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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觉好多了。我一连吃了好几顿莲花清瘟胶囊和头孢,感冒症状终于减轻了。我安下心来,不再将病毒跟自己联系起来。但我每天仍在关注新冠疫情的新闻报道,尤其是全国各地新增感染者的数字变化。在隔离最初的几天里,我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打视频或语音电话,以及看新闻,偶尔也看看电影。我完全静不下心来做其他事。

我每天都会跟我的家人视频。我的母亲、父亲还有弟弟,他们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充满温情地看着我,跟我聊一些一成不变的话题。视频那头基本上都是我母亲在说话,我父亲和弟弟偶尔也会加入。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听我和我母亲聊天。

我详细地跟我母亲汇报我每天的食谱、西安的天气,以及我和唐凯的电话内容梗概。要是我们聊天的时候,更好恰巧出现在视频里,我母亲就会轻叹一口气说:“你身边也没个人,现在就只能靠一只猫陪着你了。”而我则会笑盈盈地跟她再次强调一番,我一个人的隔离生活,其实过的不错。我的生活物资充足,房间里暖气很足,饿不着也冷不着,想看电视看电视,想睡觉睡觉,还有小猫跟我玩儿。我要是想说话了,随时打视频聊天。“我的生活,简直太惬意了。”我咧嘴笑着说,做出一副非常享受隔离生活的样子。

唐凯每天都都会跟我语音通话,就像他允诺我的那样。我们会粗浅地探讨一番全国各地的疫情蔓延情况,顺便告知对方,我们通过小道消息所了解到的当地防疫举措的变化走向。唐凯比我更加忧虑,他说疫情会对他的公司年后将要开展的项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且,还可能会导致公司现有的几个项目停止运行。“如果疫情迟迟控制不住的话,公司很可能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他说。

我会安慰他几句。但我觉得,那对他没有什么用处。我说:“疫情一定会被很快控制住的。你看,现在举国上下,大家都在齐心协力抗击疫情,还有科研团队在研究疫苗,相信病毒很快就会被消灭的。等我们隔离满14天的时候,一切就会恢复如常。你的公司可以正常运转,我也可以正常上班,我们都可以该干嘛干嘛了。我觉得,信念可以战胜一切!”

他听到我的话,就会呵呵一笑,然后用不屑的语气说:“静怡,你倒是挺乐观,但我觉得没那么容易。依我看,疫情对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而且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甚至,有些行业要认真考虑转型的问题了。“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他的话,心里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每天也会聊一些固定话题。他要是在饭点儿发来语音,就会问我吃饭没有,吃的什么饭。他要是晚上打来电话,就会问我在干什么。我要是说我在看电影,他就会问我电影名字,如果是他不知道的电影,我会跟他讲解一番剧情。有时候,他也会问问更好在干嘛,但他对答案并不关心。

事实上,他对这些固定话题里我所回答的内容,都不感兴趣。这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们之所以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是因为我们想用这些小事来弥合距离带给我们的距离感。

有时候,我旺盛的想象力会对我们这段感情添油加醋。但这一切仅存在于我的臆想之中。我希望我跟唐凯之间的感情,能够像我所读的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那样荡气回肠,经得住考验。某个瞬间,我甚至会因为深陷自己的想象中,而觉得我已经完全爱上唐凯了。

但是,当想象的光晕从我的大脑中褪去,我对他的情感就会黯淡下来。我并没有像我跟他在语音电话里描述的那样思念他,也没有迫切地想要见到他。我只是在某些瞬间——在我的想象中,或者在我们聊天气氛的催化下——想向他表达我的暂时性情感。我不知道唐凯是否能觉察到,我的这些真情实感背后隐藏着一些临时的情绪和因素。不管怎样,我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在这场灾难中,彻彻底底地爱上唐凯。

其实,我根本做不到。疫情全面爆发后,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再担心着另一个男人。是啊,他就是李莫尔。还能有谁呢?我想,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像爱李莫尔那样爱任何人了。

然而,我早已无法直接获取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了。毕竟他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三年了。但我总有办法获得关于他的信息。我很感激这个信息泛滥的时代,让一切都不再是秘密。事实上,在过去那些我们分分合合的日子里,我就已经找到了关注他动态的最佳路径。在他所任职的企业官网和自媒体上,我总能时不时看到他的身影。三年前,他的职务发生调动。自此,我们彻底分手,而他则更加频繁地出现在网络上了。我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他的工作动态和近照。这早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疫情让一切都停滞了,我连一点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了。这令我非常忐忑。

我知道李莫尔时常要在全国各地出差,这让我对他也产生了很多可怕的想象。就像我感冒时,对自己产生的那些想象一样。我时刻关注着青岛防疫动态和感染人数,祈祷着他平安健康。有时候,我会在这些可怕的想象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有时候,我又会乐观起来,安慰自己说,他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总之,我对他的担心,总是在我心里翻来覆去、来回拉扯,直到解封后,我再次在网络上看到他时,我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当然,我期望在这场严酷的疫情中,李莫尔也曾像我对他的情感一样,为我的生命安危而感到焦虑和担忧。我每每产生这样的幻想时,总会嘴角露出苦笑,在心底暗暗感慨一句,“是他教会我不计得失、不计回报的爱。”

在居家隔离的日子里,还有一个人是我非常担心和挂念的。她就是我的表妹艾青。她已经被隔离在医院半个月之久了,距离解封的日子遥遥无期。我很想去探望她。但她却说,我们每天能电话里说说话,就挺好的。她还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

可我觉得,一个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没有至亲的人在身边,终归是不好受的。我完全可以想象她的处境。虽然,杨阳很爱她,但他很粗心,这一点我从他(她)们准备结婚事宜时,就看出来了。更多时候,杨阳就是个甩手掌柜。我无法相信他可以非常耐心细致地照顾好产妇。还有艾青的婆婆,虽说我只在新人的婚礼上见过她一面。但我看到的出来,她是一位非常有主见和想法的老太太。我担心她在与艾青相处的过程中过于强势,让艾青受委屈,毕竟她还坐着月子呢。再加上疫情形势严峻,医院又是高风险地区,这令我愈发不安。

有一次,我在和艾青的电话里,要求视频看看她。可她却说,产妇不能长时间盯着手机屏幕看,我们还是语音电话比较好,这样不会伤她的眼睛。但我还是表达了我想要看看她的强烈愿望。

“哎呀,我就看一眼,我想看看你生完孩子的变化。”

“我现在可丑了,有什么好看的。”

“你裸体我都见过,还怕我见你生完孩子的样子?”

“主要是伤眼睛。医生说我不但不能盯着手机屏幕看,就连电视也不让我看呢。”

“医生说的是长时间。再说,现在是我看你,又不用你看我。你把视频打开,把眼睛移开不就行了。我看看你,才能放心。”

“哎呀,静怡,你可真是磨人。好吧,给你看。”

“这还差不多。”

视频通了,艾青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她在病床上坐着,背靠着床头,腿上盖着被子。艾青比以前还要瘦,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粉色竖条纹病号服。看到我的我一瞬间,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口处,又往下拉了拉衣襟,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她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但是看起来看起来乱糟糟的。大概她的发型是用手随便抓的,不是用梳子梳的。她的脸色非常苍白,而且脸上的苹果肌完全消失了,以前并不明显的颧骨也微微凸出。她在视频里看起来有些局促,双手一会儿握在一起,一会儿又无精打采地垂在床上。

“静怡,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很老?”

“哪有!不过,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医院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有点儿。天天吃,总会吃腻的。”

“那你也得强撑着多吃点儿啊,不吃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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