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宫少保(1 / 2)

数十骑停在道中,后续人马则源源不断开来。看着一人双马,并骑而来,或是头上团布,或是脑后垂辫,身穿圆补号坎,时代特征分明的这伙人。连恒眨眨眼睛,心神一阵恍惚,虽然对于自己的诡异遭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依然还是感觉荒诞,心想这如果是野外拍摄的剧组,那成本就有点高了。

可环顾之下,也找不到摄像机。眼前只有或枯黄或黝黑的面孔,他们脸上精悍警惕的神色,口中各色口音的方言,手中形形色色的冷热兵器:柳叶刀、角弓、血挡褪色的长枪、老式燧发火枪、护木线膛步枪。更远处快速接近的大队骑兵,以及自己现下的情形,都在明确的告诉他这并不是在拍戏。

人马陆续开到,最先问话的骑卒调转马头驰去。不多时,浩浩荡荡奔驰在大裂谷中的马队放缓分散。三十来岁,外套黑色麻衣,头戴蓝顶暖帽,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统领从队伍里拨马出来。声音爽朗,口中问道:“姚某在此,是哪位总镇当面?请过来说话。”

这位“姚运同”身后,一名雄壮亲兵手擎一杆九尺高的黑布纛旗,虎视眈眈。大纛当中有两个绣金大字“嵩武”,左右各绣有一行字“办理营务处兼统骧武营西征马队”、“盐运同衔直隶州知州用候补知县”。

队伍前后还有各色大小旗帜,如“帮统兼管带前营钦加提督军门衔记名总镇巴达朗阿巴图鲁李”、“管带左营补用协镇噶尔萨巴图鲁秦”、“管带右营记名总镇达勇巴图鲁武”等,大小形制各不相同。

老葛上前与姚运同拱手见礼,自怀中取出书信呈过。两人低语一番,又将宋副哨等人尽数唤去,只留了田宗亮押着连恒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宋副哨等人回来,俱是一人一骑。而老葛胯下骑了匹黑马,手中还牵着一匹。他让人把连恒脚上绳子解了,托上马去,与田宗亮共乘一骑。

老葛冷笑着对连恒说:“你小子老实些,若是不怕死,只管在路上跳下去,看能不能活命。”说完拉着两人坐骑,并辔在先开路,大队人马相继跟进。

此时已过三鼓,夜色依然昏暗。人马疾驰而过,穿行在时宽时窄的大裂谷里。眼前除了高天之际的雪山皑皑,就只有人头攒动,马嘶蹄踏。

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隆隆炮响和厮杀喊声在晦暗夜空中远远传来,回荡不断,气氛颇为压抑。

等到从大裂谷穿出,行不数里,便远远见到。西面一座城池之下,营帐掀翻,烟火四起,杀声震天。数大团人马在战场上混搅一起,鏖战正酣。

一名哨骑远远的在山岗上观望,看到大队骑兵到来,面露喜色。他上前挥旗,同领头的老葛对着口令,说的却是:“阳关月?”

老葛正色对曰:“瀚海风。”哨骑急忙说道:“翼长军令,情势紧急,兵不敷用,当围三阙一,请姚运同向城南堵截贼兵,毋使贼众分窜。”

老葛点点头,调转马头前去知会姚运同。片刻,号角低吹,令旗挥动,姚运同中军前移,人马向南折去。距离慢慢接近,战场上的情形也渐渐看的分明。

看旗帜衣色,北路与东路这两团是己方人马,虽然以少击多,却是作进攻态势,各自分做几路掩进包抄,如洪流般滚滚向前。

而西面这方敌军虽倍于己方人马,且据垒而守,声势浩大,却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强势突进。早已阵型散乱,节节败退,不断有溃兵星散奔逃,任凭头目劈杀呼喝也收拢不住。一时间枪炮声、喊杀声、号哭声充斥四野。

然己方兵马虽精,却不如敌军人多势众。敌阵各处均有被攻破,除少数悍勇之徒尚在负隅顽抗,大部都作鸟兽散。

合围酣战之下,骑兵纵马追砍,步队分堵剿杀。力所不及,自然漏出缺口,从各个方向都有大小股敌军冲出。

姚运同带着中军大纛行到最前,他举着双筒望远镜瞭望,见到战场情形,急催人马绕城而过。

刚渡过城南一条半结冰的河流,命令手下骑兵更换疲马,又将劈山炮、抬枪、线膛枪分布在前阵与侧翼。便遥见黑压压一大股敌军自南逸围而出,虽急不乱,正向这边涌来,片刻间已经相距数百大步。

姚运同向身边亲兵点头示意,亲兵轻轻挥动令旗。后方的号鼓手以鼓槌轻敲鼓边,左右将士俱拔刀按箭,装子填弹,注视着姚运同,只等他发号施令。

老葛将田宗亮与连恒安置到后方的号鼓手附近,同田宗亮低声讲道:“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想了想,又安顿道:“刘总统有军令,捕获奇装异服者重赏,你手里有这小子,足够你得个官身。他若是不老实,你就给他一刀,死的也能拿赏钱,足够你娶媳妇成家了。我若是没回来,你就去营务处找张委员,他与我惯熟,不会没了你的功劳。”

田宗亮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害怕,喏喏道:“舅舅……”老葛还想吩咐两句,宋副哨已经乘马过来,向着这边低声招呼。老葛抿了抿嘴,拍了拍田宗亮的肩膀,匆忙离去。

阵前,见到敌军前部已经开始渡河,姚运同舔了舔嘴唇,抬掌下挥,向号鼓手示意。号鼓手手中鼓槌猛地中击一声,前阵、侧翼的火枪、劈山炮、弓箭立刻一齐施放,对岸刚过河的敌军立时躺倒一片,惊叫连连。

姚运同拔出腰刀,挽缰回马,环顾部下,振臂大呼:“功名只向马上取,大丈夫封妻荫子,建功扬名,正在今日。左右,随某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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