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禁酒探员（上）（1 / 2）
在狂野的西部，有罪犯就会有治安官，有偷牛贼就会有畜牧警察，有私酒贩自然也会有禁酒探员，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就是这样，每当有好的事情发生，坏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
“镇上的人说这里是爱达荷最大的农场，一眼望不到边。”头戴白帽的禁酒探员埃迪·古德曼一边顺着土路前行，一边抬起头来观看立在道路前方的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德莱尼皇冠农场”几个字，下面还着重标注着“私人领地”几个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觉得他们压根儿不需要靠贩卖私酒赚钱……”
“你懂个卵子。”
埃迪并不是独行侠，他的身侧还有另一位禁酒探员。
——山姆·格雷，一个头发灰白的老牛仔，同时也是一个十足的硬汉，传说他在一次缉私过程中被四名私酒贩包围，但他十足的勇气和过硬的枪法让他活了下来，不仅杀掉了那四个罪犯，他本人还毫发无损。
不过格雷探员对这个经历嗤之以鼻，他甚至不承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西部生存准则第一条，”同样头戴白帽的格雷探员竖起一根长满老茧的粗胖手指，“永远不要满足，这一条很关键，一旦你满足了，就说明你的心死了，如果你的心死了，你的肉体也很快会死。”
格雷探员顿了顿，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准则第二条，金钱永远是西部第一硬通货，在这个狗操的地方，没有钱你什么都做不了，而钱总是越多越好。没有人像你这个蠢货一样仅仅满足于领死工资解决温饱……”
说完这些，格雷探员又回过头来教育埃迪道：“能经营这么大的农场，德莱尼家族的人肯定有不小的野心，而有野心就不会轻易满足，就算他们能靠卖牛挣不少钱，当看到新的机会来临时，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抓住。更不要提他们的农场赚不到什么钱。”
“赚不到什么钱？”埃迪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么大的农场赚不到钱？这可是六十五万亩的土地啊！怎么可能赚不到钱？”
“这几年的冬天很难熬，埃迪。对牛也好，对人也罢。”
在爱达荷，大部分农场的唯一收入就是肉牛，等它们成长到一定程度后统一出售，这基本上是农场一年中唯一的收入来源，而农场的支出却有很多，多到意想不到：修缮仓房、购置干草、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雇佣牛仔们的工资薪水、政府征收的各项税款等等等等。
道理很简单，如果卖牛的收入没办法抵消庞杂的支出，农场的经营就会陷入困难，而这正是爱达荷州大部分农场正在面临的窘境。
对于一些规模较小，只能放养十多头牛的小型牧场来说，死上那么三四头牛或许就可以宣告破产了，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冻灾可不止会带走三四头牛的生命，它会给整个牛群带来毁灭性的打击，而农场主则会因此亏得血本无归。
如果他们已经把地契抵押给银行以换取贷款，情况就会更加糟糕，还不上钱，银行就会收走土地上的一切，农场里的牧草、房子，甚至连围栏和铁丝网也会易主。
在现如今的西部，从农场主到流浪汉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所以在山姆·格雷的眼里，这些农场主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家园不择手段，他们会想尽办法赚钱，无论这个办法合不合法。因此，农场主也会违法贩卖私酒，这一点毋庸置疑。
“听好了新人。”格雷探员回过头来，教育身后的埃迪道，“如果你想在这个地方活的长久，就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性，尤其是那些最糟糕的可能性——以我几十年的生活经验，这片土地上往往只会发生最糟糕的事情。”
埃迪压着自己的牛仔帽，连连点头，向格雷探员表示自己学到了。
过了标识牌，探员们其实就已经踏入了农场的土地，不过在此之后还要走上两到三英里的路程才能见到德莱尼的家宅，他们两个人当然不是来农场观光的，他们是有正事儿要办，必须要见到这家人才行。
于是他们又赶了几英里的路，终于来到了德莱尼家族的家宅——一栋伫立在荒野之中的坚固别墅，以一望无际的草场和连绵的山脉作为背景，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埃迪忍不住驻足，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一切。
