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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骁跟前两次一样,把我送到客栈门口,就离开了。他情绪不高,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沮丧。我想,这次雪山之旅一定让他倍感失望。在门口分别时,我们谁也没有提及关于晚上的安排或者第二天的计划。

我恹恹地回到房间,内心依旧无法平静。我脑子里还在放映那一幕告白影像,一遍又一遍,无比清晰,跟我站在海拔4680米的雪山上时一样。我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刺绣抱枕,将头埋的很低,脸几乎贴在抱枕上。

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我的心又开始剧烈地抽痛。过去太清晰了,以至于我又一次感觉到无法面对李莫尔已经离开我的现实。实际上,与其说,我是没办法接受他离开我,不如说,是我没办法接受那些来自他的深情爱意,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的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些荒谬的问题:他还爱我吗?还会想起我吗?他能想到我会故地重游吗?他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他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他吗?他知道我每天都在一种拧巴的自我抗争中,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吗?他知道他的绝情险些让我与这个世界告别吗?他知道……我痛苦地思索着,哭了很久。

后来,我平静了下来。这次巨大的心里震荡,是我在艾青与张骁的陪伴与关心下渐渐恢复后,精神上出现的第一次严重的崩溃。以前,我都是在这样的情绪冒头儿时,就警觉起来,用理智去压制它、消灭它。我以为我一直都可以这样,可我还是又一次崩溃了。我想,这大概跟减肥一样,只要我稍不留神、放任自己,痛苦就会报复式地反弹回来。

实际上,我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我甚至刻意对自己进行了一些情绪管理的训练,用理性之我去制服感性之我。尽管这两种较量常常此消彼长,但我心中有个信念,理性之我必须要赢。很快我就发现,仅仅依靠信念我根本做不到。于是,我又买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来看,期盼着它们可以从根本上治愈我。

就像艾青说的,我不够聪明,不够成熟,要不然怎么会让一段感情搅得心灰意冷。她也鼓励我读一些心理学书籍。实际上,她曾小心翼翼地建议我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当然拒绝了她。我不想让自己的秘密,人尽皆知。

有时候,我觉得张骁就像我的心理医生,他不用问我事情的缘由,就可以巧妙地引导我摆脱阴郁,朝着阳光行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对我的一切善意与照顾。

其实,我早就隐约觉察到张骁对我的情感超出了朋友的范畴。可他为什么没有直接跟我表达呢?为什么他要用微信聊天、周末陪伴,甚至千里迢迢跑到一个他曾来过N次的地方度假的方式,来让我感知呢?还是这些都是我的错觉,他只是在拯救一个行走在生活边缘的朋友?又或者他是艾青授意下这样做的,就像我住院时他陪我聊天一样?一对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这么快就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友谊?我有很多问题不得其解。

我给艾青发了视频,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但令我意外的是,她听说张骁来了丽江,惊讶不已。她说,他们好几天没联系了,她以为他可能是工作太忙,没想到他竟然是去找我了。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艾青笑着说,那你们好好玩儿,有个人陪你,我也放心。之后,她便说自己有工作要忙,匆匆关了视频。

一时间,我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李莫尔的影像尚未消失,又冒出来一些关于张骁的思绪。我感觉心乱如麻,更加理不出头绪。我决定什么也不去想了,我要装睡,就像我在家时一样。可我躺在床上,却异常清醒。

我拿起手机,给张骁发了条微信。我问,明天,你可以继续做我的导游吗?我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他简短地打了两个字,当然。我觉得他在生我气。我说,对不起,今天我有些失控了。他说,这很正常,物是人非的感觉一定不好受。我岔开话题,问他明天的旅行计划是什么,以及我们明天几点起床,在哪儿吃早餐等等。他一一答复。我们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是互道了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分别去了大理和泸沽湖,最后回到丽江准备返程。我们在大理住了两天,中间去了一趟虎跳峡,又在泸沽湖住了三天,因为前者我曾去过一次,后者我是第一次去。张骁全程都很尊重的我意愿,他说我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在大理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让我与张骁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我们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抵达大理的第二天,我说我想去洱海边走走,还想坐一坐游船。张骁欣然答应了。在他开车载着我去洱海的路上,我的状态一直都很好,我们之间的氛围也很愉快。我时而欣赏沿途的景色,时而与他随便聊几句。他心情很好,好像之前的不愉快已经全都被抛在脑后了。

然而,当我们的车停在洱海边的时候,一切都变了。确切说,是我变了。我又一次无可避免地跳进了回忆。四年前,我跟李莫尔曾在洱海边,有过一次短暂的争吵。当我再次站在洱海边时,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溯到了那一天。

但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当时我们是因何而争吵的。我只记得,我们起先都坐在一辆出租车上,李莫尔一直在跟司机闲聊,我一会儿沉默着望向窗外,一会儿参与他们的闲谈中。后来,好像是李莫尔说了一句什么话,惹的我有些生气。我冲他发了脾气,还威胁他说,我要下车。我没想到的是,他立刻把我的背包递给我说,你有本事现在就下车。司机见状赶忙劝起我们两来。但我气呼呼地打开了车门。司机只得停车,李莫尔没有拦我,我走了下去。

当时的情况,其实我们两心里都非常清楚,我不会真的独自行走在异乡的街头,他也不会将我一个人扔在异乡街头不管。可我们就是很有默契地,那样做了。我背着包,气鼓鼓地往前走,他让司机慢悠悠地开着车,紧跟在我身边。没过一会儿,他就打开车窗,冲我喊,“静怡,乖,快上车吧,别闹了。”我故意不理他,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而且步伐愈发坚定而迅速。我觉得很好玩儿,就想这样让他跟着我。

最后,司机也开始冲着我喊,“姑娘,别任性了,这里不安全。而且我还有下一单要接呢。”我自然很顺从地上了车。我一上车,李莫尔就将我揽入怀中,轻轻吻了我一下。我拽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但我没用力。

就这样,一场争吵变成了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实际上,我们之间发生过很多类似的吵闹。有时候,我们会莫名其妙地和好;有时候,我们也会莫名其妙地越吵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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