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值得惋惜的只有马（1 / 2）
托马斯·德莱尼其实并不赞成马修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说极度反感，把一个大活人活活吊死什么的，这不是文明人应该做出的举动，更像是还没有进化完全的原始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所以，在和马修骑马回农场的路上，托马斯以兄长的身份向马修提出告诫。
“马修，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了。”
马修偏起头：“不应该做什么？”
“把人吊死，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这个权力有且仅属于执法人员，不是农场主，这是杀人，马修，是要被法律惩罚的。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你会被押上绞刑架。”
“不用担心，我不会的。”马修笑着说。
“现在是不会。”托马斯皱了皱眉，“但是你也看到约翰逊对我们的态度了，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当初说他要改变这里的风气，不是在说客套话，他是认真的。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信念坚定的人，我们不知道他能做到何等地步……”
马修听完托马斯的话，露出诧异的表情。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托马斯应该比现在胆大才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是结婚之后，还是有了孩子之后？
“你怕了？”马修反问道。
“我没有。”
托马斯当然不肯承认，这在马修的预料之中。
“你就是怕了，汤米。”马修失望地摇了摇头，“我是不知道嫂子给你下了什么药，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你一个人赶走了闯进草场里的黑熊，救了我一命上……”
这是马修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兄弟两个结伴去钓鱼，结果在溪水附近遭遇了同样在摸鱼的黑熊，黑熊不喜欢有别的生物侵入它的领地，于是直直地朝他们冲过来，马修的马匹受了惊，将他甩到马下，他虽然惊险地爬到了附近的树上，可黑熊却紧追不舍，不停地晃动树干，想把马修晃下来。
好在是托马斯并没有逃走，而是甩着套索折返回来，套中了黑熊的脑袋，用力将黑熊拽到一边，让它打消了攻击马修的念头，从而救了马修一命。
自那之后，他们每次外出钓鱼都会带上猎枪。
“这是两码事，马修。”托马斯摇了摇头，“你可以预判熊的行为逻辑，但是没办法预判人的行为逻辑。你不知道约翰逊下一步会干什么，他是治安官，他有权去做他认为正确的任何事。如果我们真的和他发生冲突，他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劲敌，这是我们需要尽力避免的事情！不仅是为了农场，也是为了父亲……”
托马斯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声枪响。
马修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汤米，瞧瞧你这张嘴。事实上，这片土地每天都会发生冲突，多一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马修从枪套里抽出左轮手枪。
这条路是前往农场的必经之路，如果不是，他们大可以绕个远路，规避前方的潜在风险，但是不行。
托马斯也从马鞍包里抽出连发步枪，跟着马修谨慎前行。
行至一个十字路口，马修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正跪在一匹倒地的马旁痛哭流涕，一只手里握着左轮手枪，另一只手则是在温柔地抚摸马匹的额头，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显然，她刚刚一枪结束了这匹马的生命，从她悲伤的神情来判断，这匹马应该是她的所有物。
“真可怜。”身旁的托马斯说道，“我得去帮帮她。”
“汤米等一下。”马修依旧攥着左轮手枪。
“怎么了？”托马斯翻身下马。
“……没什么，就，小心点儿。我觉得不对劲。”
“别这么紧张，现在还是白天，没事儿的。”托马斯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马修，笑道，“别把我的马弄丢了。”
“去你的。”
马修留在原地警戒，而托马斯则是向妇人走了过去：“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的马……”妇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不小心踩进了坑里……我……”
托马斯瞥了一眼马的前蹄，果然，马腿断了。
这意味着这匹马废了，永久性的废了，要知道这种伤是治不好的，而对于马而言，只能用三条腿生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所以妇人选择了普遍的做法——冲着马头开了一枪，给了它一个彻底的安乐死，这是对这匹马最大的善意。
“你做的对。”托马斯在马的尸体旁蹲下来，“现在它解脱了。”
“是的……”妇人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我本来打算把它送到镇上卖掉。这是我们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从妇人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来，她的经济情况十分糟糕，面色蜡黄，一副很长时间都没有吃饱饭的样子——而倒在地上的这匹马，也是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
也是，人都吃不饱饭，遑论是马。
托马斯摘下帽子，扣在胸前：“节哀顺变。”
“该死的偷牛贼偷了我们家的牛，我们今年秋天一分钱都没赚到，我们破产了……”妇人哭诉道，“该死的偷牛贼！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死绝！为什么新来的那个混蛋治安官对此不闻不问！”
“很抱歉听到这些，夫人，”托马斯回头看了一眼马修：“或许，我们可以把你送回家，没有马的话，野外很危险。”
妇人叹了口气：“我不想回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家里的孩子们解释这件事情……”
她停顿片刻，又说：“能把我送到镇子上吗，先生？”
“事实上……我们刚从镇子上出来。”
“求你了先生，我没办法一个人走到镇子上……求你。”
妇人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心善的托马斯也不忍心拒绝，于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跟马修解释，他最讨厌麻烦了。
“太感谢你了先生。”妇人准备起身，结果还没站起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抱歉，我刚才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伤到了脚，您能扶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