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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往唐延路的方向。李莫尔当然知道我为什么而生气,但他一言不发。我不知道他是否又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向我投来一瞥,因为我全程阴沉着脸,望着窗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等着他向我解释。我希望他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可我转而又想,什么解释能掩盖的了事实呢?

他和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明明白白地展现在我面前了。她是他的下属。她在他面前傲慢无礼,当街摔掉他亲手递给她的东西。她冲着他大喊大叫。他卑微地站在她面前,试图安抚她。而他呢?他是她的上级。他在街上慌乱地呼喊她的名字。他拎着一袋水果,小跑着追上她。他语气温和地将水果递到她手里。他被她当街大喊大叫时,也只是态度和善地试图安抚她。他递上的水果被她摔到地上时,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直到她走远后才说了句“神经病”。

而且,他一向很注意隐藏我与他之间的恋情。为此,他甚至要跟我约法三章。那今天,他是怎么了?他为什么愿意在他的女下属面前暴露我,还说那么多关于我的话,就好像他们先前已经聊起过我,而现在他现在说的话只是某种印证。很显然,那个男人婆知道我的存在。一定是李莫尔跟她提起过我。可是李莫尔为什么会主动跟她提起我,为什么会主动让我出现在他的女下属面前?他不是要保护隐私吗?难道这个男人婆对他的隐私早已了如指掌?难道他们早就勾搭到一起了?他们相识的时间比我早,难道他们早就睡过觉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总之,这就是事实。难道这事实还不够清楚吗?我还期待他跟我解释什么呢?上级与下级之间,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才会出现这一幕呢?难道还不清楚吗?我还期待什么?还有什么可期待的?难道我在等着他用鬼话来搪塞我、欺骗我吗?我想像着他可能对我说的话,可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我才发现,我竟然一点都不了解他。

他会承认吗?他会感到懊悔吗?他会在我面前,祈求我原谅吗?他会说他昨晚喝多了,在无意识状态下犯错了吗?还是,他会泰然自若地说,他就是这样,男人都是这样,这没什么(就像他跟我描述他过往的复杂情史一样,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况且,人性是复杂的,自私和坏是有区别的。这可是他的想我宣称过的观点。

或者,他会拒不承认?他会一脸镇定地跟我说,是我想多了。抑或,他会说那个下属就是那种性格,而他是一个宽容的上司?或者,他还有别的什么理由?我不知道。我的内心无法平静,愤怒、憎恨、厌恶、恶心的感觉一直纠缠着我。

那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后来,我们终于到家了。我不知该如何宣泄我的所有感受,我一进门就狠狠地脱掉鞋,将一只鞋踢到了客厅的地板上,一只鞋踢到了门厅的墙上。我用同样的方式,将肩上的皮包,抛到了沙发上。我想破坏,我感觉自己体内蓄积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在经过漫长的路程后,终于要爆发出来,就像火山喷发似的,让我自己裂开,让我周围的一切都裂开。

他阴着脸,看着我做这一切。起先,他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死寂。我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目光停在沙发对面的电视机上。黑色的电视屏幕上,隐隐约约出现了我的影子。我前倾这身子,半弯着腰坐着。我的两只胳膊支在我的腿上,两只手不安地攥在一起,互相揉搓着。

他没有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而是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了我对面。电视上出现了他的背影。他弓着身子,靠近我。我的影子被他的影子遮住了。他抬起头,我看着电视屏幕里他的背影——可恶的背影。我知道他要跟我说些什么了,但我不清楚他究竟要说什么。我对眼前的他一无所知。他开口了,语气平和。我没看他,目光依旧落在电视屏幕里的那个可恶的背影上。

“静怡,你干嘛生这么大气?”

我沉默着。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干嘛这样呢?”

他说话的口吻和他说出的话,让我更加恼怒了。

我气呼呼地说:“你说呢?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两怎么回事吗?”

“我两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

“你自己信吗?你见过普通下属,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上级?”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可她就是个神经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脸部的线条突然柔和下来,语气也很淡然,就好像他突然间得到了什么启示,改变了谈话策略似的。

“我看不出来。我看,是因为我的出现激怒了她。”我说,“我猜的没错,你昨晚是不是跟她睡了?”我不容分说地继续道:“亏我还相信你手机忘记充电的鬼话!原来,你是忙着给别人充电呢!”我几乎吼叫起来,我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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