格雷探员见埃迪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给埃迪浇了一头冷水：“嘿！再怎么看也不是你的，让我们干正事儿吧！”
“我知道，只是……”埃迪又用力压了压有些不合尺寸的牛仔帽，“这里很美。”
“美个屁。”格雷探员用磨砂般粗糙的嗓音回应道，“这里的冬天能把你的蛋蛋冻掉，更别提还会刮每小时二十多英里的大风，到时候你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埃迪早就习惯被这个老东西泼冷水了，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
格雷探员和埃迪顺着小道儿来到了家宅的正门前，正好撞见了跪在门廊前擦洗血迹的玛利亚·德莱尼。
“嘿！小女孩儿！”隔着六七米远，格雷探员便扯着嗓子喊道，“你家大人在家吗？”
玛利亚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两个男人，立刻站起身，开门跑进了屋里。
“额，我想你吓到她了……”埃迪捂着自己的牛仔帽翻身下马，“你应该让我跟她谈的，她只是一个孩子，吼那么大声肯定会吓到她。”
“闭嘴埃迪！这里可没有‘孩子’一说。”格雷探员的想法和埃迪截然相反，他认为那孩子根本不是被吓到了……
只见他撩开外套，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左轮手枪的枪柄上。
埃迪当然将格雷探员做出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她只是一个孩子啊！你摸枪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家宅的大门被人猛地打开，刚才跑进屋里的玛利亚又走了出来。
手里还多了一把双管猎枪。
“嘿！你们两个老混蛋难道没看到三英里开外‘私人领地’的告示牌吗？”玛利亚端起沉甸甸的猎枪，枪口对准马上的山姆，“还是说你们妈妈生你们的时候把你们的脑子留在了肚子里？”
埃迪见山姆的手已经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左轮枪柄之上，担心冲突会升级，立刻高举双手投降：“姑娘，冷静，我们不是坏人。”
哪怕被猎枪的枪口对准，格雷探员也不带害怕的，反而对玛利亚露出了欣赏地笑：“这姑娘不赖嘛，挺有种的。”
埃迪连忙解释道：“我们是禁酒探员，不是什么流氓混蛋，我们只是想和你的家人谈一谈，请放下枪。”
“我不认识什么叫‘禁酒探员’的人，整个爱达荷也不存在叫‘禁酒探员’的人，现在滚出我家，否则我就会对你开枪！”玛利亚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门廊下的台阶上，“嘿！骑在马上的老混蛋，你笑什么笑！”
埃迪向格雷探员看去，发现他的确在笑，丝毫没有紧张感，于是压低了声音提醒他道：“那个女孩儿有点儿激动，也许她的家人此时并不在家，要不我们先撤吧。”
“天哪，埃迪，你怕了？你的胆子甚至还没他妈一个小屁孩儿大，或许我应该邀请她做禁酒探员，至于你就滚回东部的家里吃奶算了。”
“我没有怕，她手里有枪，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何况她还是个孩子，我不想她被你开枪打死，更不想让她把你从马上打下来！”
两人争执不下。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行事逻辑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埃迪觉得，玛利亚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家里的大人都不在家，这种情况下有不知好坏的陌生人来了，如果不强硬点儿把他们赶走，或许这些人会伤害她。
而在格雷探员看来，玛利亚连枪都拿不稳，根本算不上威胁，反而是一个突破口，只要吓唬吓唬她，她说不定就会开口说出他们家族的秘密。
所以格雷探员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白蜡木制成的烟斗，明目张胆地在玛利亚面前抽起烟来：“埃迪，我来教教你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那把枪对她来说太沉了，你可以看到枪身正在不断地晃动，这意味着再过一会儿她的胳膊就麻的举不起来了，我们只需要耐心等上一等。”
说完，格雷探员朝斜上方的天空吐出一股烟雾，微风卷着烟雾飘向远方，悄无声息地融入空气中。
这时，他又开口补充道：“更何况，我猜她是不敢开枪的……”
格雷探员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巨响就从门廊方向传来，从猎枪里飞出的铅弹打在了马腿旁边的土地里，溅起不少泥土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