两了。

“足够了。”

秦夏满意地把荷包塞进衣襟,两人裹紧了棉衣,一人背筐,一人提篮,相携着出了门。

“糖瓜哎,糖瓜!卖糖瓜嘞——”

刚上街头,就听见不少摊贩都在扯着嗓子叫卖糖瓜。

小年也是祭祀灶王爷的日子,糖瓜是家家必备,纵然平日里不是做糖果生意的,也会进了些货顺道搭售,企图多挣个一文两文。

虞九阙看向那一堆堆白花花的糖瓜。

“相公,咱们可要买些?”

“不急,买了吃食不好拿,不如先去铺子里逛逛。”

秦夏张望着街两侧的招牌,而后在虞九阙疑惑的目光,把人领进了一处生意兴隆的布庄。

“两位客官,可是来扯新布做新衣的?咱们家一水儿的好料子,都是打南边进的货,您二位里边瞧!”

布庄一年四季生意都差不到哪里去,但过年前定然是最好的。

大家劳碌一整年,钱袋子都鼓,只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便是最便宜的布也要扯两尺,添一二样新行头。

虞九阙还是第一次跟秦夏来这地方,他挎紧了手上的竹篮,悄悄打量。

布庄的装潢细看没有多么华丽,全靠摆满货架的各色布头吸引人的目光。

便宜如麻棉,贵重如锦缎,密密麻麻地一字排开,令人眼花缭乱。

墙面上还有不少裁制好的成衣,都是一看就不便宜的时兴样子。

“我们想买两件棉衣,再扯些布。”

秦夏出声,听得招待他们的伙计心头一喜。

棉衣好啊,棉衣可不便宜。

“您二位算是来对了,咱们铺子里的棉衣那都是顶好的,针脚细密不跑棉,塞得也都是上好棉花。”

伙计引着他们往里走,虞九阙轻扯秦夏衣袖。

“我身上这件还好好的呢,不用给我买新的。”

秦夏无奈道:“哪里好好的,这件本就是原……我是说原就是我娘过去的旧衣,虽说保存得尚可,但到底旧了,棉花旧了就不保暖。大过年的,总要穿件新的,咱们一人一件,我早就想好了。”

虞九阙仍旧不太赞成。

“那咱们可以买布和棉花,自己做,比买现成的实惠。”

秦夏浅笑,低声道:“你会做?”

虞九阙哑然,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以学。”

秦夏揽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会就不会,做针线活费眼睛还费手,咱们又不是买不起现成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伙计拿出几件棉衣的样子给他们挑选。

摸起来确实都厚实,外面用的料子也是挡风耐磨的。

至于颜色,就没有什么挑头。

时下百姓多穿青、灰二色,那些个好看的颜色纵然是想买也是不敢穿的,没两日就脏了,棉衣可耐不住成日拆洗。

秦夏无所谓,信手就指了一件青色且平平无奇的棉衣,换成虞九阙,就不愿太将就。

“除了这些再无旁的了?稍微鲜亮一些也可。”

伙计打量一眼虞九阙,默默念叨了一句这哥儿当真是好颜色,嘴上利索道:“有,怎么没有!”

说罢就跑去一旁,半晌后带回了一件靛蓝色的棉衣。

不得不说,比起青、灰、棕等,的确称得上“鲜亮”了。

秦夏接过衣服,在虞九阙身上比划。

“可喜欢这件?”

新棉花就是不一样,摸起来蓬松柔软。

他疑心这件会更贵,特地问了伙计,听到价钱都是一样的才放下心。

“那我就选这件吧。”

秦夏的眼光还是好的,比起那些个颜色,自己的确更偏好这件靛蓝的。

定了样式,还有尺寸。

成衣都有大小,腰身可以收放。

秦夏和虞九阙各自当场套上试了试,大差不差的,也没让布庄的裁缝再改。

“这两件都要了,我们再看看布。”

秦夏指了指那两件棉衣,同伙计说道。

过去他是最不耐烦逛街的,网购兴起后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没成想却在这里逛出了乐趣,很快随着伙计一起,拉上虞九阙,又往人挤人的柜台前走去。

比起选成衣的地方,柜台前的“战况”则十分激烈。

一群女子和哥儿围在此处,伸手翻动着台子上成匹的布料,时不时还有两人同时看好了一块,以至于开始你争我抢的事情发生。

秦夏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挤在里面,简直格格不入,还要分心护着虞九阙,不想他被那些人挤到。

好在他们目的明确,很快选中了一匹白色的细棉布,扯够了尺寸回家裁贴身的小衣。

这个比起棉衣稍微简单些,虞九阙打算请教一下方蓉,学会了自己在家做。

另又选了菊青、棕褐料子各一块,两人各裁一套平日里穿的。

到这里本该结束,偏生秦夏偶然瞥见了一名哥儿看中的木红色布料。

因是用苏木套染所得的红,所以称之为木红,颜色红中带一点橘调,最是挑肤色。

那原本看好的哥儿扯起来搁在脸上比划了比划,发现把自己本就不白皙的脸色映衬得愈发灰黄,赶紧抛下。

这一下子,就落入了秦夏的眼。

他顺手捞起被抛下的布,示意虞九阙往这边凑凑。

“我瞧着这个好看,你觉得如何?”

虞九阙看了看那料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灰扑扑但耐脏的冬衣,果断摇了摇头。

论喜欢与否,他是喜欢的。

论实用与否,他觉得不该花这个冤枉钱。

可是这点心思哪里能骗得过秦夏。

他二话不说就扯起布头,在虞九阙下颌处比划。

一旁的伙计瞅见了,立刻道:“哎呦您看,这颜色一添上,衬得您都发光!正好年下穿身红衣裳,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一套词说得秦夏忍不住笑,虞九阙见他明显是心动了,赶紧劝道:“少买些吧,这颜色也太张扬了。”

“哪里张扬,这叫喜庆,没听人家说么,新的一年红红火火,你穿上了,咱们摊子的生意也能更好。”

这回轮到虞九阙无奈地勾了勾唇,小声道:“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但好似越是这样说,秦夏却就越想买。

虞九阙见劝不住,只得在一旁认命地看伙计拿着长尺子和大剪刀,一顿摆弄后裁下了对应的尺寸,叠好后和刚刚他们选好的其余布料摞在一起。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