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征程11（2 / 2）

原来马会流泪。

伊瓦尔德手握巨斧，用力劈下斩断了它的头颅，滚烫的鲜血泼洒在雪地上，队伍中一匹马嘶声跃起，差点就要发狂乱跑。泽勒目不转睛地直视血迹，白雪饥渴地啜饮鲜血，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染成暗红。伊瓦尔德剖开马腹，双手掏出一团团的内脏。可能是气温太低，连腥臭的味道也冻住了，泽勒并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伊瓦尔德将年轻人的身体塞进马腹，只留脑袋在外面，然后又用缰绳拴住马的身体拖行，马尸的余温能支撑两三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走到营地。

“该走了。”他说。

当太阳被远方的雪山淹没，就意味着夜晚即将来临，这支队伍赶在天黑前抵达了避风谷地，浑身是血的塞尔伯格睁开眼，伊瓦尔德默默地在一旁烧火，队伍里有人提议分食夏天，也就是他那匹老马，遭到了他的激烈反对，他执意要埋葬这匹陪伴自己二十余载的伙伴，为此他们大吵了一架。

队伍的二把手，泽勒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从理性来说吃了那匹马能暂时缓解食物的危机，可问题在于伊瓦尔德坚决不同意，这就很难搞了。伊瓦尔德一个人抱着铁锹在营地外挖了一个很大的坑，费劲地把夏天拖进去，接着埋上泥土，用石头替它树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墓碑，之后他不再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坐在篝火前默默地喝酒。

迁徙的第三十四天，他们翻越安达曼山脉的博斯克斯垭口，遇到了艾因霍恩家族的主人，这位新晋升的征服者披着板甲，头发乱糟糟的满脸胡子茬，身后带着一群孩子，表情有股说不出的忧伤。

“……所罗门军队攻陷我们的城，屠戮了居住在这里的平民，十万人，一边抢东西一边杀，杀了两个礼拜。”他比划着高度，“尸体一摞叠着一摞，填满了街道，有些地方甚至能盖过屋顶。对待贵族，他们的手段还要残忍一点，有割耳割鼻的，有断手断脚的，有五马分尸的，有剥皮剐肉的……我输给了梅迪奇，先是逃走，后来又偷偷跑回来。唉，他们的首领说起来是个天使，其实也不那么牛逼，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呢，他本该跟着他的族人一同赴死的，可他却溜走了。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我一闭眼，都会想起我妻子孩子临死前的惨状，妈妈的，有几次差点因此失控。”

“整座城就你一个活下来？”尼科洛索问。

“不然呢。”塔武什说，“不过还好，有他们在。”

他指着身后的孩子。这是他从各地收养的饱受战争创伤的孩子，他们因战争失去父母，平均年龄也就十岁左右。猎人途径晋升序列四的仪式是组建一支至少三十个人的队伍，与他们培养深厚的战友情谊，让他们相继变得强大，并且配合默契，塔武什这么做也算重温一下以前的教程。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伊瓦尔德问。

“北大陆的城市都被所罗门帝国控制着，我们也许会先找个定居点，偏远一点的。”塔武什苦笑，“总不能领着他们去攻打帝都。”

“这里怎么样？”尼科洛索用树枝戳羊皮地图，指向间海省，“离城市不会太远，方便购买物资。”

“我们不能集中居住。”泽勒幽幽地说，“建一座城然后又被所罗门军队一锅端么？”

“那你的意思是——”

“分散，“现在的我们没办法和帝国对抗，应该以组为单位分散居住，只要定期保持联系就好。”伊瓦尔德说。

“可这样做会使我们之间的关系疏远。”尼科洛索叹息。

“族群的延续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无法独立生存。”塔武什指着孩子们。

“进城，不要去大城市，去偏远的地方。”伊瓦尔德给出自己的一点想法，“战争结束后，有很多农民都在开垦荒地，他们没有户籍，你带着孩子，非常适合混入其中，低调一点，不会有贵族招惹你们。”

塔武什采纳了他的建议，休整了一夜便调转方向东进。伊瓦尔德和泽勒的思想后来也成为了其它天使家族保存实力手段之一，他们将自己庞大臃肿的家族拆分，散落到各个城市，发展到后期，这些旧时代的贵族开始与受打压的六神教会勾结，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并在帝国建立的二十二年后，掀起了一场席卷南方四省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