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渔人与鱼（1 / 2）
防疫站的电机运转着，即使是在在这个永远都有雨声作为底噪的世界里，电机的声音也谈不上清晰可闻，也称得上震耳欲聋。
但这时的柯丽嘉只能听见嗡嗡的耳鸣声，或许还有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
她好像一下子就听见身体里面的各种杂音了，也只听得到这些声音了。
她几乎都看到自己是怎么勒死眼前这家伙的了，只要用膝盖，手肘和手里的铜线。
至于埋在哪里，她相信森林里总有一条合适的水沟……
柯丽嘉的脑子里划过这些想法，她现在的精神疲惫而又亢奋，各种繁杂的思绪像拂过海沙的涌动洋流。
危险的想法并未直白的展现出来，只在防疫站监管的肢体动作、面部神态以及双眼间微微的露出一点痕迹，溅起一片浪花。
而弗林特就通过这些浪花来评估眼前的人，在他还被其他人称为林潜时，识人的本事是他生活下去的看家本领之一。
要知道，那时候他的身体可不像现在这样，受了伤都能有这种超常的体力。
经过多日的情绪挑拨和身体上的消耗，眼前的这个女人生理和心理都逼近了某种极限，但或许是因这个世界恶劣环境的筛选，本地居民心智上确实普遍更加坚韧一些。
明明空着的那只手都开始不自觉的抖动，额头一瞬间冒了一片冷汗，柯丽嘉的双眼仍向弗林特宣布自己的神智未被击穿。
不过不要紧，这并不影响计划的进行，眼球转动间出现的迟滞和茫然已表明她自己的思绪已成为深谷间流过的水流，只会听从河道和重力的指引。
计划第三步，顺理成章的把那件“保健电器”塞到对方手里，然后给柯丽嘉一个让她安心的把柄。
先提醒她一下吧，得让她觉得她自己还是掌控节奏的那一方。
打定主意，弗林特的身形悄然间更加瑟缩。
“大，大人。”
他继续摆出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举起双手，圆滑的放低了姿态以示自己没有威胁。
“您能不能……不要把我举报给……”
对……我还是防疫站的监察，对这些个工人，尤其是得了黑腐病的工人而言，依然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
这些工人也并不清楚防疫站内部的条例，没到那么危险的时候，没必要杀人。
被自己抓住领子的预备役犯人惶恐的神情，让柯丽嘉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思路陷入了误区。
眼前的这个人并不像自己和自己的同事一样熟悉各种条例，他们更加习惯的是听从工头的命令，完成今天的指标，规规矩矩的活着。
正如这犯人之前说的，“这都是为了治病”。
维持身份上的优势，持续的施压对柯丽嘉来说更加的稳妥。
思绪流转只在一瞬之间，柯丽嘉动作上只是威胁性的提了提弗林特的领子。
“我看不出有什么做这件事的必要，我只需要把你交给卫兵。”
“大人！”
青年更加急切的语气神态让柯丽嘉很满意，“大人，我，我偷电都是为了治疗黑腐病……”
很好，很顺利，柯丽嘉眯了眯眼睛。
在成功施压让对方忽略掉自己手中的武器后，柯丽嘉惊喜的发现不用自己引导，这小子已经开启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的话继续施压。
“你把我当傻子骗？这种蠢话你不如还是和行刑官聊吧，三岁小孩都知道黑水镇的总督不在乎这些，哪来的治疗黑腐的方法。”
她松开对方的领子，“我先警告你，别想跑，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就算你跑掉我也会让卫兵直接去你工位上把你抓回来，。”
对面这小子赶紧一边从泥地上爬起来，一边用又急又慌乱的语气向柯丽嘉解释，她这会儿正在四处张望，看起来就像是在寻找卫兵。
“不是！不是的大人，我真的没骗您，求求您先听我说。”
按下心中的喜悦，柯丽嘉斜睨过来的一个眼神，那个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人，我真的是为了治疗。”
这会儿他的语气在柯丽嘉耳朵里已经略显卑微了，可想而知如果自己再不给他机会，怕是这年轻人都要急哭了也不一定，“我，您要是不相信，就，就看看我的胳膊。”
他向上一拽自己的袖子，虽然柯丽嘉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反应，但实际上心底已经开始翻滚起来了。
尽管皮肤上沾着泥水和脏污，但第一次见面时她看到的那些增生和囊肿，已经退化成了小小的黑色斑块，一些黑纹在泥浆下面若隐若现，无论如何，这的的确确是不容辩驳的好转证明。
“这又能证明什么？除了你确实得了黑腐之外。”
他真的有，他真的有治疗黑腐病的方法，他真的有治疗黑腐病的方法！
“大人您不知道，我之前的症状可严重了！”弗林特回忆着莎莉尔和米哈乌同他讲过的黑腐病小知识，“当时这鬼东西都快长到手上了，现在他们可真的变小了，您一定得相信我！”
“哦？那你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呢？”防疫站监管这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喉咙和声带，瘙痒和高烧将询问的话语从身体里面轰出。
“我有一个道具......”
眼前的青年才起了个头，立刻就如遭雷击的闭上了嘴，绿眼睛里直勾勾望向了自己，柯丽嘉心说这家伙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很好，继续说，是什么道具？
柯丽嘉在心里尖叫着，而面上只是面无表情的指了指远处雨水磨坊在雨中只剩模糊斑块的尖顶。
“......我托人运了其他镇狐狸新造的黑腐病医疗器具。”青年自暴自弃了，甚至都没加敬语。
偷运或者是走私？
不愧是敢来偷偷来防疫站的黑腐病患者，胆子真够肥的。
但柯丽嘉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是示意眼前的青年继续。
“这个医疗器具是需要通电的，通电之后会有一种叫量子纠缠核能辐射的东西，这种高能辐射波能击碎病灶，治疗黑腐病。”
青年说着向柯丽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但柯丽嘉既没听到这些生僻词汇凑出的胡言乱语，也没看到那条手臂，她只看到希望，这种渴慕几乎变成了漾到杯边的酒水，马上就要满溢而出。
不过她最终只是换了个站姿，把胳膊交叉在胸前，表示自己算是表现出了对对方话题的一点兴趣，示意青年继续说下去。
“但是……呃，您知道的，居住区是没有电的，所以我就从工作的地方慢慢攒了铜线……偷偷来这边接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