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失落者（1 / 2）

几日后，审讯室内。

\t刚刚挨了一顿毒打的艾伯克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亚那扔下手里的两截短棍——本来是一根长棍——坐回桌前，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一言不发。他什么也没问，就好像是纯粹地泄愤一般，上来就把人打了。其实，比起使用工具，他更喜欢用双手去殴打对方，亲自感受肉体被击到变形的感觉，那让他十分痛快。只是这次，他借助了工具，因为这次他的目的并不是让自己愉快，而是让对方感到疼痛，仅此而已。

\t亚那刚刚给在荒原之战中牺牲的队友举行了一场葬礼。他们的尸体已经无法寻回，有两名队员被病毒激活成为了丧尸，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再次被迫死亡，开枪的人是他们昔日的伙伴。另外四人没有尸变的迹象，却只能在荒原中暴露着，或被乌鸦啄食，或被风干、腐蚀，连骨头也破碎在异乡。

\t幸存的人为他们布置了衣冠冢，埋在基地不远处的山上，那是尚未失落的土地。亚那在他们的墓前分别摆上了他们曾经最爱的酒与食物——尽管亚那知道，人死后是一片虚无，现世所做的一切在已死之人面前不会有任何映射，斯人已逝，现在的一切作为不过是活人的自我宽慰。亚那曾经对这种仪式感嗤之以鼻，但此时此刻，他回过头，面对着静默的一行人，他们的眼睛无一例外地看着他，悲伤、悔恨、恐惧，大千世界，他见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情绪，顿时，他明白了这种仪式感的意义。麻雀衔着枯枝从众人头顶掠过，翅膀掀起的风波像一首悲恸的挽歌。

\t看得出，亚那心情很烂，只是在发泄过后好了很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他一直认为愤怒是懦夫的表现，但他的确这么做了。亚那沉重地深呼吸，终于将视线转向了艾伯克，后者的呼吸同样沉重。他伤势很重，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还算恢复得比较顺利，只是眼睛落下了残疾，亚那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跟艾伯克交谈，但他很显然没打算像一般的审讯官那样走程序。

\t“行了，说吧，目的，以及你的首领。”亚那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t“我不知道……”艾伯克幽幽地呢喃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以我的地位根本没资格见到首领，任务都是有人投放到基地里的私人信箱，看完要直接销毁，我上哪知道首领是谁。”

\t“他们给你的任务是怎么写的？”

\t“告诉我你们在招人，让我想办法进来弄死一个叫安云秋的女的……没了。”

\t“交代得真果断啊。”

\t艾伯克悲哀地笑了笑，道：“上面的信息锁得很死，他们不会向下面透露他们的决策……他们说这样的好处在于如果有人被抓，就算他真的想交代点什么也说不出……像我这样。”艾伯克垂着眼，他的一只眼睛用绷带缠着，整个人显得有些邋遢，亚那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这种颓废的表情，仿佛时间被调快了数百倍，他在一瞬间从一个正值青春的小伙子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耄耋老人。

\t“嗯，无所谓，我也没打算问出什么，衔尾蛇的做派我是知道的，他们的信息链锁得比谁都死。”亚那保持着沉静的语气，仿佛刚才动怒打人的不是他，“随便聊聊吧，小子，为什么会选择加入衔尾蛇？一个月几百块啊这么拼命。”

\t“啊……”艾伯克皱了皱眉，那只被遮住的眼睛上所包着的纱布突然晕出了淡淡的红色，“我老婆孩子在他们手里呢……”看着亚那轻轻挑了挑眉毛，艾伯克摇头苦笑道，“我们街道上被这样强制招收的人有一半多，还有一半当场就被打死了……我不跟他们一样有骨气，我就想苟且偷生……”艾伯克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上的纱布浸出牡丹色的艳红。

\t“如果你的任务失败了，他们会怎么样？”

\t艾伯克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t“好吧，我大概知道你们上面为什么会这样派发任务了。”亚那深深地呼了口气，十指交叉搁在腿上，“最后一个问题，你隶属于衔尾蛇的哪个分支？”

\t“中亚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