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确幸(1 / 1)

如果一个人一旦在二十几岁的时候风光无限,走上了人生巅峰,那么往后再怎么走,总有股走下坡路的味道。

终于这苦苦的坚持换来厂长四叔的劝退:回家吧,再待着也没意思了。于是他背着包回家了,来时行囊空空,走时行囊空空。当他走上几年前那条来时的路,他回顾这潦草的二十几岁,仿佛做了一场梦。可是这个梦,他却要用一生去回忆,然后愤愤不平。

最艰难的时候,妻子在家一个人照顾孩子,生活家用都是问娘家借钱。他给母亲的钱母亲并不想给家里用,自从结婚后,母亲就立刻分了家,留给他们的只有“家徒四壁”。好在妻子娘家日子还算过得去,时常帮衬,他们并没有因此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尽管分家房子还是在一起的,泥巴房子,上厕所也只有一个土坑,父亲上厕所时抽烟蹲坑时间太久,怀孕后的妻子常常等得苦不堪言。靠着那几年的积蓄中的一部分,他们终于盖了三间瓦房。即使生活艰难,种地为生,日子辛苦倒也过得顺利。唯一最大的不顺就是没钱,母亲不给。

母亲看不上妻子,当时妻子已经确定要嫁过来的前几天,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母亲躺在床上不做饭,气得直哭。门里的姑娘们,看着二婶都觉得好笑。

当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偏见之后,那么即使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也会被误会成她认为的样子。

事实上妻子一直很贤惠、勤劳。虽然妻子有哥哥、姐姐,都比她能干,但和老刘家比起来,已经算是很能干了。一辈子任劳任怨,从不抱怨,只做不说,不传八卦。可母亲还是处处刁难。

直到刘国操发现母亲把钱拿去放了高利贷的时候,才决定不能沉默不语,于是在妻子和母亲吵架时站在妻子这边,妻子也只是一腔委屈,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早上五六点就起床,给孩子穿好衣服,自己整理洗漱就开始做饭。农忙的时候要做一大家子饭,母亲鸡蛋里挑骨头说饭难吃,结果父亲和弟弟都吃胖了。除了做饭,很多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带着孩子,孩子也不哭闹,就坐在旁边垫子上安静地看着,有时候摆弄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儿。

刘国超打电话给女儿起名娟儿,但妻子感觉就一个字,而且太腻歪,还是觉得叫娟子比较合适。他们就这样叫开了。娟子一天天的长大,在妈妈的照料下,成为了一个BMI超重的女孩。猗园刘家这里只有他一个小孩子,又不哭不闹,去到谁家串门,大家都很喜欢。有时,妻子把娟子带去娘家走亲戚了,甚至会遭到孩子爷爷们的训斥:“咱后园就这么一个孩子,你还把他带走,是嫌咱不够吃吗?娟子妈。”

娟子会走路了,农忙时节娟子妈妈有时下地干活很晚才回到家。但每次回来的时候,娟子都已经吃过了。无论哪家有饭,先做好了,都会让孩子来吃。娟子妈过意不去,有时候加餐了也会给邻居们分点。通常炒一份地锅鸡,至少要分三家,盛作满满的三碗,还要多挑些肉。当碗被送回的时候,一定不是空的,通常都会还来满满的其他食物。

也有感觉到孤立无援的时候,那时候通讯不便,只能写信。娟子妈妈就收到过邮递员送来的很多封丈夫的信,其中一封信上面还写着《电话情思》的歌词,以至于这封信多年以后弟媳妇上厕所当厕纸的时候,一边读还一边唱了出来,刘国操夫妇只能偷笑。

村里老商店有一部有线电话,还配有喇叭。谁家打电话了,就会先喊两遍,比如:“后园的娟子妈,赶快来接电话!”然后人们就匆匆跑过去,等电话再打来,或者接过商店女人手里的电话。那时人们不懂,为什么电话里面会有家人的声音,以至于有人接电话时会像个孩子似的追问:“喂,你在电话里面吗?你咋不出来呢?”

老商店承载了这个村子太多的回忆,他的变化其实和这个村子的发展一样,都有迹可循。比如,最初,他只是用一个簸箕卖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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