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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秦夏还想看别的,愣是被虞九阙拉走。

“不能看了,再看咱们带出来的银子,还没出这个门就要没了。”

两件棉衣最贵,一件七钱不讲价,总共一两二钱。

几份布料尺头不一,价格各异,加在一起是一两五钱。

虞九阙说的真是没错,这才刚进第一家铺子,五两就去了一多半。

秦夏头一回被虞九阙扯了个踉跄,再看小哥儿,一脸心疼银子的表情,遂劝说道:“一年到头也就做两回新衣裳,夏天一回,冬天一回,再者说了,衣裳做出来,又不是穿个几天就丢了,买了好料子,两三年也穿得,这么一算一点都不贵,你说对不对?”

其实这么说已然是保守了,一件棉衣哪里有穿两三年就不要的。

仔细些穿,再定期补一补,老子穿完儿子穿的都常见。

虞九阙倒也不是那等守财奴,只是银钱总是来得困难,去得容易。

鼓囊囊的钱袋子瘪了,总要难受一下子。

他很快想开,问秦夏道:“接下来咱们去买什么?”

秦夏早有成算。

“除了菜肉,其余的今天就买齐,算上糖瓜,再买一张新的灶王爷像、福字、春联、门神、炮仗……对了,还要买祭祖用的香烛纸钱。能放得住不怕坏的糖果瓜子之类的也买些,留着过年当零嘴。”

大雍朝的春节习俗和后世已差不离。

除夕当夜,要吃年饭、祭先人、放鞭炮以及守岁。

这些是无论家里人丁是否兴旺,都必不可少的。

要凑齐这些个年货也简单,放眼望去,街市上张灯结彩,处处可见喜庆的大红。

灶王像和门神像都是木刻版画,最便宜的一张仅需几文钱,贵些的能印出好几种颜色,花花绿绿的,也不过十几文钱。

春联和福字可在街上寻书画摊子上的穷书生现写,秦夏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却觉得这书生的字还比不上虞九阙的。

遂上前买了几张斗方和对联纸,卷好以后放进背篓,把虞九阙看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不买写好的?”

秦夏挑下眉毛,“你的字也好看,拿回家自己写,还省钱呢。”

这时候又知道省钱了!

春联和斗方可是要贴在大门口的,虞九阙一想到自己的字要给来往的人看,羞都羞死了。

“我那笔字写点简单东西也就罢了,写这个岂不是丢人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过去写一幅字,底下人那是会抢着给银子孝敬的。

“哪里丢人,你尽管写,到时谁说一句不好,我就跟谁没完。”

虞九阙问他可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写,秦夏应了是,虞九阙只好道:“那咱们还得去买根新毛笔。”

家里只有一根小号的细笔,写文书账册尚可,写大字是万万不行的。

两人遂又拐去文房铺子一趟,单买了根毛笔。

虞九阙拿着笔给秦夏看,“你省的钱,岂不又在这里找回来了?”

秦夏老神在在,唇角轻扬。

“这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

走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找了一处避风的街角,把背篓和篮子放下歇歇脚。

这地方刚好挨着一个卖糖球的老汉,秦夏掏出五文钱,买了一串最大最圆的山楂。

“给。”

他把糖球递给虞九阙,虞九阙接过来,险些没拿稳。

山楂串得太多,快把竹签都压弯了。

有路过的小孩子吵着想吃糖球,被不耐烦的亲娘拽着往前走,一双小眼睛还眼巴巴地往后看,无比羡慕地盯着虞九阙手里的红山楂。

虞九阙恍然未觉,在秦夏拒绝后,端详了好半天,才舍得张嘴咬下第一口。

“咔嚓”。

外面泛着微黄的糖壳碎裂,连带着半个山楂一起滚到唇齿间。

“酸不酸?”

秦夏问,虞九阙嘴里有东西,没法说话,单纯摇了摇头。

秦夏一边看他吃,一边和那卖糖球的闲聊。

他看这老汉的糖球做得干净,是个实诚生意人,忍不住随口说两句。

“大伯,你可以搞点山药豆子裹糖卖,卖一串两三文,比山楂便宜,还好吃。”

老汉一脸怀疑。

“山药豆子?那玩意儿能做糖球?”

