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照影（2 / 2）

没有网络的世界是如此安静，窗外传来斑鸠的咕咕声和虫鸣，就连房间里燃烧的烛火，似乎也能听到声音。

于涂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将军》会火起来了，在这个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时代，书籍是唯一的精神慰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天边的明月，思维就会插上翅膀，幻想出一个个波澜壮阔的故事，让人沉醉其中。

所以，明明字数并不多的一个故事，有些人会翻来覆去地将它读十遍、二十遍，并不是故事本身有多么优秀，而是人们的想象力填补了其中的空白。

归儿趴在床榻上，摇晃着小脚丫，认真地阅读着面前的《将军》。

月光，窗棂，枝桠。

于涂见她读得认真，便没去打扰她。俄顷，又忽然想起这小丫头根本不认识几个字呀，也不知在读个什么。

于是笑着走过去，轻轻把书从她的面前抽走，问道：“看得懂吗？”

归儿有些可爱地皱了皱鼻子，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书抢回来，说道：“看不懂，但听说很好看。”

于涂哑然失笑，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傻妹妹，你读不懂，但是哥哥读得懂呀。”

“哥哥会读给我听吗？”

“当然啦。”

……哥哥不仅会读，还会写更多的书。于涂在心里说。

归儿眨着明亮的双眸，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于是，静谧的房间里，于涂捧着《将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面前的少女听。少女捧着脸颊，白玉般的小腿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听得入了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于涂轻轻放下书本，不再去看上面的文字，那些文字却仿佛刻在他的脑海里一般，从他的口中娓娓道来。

“……最后，将军将那把剑插入地下，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小说终于进入了尾声，于涂偷偷去看妹妹的神情，却见到她的目光有些失落，轻轻抿着嘴唇。

归儿望着于涂手里的书，轻声问道：“你说，将军会不会很孤独？”

“嗯？”

“你想啊，他的家人都不在了，即便他活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他选择战死沙场，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归儿的声音有些哀伤，听得于涂心头一颤。

他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故事了。

在归儿的心中，将军是一个活生生存在的人，而不是虚构的角色。他会感到孤独，感到恐惧，感到迷茫，他像每一个正常的人那样生活着，所以当他死去的时候，归儿会感觉到失落和难过。

“讨厌这样的结局吗？”于涂有些后悔当初写了个悲剧结尾。

“不，不讨厌。”归儿摇了摇头，说道，“因为真实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她抬起头，望着于涂，说道：“我想，这本书的作者，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直视着于涂的眼睛。不知为何，于涂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这本书，就是哥哥写的吧？”

“？？！”

……

于涂曾经设想过很多种情况，说不定某天自己的身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识破，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发现自己身份的，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说实话，于涂的内心有些纠结，有些措手不及，他其实不是很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必要矢口否认，

归儿看着他有些惊讶的表情，解释道：“每天早晨看见你在河边练字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于涂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华点：“……我们？”

“嗯。其实，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不是我，而是咱爹。”

归儿接着说道：“有的时候，你练完字，走了，但地上的水还没有干……爹有时候会走过去，看地上的字，一直看，怎么看也看不够。直到太阳出来，水都干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后来，他抄录的书籍里有这本《将军》，我见他抄录的时候神情与以往不同，便猜到了些什么。”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你们知道……于涂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旋即又笑了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他也不想心里一直藏着事。

不过还没等他缓口气，又听到归儿说道：

“那个姐姐很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荀含章。”下意识就回答了。

“姓荀……是大祭酒的女儿。”归儿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听说大祭酒治学严苛，对女儿又一向宠爱，仅凭哥哥现在的身份……”

为什么你的反应这么快，我当时明明想了好久才弄清楚她是谁……于涂在心里吐槽，以后叫你福尔摩归吧。

“……哥哥。”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娶回来？”

“……”

于涂脸上一阵黑线，这事儿我都没想过，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

“你还小，不懂这些，大人的事情别瞎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