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葬礼（2 / 2）
李云心这才注意到山羊胡老头，于是他低下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山羊胡老头一阵错愕，他吸了口气，试探性地说道：“我说……这要照着大里操办，大概需要一百两银子，这个……”
李云心没等他说完便答应了下来：“好，那你就按你说的去办！”
老头下午的话信息量太大，有很多地方李云心都没能想通，他只好将之暂时放到一边，眼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把老头的后事定下来，于是他又对着山羊胡老头问道：“办这葬礼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吗？”
山羊胡老头立马躬下身子，把着李云心的手臂，谄媚道：“哎呀，这您就放宽了心吧，到时候您只管听我安排就好，我保证给您办妥喽！小四，人呢？你这个没眼力劲的，怎么能让少爷背人呢？你快去把老爷给背上！”
李云心拒绝了小四的帮忙，他坚持一个人背着老头，他想陪着老头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大片的云层笼罩在天空，一只寒鸦哑哑地飞过，划破了这个阴郁清晨里的寂静。春日早上的风微寒，尚未抽条的枝条随之抖动，其上的瘦叶也开始摇曳着。
街道两旁布满了静默的群众，他们面容悲伤，环绕着灵柩默默站立。房檐上的灯摇曳不定，投射出阴影斑驳的光线。李云心披麻戴孝，端着灵牌站在棺材正前方，抬棺者也已一一就位。
今天是葬礼的第三天，正是老头出殡的日子。山羊胡老头虽说心黑了点，但他办事确实靠谱，葬礼从开始至今一切都十分顺利，李云心完全不用操心。
这时一位道士率众而出，他身着有着阴阳鱼绘饰的黑色长袍，环绕着棺材，脚踢天罡七星步，右手持剑，左手掐道指，口中念念有词，写有符咒的纸片在他的身侧飘飞着。
周遭锣鼓铜钹有张有弛，声浪比起彼伏，这时只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声：“开始哭！”于是李云心身边众人呜呜泱泱地开始哭了起来，他们的哭声抑扬顿挫，像歌声一样优美。独独李云心没有哭，他麻木地站在正前方，从老头去世那天开始直到如今，他脑中依然是浑沌的。
随着扛头一声吆喝，出殡仪式由此开场，仪仗出发，一路浩浩荡荡，犹如蛇阵蜿蜒。
路过的人看到送丧队伍的阵势，纷纷打听起到底是哪户人家在办葬礼。其中有一个跟小四相熟的人，悄悄上前问道：“四哥，这是谁家办丧事儿啊？这么大排场！”
小四瞟了眼队伍前方的李云心，偏过头小声道：“你管他谁呢？我跟你说，你一会儿也跟在队伍后面哭，别问为什么……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你可别外传啊。我感觉这次的东家多半是个傻子！放心吧，你到时候跟着队伍一块吃席就成了。”
因此，扶棺送灵的队伍越来越庞大。
山羊胡老头儿看着这排场的阵势，既满意又心疼，他有些后悔跟李云心说得那么详细了，这现在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啊！
老头的坟修在枫城外的旷野中，这里并没有依山傍水，反而就在官道不远处，车马辚辚很是喧闹，然而镇子里的富户都愿意埋在这里，这边的地价都被他们炒了起来。
席是摆在小镇里的，席间有两个带斗笠的人，独占着一桌吃饭。二人自带气场，震慑着周围的人，人们宁愿站着吃席，也不愿意坐在他们身旁的空位上。
只听其中一人道：“自己吃自己的席是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嗯？这厨子手艺不赖啊！”老头闻言道，严格来讲他已不能叫老头了，他如今是中年的样子，与之前的老人形象完全没有联系，权且先叫他“中年老头”吧！
那人有几分不满不满：“哼，少打岔，这小子对你是真的好啊，你就舍得拿他做引子？”
中年老头喝了口酒，回答道：“你觉得可能吗？你我都活了几千年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影响我们的情绪？”
那人抬眸看向中年老头，正色道：“你当真？”
中年老头闻言放下酒杯，他看张犇不像开玩笑，于是坐正身子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怎会对一枚棋子产生感情？”
那人收回目光，先是给自己倒了杯酒，再举杯一饮而尽，这才咂舌道：“你那化身可是对他有了感情！身外化身竟如此神妙，居然能产生独立意识！话说回来，那天下你那化身竟是舍了一身修为，给房间里施了屏障，隔绝了我的探查。那小子后来也对我有了防范，应当是知道了些什么，你说这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布局？”
中年老头向自己碗中夹菜，对此并不在意：“有感情又能如何，一具化身而已，他知道的又不多，就算是全告诉这小子又能如何？我们都已谋划上千年了，该想到的自然都想到了再说，不还有你嘛。”
那人闻言哼了一声，不屑道：“我看你就是怕沾染太多因果，所以才故意如此！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呀，真恶心！”
中年老头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一脸揶揄地看向对方：“我说三牛啊，你怎么跟师傅说话呢？”
张犇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老头喝骂道：“放你娘的屁！李慧心，当初说好了只是陪你演一场戏，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周围的人纷纷被张犇的举动所吸引，张犇瞪着眼睛回看过去，这群人又纷纷收回目光，一个个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吃饭。
李惠心对张犇不满地说道：“别这么张扬，到时候被你师弟发现了可不好！”
张犇闻言一拍桌子，愤怒道：“李惠心，你不怕我到时候反悔？”
李惠心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道：“得了吧三牛，别装腔作势了，咱俩谁还不清楚谁啊！你呀，可真是一个好演员呢！之前连凡人身上那点儿银子都不放过，啧啧！”
张犇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做戏就要做全套！话说，你为了这小子的信任，就抛弃了这具身外化身？这世上可就剩这么一具替身了！”
李惠心回敬给张犇一个白眼，先讽刺张犇道：“不过你演技真挺一般的，还好我那孙儿傻！”
还不等张犇发作，李惠心又开始回答起张犇之前的问题：“要知道这么些年来，他是唯一一个练成这本神功的人。为了我们的大计，一具身外化身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犇回想起二人多年来的付出，感叹道：“这倒也是。对了，你那个故事里说，你一直渴望找到一个朋友，你最后找到了吗？”
“找到了啊。”李惠心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他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一边继续低头吃饭，一边回答道。
张犇没有注意李惠心的小动作，他指了指自己，有些得意地冲李惠心道：“你不会说的是我吧！”
李惠心放下筷子，有些无语地看着张犇道：“少在那自以为是！能陪伴我们走到最后的，只有自己啊，三牛。”
张犇闻言，情绪有一瞬的低落，他喝了口酒，放下杯时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又向着李惠心问道：“你跟那小孩说的那个世界真的存在吗？”
李惠心目露沉思，语气有些怀念道：“那些记忆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梦。按理说，相较于你我漫长的岁月而言，十几年的经历，不过也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然而我却觉得它就发生在昨日！也许，只有飞升成仙，才能弄清楚这一切吧！”
张犇拍着李惠心的大腿，感叹道：“成仙呐！你说我们两个能成功吗？”
李惠心一巴掌打开张犇的手道，有些嫌弃道：“如果连我俩都做不成，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成功了。行了，别废话了，好好吃席吧！哎，我说三牛啊，你也不能白吃席，要不你也进去给我磕一个？”
张犇又一次愤怒起身道：“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