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闻道（2 / 2）

“他问我，发明和发现有什么区别？”周启明缓缓说道。

男人愣了愣，问道：“就这个问题？”

周启明点头。

男人深思了一下，他说道：“我记得物理学家杨振宁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被问及‘你认为数学的本质是发现，还是创造’时，他的回答是‘对于人类来讲，数学是创造，可是对于逻辑的结构来讲，这是发现。’”

“不对，感觉还没到点上。”周启明摇头，他知道魏恩东说这话一定有深意，他和黄警官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是提示还是什么，但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路途有点颠簸，他们相隔不远坐在同一排的两个座位上，两人的脑袋皆随着路况摇晃着，只是讨论戛然而止，各自沉默不语地看着窗外思索着。

等道路变得平坦，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男人突然又开口。

“这样，我们平等交换信息，怎么样？你告诉我一个你认为可以调查的方向，同样，我也为你提供一个新的调查方向，那是黄警官都还不知道的事。”

“好，你先说。”周启明把车窗打开了些，外面没那么大的风尘了。

男人先是简单地交代了这么个情况：基地的监控用的都是全高清1080P的格式，按照8Mbps码流计算，一个摄像头存放一天的数据容量是84GB，存放90天的数据容量是7560GB，这样的摄像头在各训练场馆共36个，在各条主路共18个，即便有人脸识别技术的加持，黄警官在那400TB的监控记录中找线索，也是大海捞针，更何况已经找不到3个月前的记录，无法从监控里得知魏恩东更早以前接触过哪些人。

这个男人的概述引起了周启明的兴趣。

从被幕后者制造舆论，破坏了他与张驰的约定有效性，到险些被1415杀死，他彻底被卷进了这个旋涡，已经没法明哲保身了。

“人是任务专家小组的，叫温相序，我尝试过找他了解情况，可是他那样的怪人，如果不能投其所好，很难从他嘴里套出有价值的消息，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魏恩东就是见过他之后，才开始扩大自己的社交圈子，主动去接近那些后来被盗走机密的人。”

周启明也给出了一个情报，告诉他这个幕后的组织，不管有几个人，其中一定拥有计算机领域与机器人领域的人才，先不说监控视频有没有被篡改的可能，对方更擅长利用监控系统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果非要找一个方向入手，比如基地里能在机器人1415上下功夫的人值得注意。

男人没有纠缠多问，大巴到了镇上。憋了一个星期的跳脱分子们终于可以花钱买快乐，一溜烟就不见了，周启明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司机都比他溜得快，毕竟早一点去喝一杯，还能有一下午的时间挥发酒精。

周启明到了冷湖镇后，到处溜达了一圈，在一家清真馆子吃了正宗的回族菜。

随后找人制作了一面锦旗，3D立体镀金，高端刺绣工艺，上面写着“向哈布尔警官致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三小时后，周启明请了一个摄影师跟着他，他把锦旗送到了派出所，并且与哈布尔还有呼布其合了影。

有时候上级部门对这样的地方下级单位考察，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检查台账，周启明送的锦旗，如果能在纸面上变成锦上添花的加分项，那也算是达成目的之一了。

而他的目的之二，自然是希望哈布尔能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张驰作为会长监守自盗几乎不可能，但不能排除有高层勾连的可能性。

周启明在治疗舱被黄警官审问时，他要求关掉监控，黄警官当时拜托的是柳医生，而不是守在治疗舱外的呼布其，说明哈布尔他们是真正的局外人，而且他的正义感周启明是有所了解的，秘密后手的最佳人选当然就是救过周启明的哈布尔。

下午五点，月亮在天色渐昏时出现在了青空中，这不是它来得最早的时候。

先前那个男人让司机多等了一会儿，直到周启明姗姗来迟。

如果周启明赶不上这班巴士，这个点没人愿意为一点车费带人走那么一段荒野夜路，只能自己租车前往基地，这一租就是一个星期起步，又贵又麻烦。

路上男人没有再找周启明搭话，两人就像从来没聊过一样。

任务专家小组宿舍在基地的东北边，回到基地的周启明随便找人问了一嘴，就知道了温相序住哪间宿舍，得知周启明是找那个男人的，被询问的学员一脸惊奇。

在第一轮考核前，基地的学员有八百七十人，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人，曾经的四人宿舍大多都变成了单人宿舍，但训练生活实在枯燥，很多人受不了孤独，基地管理层会同意大家重新三三两两住到一起的请求，甚至只要公开承认恋情关系，情侣间的混住也可以默许。

而温相序所住的地方，旁边两边的宿舍竟然都是无人居住的，感觉就是在故意远离他。

周启明敲响了温相序宿舍的门，两边宿舍大打开的房门，和空荡荡的房间，在走廊的灯光下笼罩上了一层阴森的感觉。

门缝里有灯光的，周启明又敲了敲房门。

突然猫眼中的光消失了，这种情况无疑是被人眼堵上了。

“温相序在吗？”周启明的敲门声在走廊回荡。

突然，他打了个哈欠。

面前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一个脸上胡子拉碴的男人兴奋看着他。

“你打哈欠了！我成功了！”这个男人就是大家眼里的怪人，温相序。

周启明第一反应是有些不可置信的，这个基地里什么人才都有，特别是任务专家小组，被大家称为学术氛围良好的科学家小组，就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眼前像神经病一样的男人？

“你是温相序吗？”周启明疑惑地问道。

“我是......你是不是带手机了？”温相序的言语和表情转折得很快。

没等周启明回答，宿舍门“砰”的一下就关上了。

里面一阵跑动声，随后在周启明呆滞的神情中，门又开了。

周启明看到眼前的温相序有了些许变化。

他脑袋两边的太阳穴位置，各贴了一片磁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