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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在西安的这段日子里,我明显感觉到他们在面对城市生活的时候,我母亲比我父亲更加适应一些。她很快就学会了使用燃气、热水器、扫地机、吸尘器、智能电视,而且乐在其中。我父亲则时常在我下班后抱怨说:“你这个家我没法住,天天关在房间里闷着不说,看个电视也整不明白,连个新闻联播都看不上。只要一打开电视,里面全是花里胡哨,出来一大堆东西,连个电视台都看不见。”

“让我妈帮你调台啊,她会呢。”我说。

“她会啥,她今天把电视按的都不动了。不信,你打开看看。”父亲说。

我打开电视,发现是家里没网了。我连忙交了网费,重启了路由器。我打开电视,很耐心地给我父亲示范了一遍,如何能够找到央视新闻。但他还是没看会,他说所有图标看起来都一样,他分不清。最后他很不耐烦地说:“静怡啊,你那个男朋友啥时候回来,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月了。家里的绿豆可不等人。“

我心里暗喜,父亲终于决定要回家了。我说还得三五天吧。我母亲在一旁听到后很高兴,她说:“那我们再等三五天,反正也不差这几天。“

父亲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点。

他们的坚持让我很无奈。我想无论如何,我得觅一个冒牌男友了,我不能再让他们失望了。正当我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我的一位前同事找到了我。她问我现在还接不接私活儿。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这好像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了,只要客户找我写方案,我都会很爽快地答应。不过,有些时候,我跟我的这些客户们会因为费用的问题,双方谈不拢,最终不了了之。

我就是这样认识唐凯的,他从我的客户,变成我的冒牌男友,再变成我的正牌男友,时间仅仅用了半个月时间。我从微信上得知,他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合伙人,目前他们正在筹备竞标一个地产项目。但是股东们对公司现有的策划人员不太有信心,希望找到一个资深的策划,帮他们来拿下这个项目。他很谦卑地几乎是带着几分敬意说,他的一个朋友向他推荐了我,说我在商业策划和撰写方案这方面很厉害。最后,他说,关于项目的详细情况,希望我们能面谈。我说好。

我们见面的地点是他定的,时间是我定的。因为我平时上班也很忙,所以见面时间自然定在了晚上。我们约在一家茶餐厅见面。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了。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我一进门在餐厅里四下张望,寻找一个穿着条纹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时,靠窗的角落里有个男人正在向我招手,他身边坐着一位更年轻的男士,看起来像他的助理。我礼貌地微笑着,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好,你就是罗静怡吧,久仰大名。”他开口说,同时,嘴角礼貌地上扬。

“你好,唐总。”我说着,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我们边吃边聊吧,这个项目比较复杂,是个老城区的改造项目。”他说。他没有介绍身边的同事,就好像他是个影子似的。我看见那个小男生看上去很拘谨,他手边放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和一支黑色的中性笔。

“嗯,好。”我说。

突然,他好像想起来了似的说:“噢,这是我助理小刘,后面你需要什么资料,可以跟他要。”

我说好,并且礼貌地笑了笑。

那顿饭,我吃的很拘谨。我很不习惯跟陌生人吃饭,我觉得他要是选择在咖啡馆,或者他的办公室见面会更合适一点。

他吃的很快,好像很饿的样子。吃完后,他便跟我详细地讲起了项目的情况。我仔细听着,并且做了详细的记录。最后我们谈到了费用,他让我来报价。我就项目复杂程度和提交方案时间向他评估了我的工作量,然后又向他介绍了我一贯的收费标准和收费方式,最后才向他报价。这是我的谈判策略。当我有条不紊地向唐凯介绍这些的时候,他的眼中一直含着笑。我想,他可能已经看懂了我的策略,所以才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

我绘声绘色地讲述结束以后,他并没有立刻就我的报价做出答复。他微笑着向我介绍了他们已有的资料、可以提供的协助,以及后续的项目中存在的潜在合作机会。我明白他说这些只是为了跟我压价。

我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再次向他强调了我的工作量和我的专业程度。我说,如果我来写这个方案,我完全可以保证让他们拿下这个项目。其实,我没有把握,虽然我听完他的项目阐述后,已经有了一定的想法和把握,但我对对手一无所知,更何况一个项目竞标成功与否也不完全取决于方案本身。

这时,我发现他眼中的笑容已经蔓延到了嘴角。他说:“我相信你的专业度,这也是我们找你写方案的原因,但是费用确实有些高了。坦白讲,我们是一个创业型公司。而且,这次如果中标,以后我们还可以合作。”

“我理解,既然您认可我的专业度,费用本身也是一种认可的表现。”我说。

唐凯身边的小助理听到这句话,不自觉地抿嘴笑着。他也笑了起来。

“哈哈,罗小姐很会讲价。那好吧,就按你说的价格,但是我有个要求,你得跟我去项目实地考察一次。这样你才能够对项目有更直观、更清晰的认知。方案写起来能拿的更准一些。”唐凯说。

“可是项目在外地,我平时还得上班呢,恐怕没时间。“我说。

“没关系,等周末的时候我们再去,还有两天就周末了。“他说。

我本想说我父母还在我家,周末的时候我要陪他们。可我没能说出口,我说:“好吧,那就周末去。“

“好。你住哪里?周六早上9点,我来接你。我们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他说。

我把住址告诉了他,便与他们告别了。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刚刚谈成的合作,心情很好。唯一让我忐忑的就是我的冒牌男友还没有着落,这几乎成了我的一块无法抹去的心病。我为自己撒这样的谎而后悔。

回到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把我接到私活儿的事告诉了我母亲,又告诉了我父亲。他们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我很耐心地将这个好消息说了两遍。但我发现,他们并没有我预想中的那种开心。他们语气平淡地说了相似的话,大意是:那挺好。不过,你又得受累了,工作本身就挺累的,还给自己找活儿干。

“我只需要十来天时间,就能挣我一个月工资呢,难道不好吗?”我激动地说。

“钱挣多少是个够,差不多就行了。你现在的工作,就挺好。”我母亲说。

“是啊,女孩子家不要把自己搞的那么辛苦。”父亲补充说。

我看他面色忧虑就问:“爸,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这活儿靠谱吗?别让人给骗了。”他说。

“当然靠谱。我都多大了,还能让人给骗了,我有辨别能力的。放心吧!”我笑着说。

“嗯,那就好。”父亲再次叮嘱我说,“反正你留个心眼儿,别让人给骗了。我看,电视上的法制节目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骗子。”

“你爸说的是,你小心点。”母亲说,“不过,你现在有对象了,我们还能放心点儿。”

从我二十多岁开始,我母亲就拥有了一种全新的能力,她能够将任何事情都与恋爱结婚这件事神奇地联系到一起。这是我最害怕她的一面。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愿意跟她分享我的感情生活。我只是简单粗暴地跟她称述一些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事实,讲一些讲得通或者讲不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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