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密(1 / 2)

张委员心烦意乱坐立不安,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见到外边有一人站着,已经冻得浑身颤抖,披了一层积雪。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老葛的外甥。

他咦了一声,走上前去喝道:“你小子不赶紧回去找你舅舅,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田宗亮哆哆嗦嗦的说道:“刚才那位官……官长说了……让我……让我在这等着。”

张委员嘿了一声,骂道:“真他妈的缺心眼,你就这么站了两个时辰?”

“官长不来……自然……自然不敢走动。”

张委员翻个白眼,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念又想:老子都快自身难保了,哪有空管你,你乐意挨冻便冻着吧。于是拂袖而去。

营中喇叭刚刚响过,已经是午时三刻,各营伙勇开始造饭。张委员满怀心事的过去灶房,今日中午吃的是面条,用牛羊肉和着玉米面混成,到时每人碗里还会给上两勺腌菜,几块腌肉。

张委员是后灶的常客,经常在饭点前过来开伙。营务处的老伙长跟他熟识,两人还是本家,见他来了,早给盛了一大碗面条,腌肉在面上铺的满满。

见着老伙长颌下胡子被燎去半截,张委员虽心情沉重,还是忍不住打趣道:“怎么着,这是谁干的?竟敢摸老虎的须子?”

老伙长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道:“我算什么老虎,快老死的病猫罢了。”

旁边伙勇忍俊不禁,将之前的事说了。正在扯着面条吹气的张委员眼神闪烁,问道:“那是谁给他解的围可看清了?”

老伙长舀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汤,也不嫌烫,和喝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大口灌进嘴里。抹了抹嘴,道:“是建缮局一个姓古的委员,平日里不显眼,身手倒真了得。”

“建缮局的委员?姓古?”张委员眯了眯眼,将碗放在案上,招呼也不打,扭头就快步离去。老伙长在后边直喊:“诶,哪去呀?面还没吃呢……”

……………………

“你说什么?!”

“咔啦啦”,足比人腿粗细的枯树干被抓的窟窿深陷,木屑翻起。上半截树干直接斜着折倒,压在一旁的几株树桠上。

连带之下,大半片树林的积雪都簌簌落下。折腾出的动静让正在路边等候的大队亲兵为之侧目,伊德昭忍不住靠近,口中高声问道:“大人?”

“没事,你离远些,不要让人靠过来。”

生硬冷厉的声音从林中传出,伊德昭停下脚步,从大人的森冷语调能听出,他内心并不平静。

伊德昭不敢怠慢,赶紧去呼喝一众亲兵远远散开,心里想着却是那位同大人讲私房话的徐帮办。

这位营务处的徐帮办,自己来时见过一面,对大人说话也是一副不急不缓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刚才急急忙忙过来,一张嘴对大人喊的居然是“师叔”。瞧他年纪与大人相差不过十岁上下,张口却俨然两辈人一般。

伊德昭想起阿爸生前还未糊涂时说过,昔年大人身边有位对他言听计从、大了有十几岁的徐师兄。而六七年前三哥伊德布回家探亲也讲起,大人的师兄“徐提军”带兵攻灵州紫金山时破阵先登,力战身亡,得朝廷赐谥“壮悯”,荫一子为官。徐提军的儿子,想来就是这位徐帮办了。

这位徐帮办目隐神光,气息绵长,两手宽大,自己初见时便看出他武功极高,京中王府里教拳的那些武师怕是也远不如他。

而自己和三哥先后伺候的这位大人,是徐帮办的师叔,身手当更是了得。旧日其与阿爸共事,据说曾有位大人物评价“行走坐卧隐有龙虎蛰伏之态,绝非池中之物”。

阿爸早年只是个蒙部闲散台吉,虽秩同四品,实际上跟普通牧民也没分别。后来朝廷征选马队到中原平乱,阿爸迫于生计,一咬牙便投了军。

哪知曾纵横披靡入主神州,被朝廷寄以重望的蒙部马队上了阵,竟如无头苍蝇,被一帮乱匪打的屁滚尿流。

于是阿爸那十箭中三的稀松本事竟在一帮乌合之众里鹤立鸡群,成了“武勇之士”,一路积功升官做到了正三品的荆楚旗营骁骑参领。

后来宁靖军起事兵近省城,阿爸担心家人,就跟着巡抚一起弃城跑路。结果巡抚被开刀问斩,阿爸也被革职,命随军效力。调来遣去,稀里糊涂又进了湘军水师任事。这位大人当时还是个生员,在巡抚胡中丞门下学习兵事,两人这才结识。

阿爸以前对他多有照料,觉得日后此人大有前途,这才派三哥给他做个跑腿的亲随。四年前三哥阵亡甘陇,颟顸健忘的阿爸也一病不起。但临终前却还在念叨,要自己服丧后去代替三哥,不要让这份人情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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