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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王韶想了想,“这人有官职吗?”

王雱恭敬回道:“前段时间升任的太子中允。”

王韶点了点头。以职务来说,算得上是年轻有为。

等王雱把人带走之后,王韶重新回到桌前。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未干的水渍,应该是刚才这年轻人兴致高昂时蘸着茶水写画在上面的。

王韶的儿子还在准备科举考试,他现在看着有点莫名感触,不知道儿子以后有了功名,是否也会像这人一样疏慢。年轻人的话题总是飞快变化,也许京城现在流行的就是激扬文字指点江山。

他此时也有些困了,准备上床休息。熄烛前他又瞄了一眼桌上那些水渍,水渍半干不干,像是他早已熟悉的戈壁滩干涸的河床。

王韶忍不住皱眉。刚才这年轻人以指为笔,在其中一处点了大块水渍,说的是什么?

——黄河在这儿绕过玛沁,再向北弯,逐渐和湟水平行:

王韶腾地站起来,回到桌前。这次他看明白了,下面的是黄河,上面的是湟水,西面的水渍向北一直延伸,那是羌人奉为神灵的大湖。河湟的位置他向来清楚,但羌人也不能将两条河的关系画得如此清晰。

王韶曾重金收买牧民,但以脚测量土地的牧民给出的指引多是含糊其辞。桌上的水渍此时已经快要干透,在两河一湖的中间某地,还写了二字,似乎就是“共和”。

新荆被脱掉衣服的时候思绪仍比较混沌,他确实始终关注着西北的局势,但他没想过会这么早遇到王韶。酒精加速了他的思维,在他大脑里放了不少烟花,让他头晕并且头疼,但这种程度的晕眩和疼痛让他更加兴奋,像是在战场上失去理智的士兵,单方面沉浸在了尖锐的痛快的和命悬一线的刺激中。

王雱正打算把被子盖下来,被新荆一把抓住手臂。

“我怎么能忽略河湟?”新荆抓着他,道,“我正能用河湟答复官家。”

王雱对他如何答复官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这人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息,哪怕是后天也别想着什么君臣奏对了。

“其实我完全可以离开汴京。”新荆仍在坚持,“我竟然还没去过河湟,我确实可以去河湟。”

方才他在王韶那儿,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的“共和”,其实是个地名。那是青藏高原的“东门户”,素有“青藏咽喉”之称,北靠青海湖,南临黄河。王韶的《平戎策》提到吐蕃喻厮啰控制着河湟要地,而这要地中的一隅,正是未来的青海省共和县。

去和留其实是一个“为了谁”的基本问题。如果变法是为了巩固赵宋政权,他就不应该离开权力核心的都城汴梁;但如果是为了“变风俗,立法度”,确保宋朝国力强盛,百姓富足,免于未来的靖康之耻,那他其实不需要如此小心谨慎。条条大路通罗马,河湟共和,未尝不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序曲。

王雱一怔:“……你要离开汴京?”

新荆欣然道:“是的,是的。”

“睡吧。”王雱道:“你喝得确实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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