那东西都是地里不值钱的玩意,一文钱能买好几把!

秦夏笑道:“您试试就知道。”

老汉看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又觉得山药豆子也不是贵东西,说不定还真能试试。

他把手揣进袖子里,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道:“等我回去试试,要是真能卖得出去,下回再遇着你们小两口,我白请你们吃糖球!”

“那我可记着了!”

一老一少唠了半天,虞九阙一串糖球也吃了一半。

秦夏拿出帕子,示意他擦去唇角沾着的糖渣,又往前伸了伸脖子。

“我也吃一个。”

虞九阙把糖球往前递,本以为秦夏会接过去,结果秦夏直接上了嘴。

“小心别掉了!”

他赶紧伸手兜着,秦夏叼走一个山楂,吃得腮帮子鼓起来。

“确实甜。”

剩下的四个,两人一人两个的分了,临走时秦夏还同那老汉道:“您老别忘了我的山药豆糖球!”

虞九阙对秦夏这个靠边站一会儿,就能和素不相识的人侃天说地的技能十分佩服。

相对之下,他就没有那么喜欢往人堆里凑。

像是面前的街市,喜欢的人觉得热闹,不喜欢的人觉得吵闹。

假如没有秦夏在身旁,他多半也是不愿意长久逗留的。

但有了秦夏,什么就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路边一个卖鸟的摊子,笼子里的八哥正在辛勤学舌。

定睛一看,鸟笼前面还有一个小碗,里面散落着几枚铜钱。

“这人倒是会做生意。”

秦夏也上去丢了一枚铜钱,大过年的,呈个彩头。

东西很快买得差不多,带出来的小筐和篮子都塞满了,最后一个多出来的干果盒系了绳子,提在手上。

这会儿买的果盒子多半是为了自家吃或是张罗待客的,等到了正月里走亲访友时,就该买“百事大吉盒”或是“十果点心匣”了。

那样的盒子样式多,封上红纸,专供送年礼,最是体面。

最后一站,两人来到了肉摊前。

年末养猪的人家都会宰年猪,屠户手里不愁没有猪肉卖,量虽多,价格也见风涨。

秦夏和虞九阙到时,前面一个妇人正在和屠户讨价还价。

“昨个儿来五花还是二十三文一斤,今天就二十八文了!”

屠户头也不抬地切着肉,一点不担心没生意做。

“老姐姐,您往县城里的屠子那问问去,谁家还有二十五文的好五花,要是有,您拿过来,我把钱补给您!”

妇人听得直撇嘴,直念叨着涨价也没有这么个涨法,最后还是嘟嘟囔囔地选了一块便宜的猪前腿走了。

“呦,秦老板!”

屠子给她包了肉送走,一抬头,认出了秦夏。

这屠子姓郭,秦夏常来他这里买肉,他亦曾去秦家食摊上买过几回小吃,一来二去就混了个脸熟。

虞九阙紧随其后,也同郭屠子打了个招呼。

秦夏在案板上瞧了一圈,“看来今天来晚了些。”

郭屠子道:“快过年了,家家都舍得吃肉,往常这时辰可卖不了这么多。”

虽说剩的少了,可有些要紧的部位卖的贵,仍旧留在原处。

“这块里脊给我吧。”

秦夏上来就点了猪里脊,这东西纯瘦不肥,量少价贵,不是家家都会做的。

普通人家更乐意买三肥七瘦的前腿,再退一步也是掺一两分肥的后腿。

“还得是你们厨子会吃。”

郭屠子把早就切好的里脊上秤,里脊分大小,秦夏要的这块是大里脊,适合炒着吃。

称出来是三斤左右,一斤二十五文,一共七十五文。

这一块肉,别人家省着能吃四五顿,平常吃也能吃两三顿。

秦夏却已想好怎么用一顿饭将它消灭了。

家有大胃王,好也不好。

不好是真的有点费钱,多亏他养得起。

好是足够挥洒厨艺,多做几个菜也不怕浪费。

“嘤嘤!”

回家还没打开门,就听见大福在门后急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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