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温情陷阱48(1 / 2)

张善武一家的到来,打破了李望福这个农家小院的祥和与宁静。

李望福匆匆忙忙地出了院子的大门,见李凤仙领着战奎一家正从大门外的土坡上往下走。

他向前迎了几步说道:“你们来了,下坡慢点,这坡有点陡。”

张善武憨厚地笑着说:“没事,没事。”

李望福看了一眼张善武,觉得确实气度不凡:身穿一身灰色的制服,梳着大背头,国字形脸,精神矍铄,显得厚道而富有领导人的气派。这种威武大度的气质让秀秀的父亲自惭形秽。

战奎的母亲看上去就是个一般农村妇女的样子,身材比较单薄,中等个,留着短发,瓜子脸。饱经风霜的面孔已经显现出了老态,眼角的鱼尾纹更加彰显了双眼皮的层次。一身深蓝色的衣裤,显得干练沉着,端庄贤淑。

战奎穿着一身没有肩章的绿色军装,虽然个子不高,却显得神气十足。低垂的眼角,上扬的嘴唇,意气风发的快意,全部都写在一张刀背脸上。花椒籽一样黑亮的瞳孔,放射出狡黠坚毅的光芒。头发像牛舔了一样油光发亮。手腕上明晃晃的手表不时露出胳膊腕子,被太阳一照,反射的光线像一颗流星,不停地在地上到处乱窜,让人感到既新奇又刺眼。

看着战奎这一家子人,李望福始料不及。他局促而又紧张地一时也不知道说啥好。

他忙把张善武一家人领进院子。秀秀的母亲早已站在院子等候迎接了。秀秀的母亲向前走了几步,笑盈盈地说道:“来啦,快进窑里坐。”说着就去把主窑门推开,把战奎一家让进了主窑。秀秀的母亲麻利地从厨屋提来了暖壶给他们倒水。

李望福热情地握着张善武的手,一个劲地让老两口往炕上坐——这是黄土高原农村人一种较高的礼节。战奎的母亲再三推辞着。张善武随和大方地脱了鞋子,上了炕。

李望福把炕中间的位置让给张善武,自己则坐在了张善武的左手旁。

战奎自己从窑里搬来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旧板凳,坐在了炕眼跟前。秀秀的母亲急着要回厨屋做饭,招呼了一声:“你们先坐着说话,我回屋做饭去。”

战奎的母亲听说要做饭,客气地说道:“不要做了,我们坐着聊会儿,中午饭我们去战奎单位的灶上吃。”

“这怎么行啊,到家里来了,还能上食堂去吃?家里也没有啥好吃的,你们也别笑话。”秀秀的母亲边说边出了主窑的门,回厨屋做饭去了。

李凤仙也随着秀秀的母亲出了门,去厨屋给秀秀的母亲帮厨。

进了厨屋,李凤仙见秀秀不在,问秀秀的母亲:“秀秀怎么不在啊?”

这是李凤仙最担心的事。因为前段时间她来到秀秀家提亲,秀秀虽然对她没有说什么,但从秀秀对母亲的口气和对自己的态度来看,知道秀秀不喜欢别人为自己说媒。再说,狗娃和李凤仙是一个村子的,秀秀和狗娃要好的事她早就知道。李凤仙现在害怕秀秀不同意这门亲事,要是躲避不见战奎,她这功夫就算白费了。

李凤仙问完后,秀秀的母亲含含糊糊地说道:“秀秀一会儿就回来,她上对面她二婶家借点醋,家里没有醋了。”

这年月,向别人家里借油盐酱醋和灯油粮食是常有的事。谁家里能有闲钱把啥都置办齐全不求人呢。所以谁家来了亲戚和客人,缺啥都去街坊四邻借,有钱了买上再还给人家。家家户户都一样,说出来也不丢人。

听了秀秀母亲的话,李凤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主窑里,战奎的父母亲和李望福聊得很投机。李望福尽管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也没有念过书,可他年轻的时候走乡串户给人做土活,也见过一些世面。场面上的一些事他总能应付,不至于在人面前怯场。而张善武,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革命,在别人眼里高人一等。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喜欢和这些底层老百姓接触。只要和这些庄稼人在一起,他总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李望福比张善武小两岁,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两个老人在一起聊天,倒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张善武虽然是吃公家粮的老革命,长得像个当官的。可他没有架子,平易近人。和他说起话来也是有啥说啥,这让李望福觉得和张善武之间没有了敬畏产生的距离。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从家里娃娃、村里的年景、农田基本建设等这些事谈起,聊得很是投机。

战奎的母亲很少插嘴,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其余时间都是坐在炕沿上耐心地听着两个男人聊天。倒是战奎有些不耐烦了。他急着想见秀秀,心猿意马,如坐针毡。

按理说,战奎一家人来相亲,秀秀出于礼貌,至少会到窑里打个招呼。可是他们进门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见到秀秀的踪影,这让战奎心里有些着急。他不时向窑洞的门口望去,也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看看秀秀能不能到院子里来,让他看上一眼。

战奎无心听两位老人谈田间地头的事,他站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兰州牌香烟,给两位老人各敬了一支。

李望福接过香烟说道:“这纸烟我有些抽不习惯,就这旱烟抽起来有劲。”说着就猛地吸了两口烟锅。

烟锅里的旱烟被吸得滋滋着响,口里吐出的烟雾在窑洞里四下散开,慢慢腾腾地弥漫到窑顶的天窗,便快速地飘了出去。

战奎自己点上一根纸烟,百无聊赖地边吸边走出了主窑。到了院子,他心里突然感到空荡荡的,有些失落。为了缓解这种郁闷的心情,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张大嘴巴,把浓烟从肺里呼了出来,随后又倒吸一口气。

战奎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秀秀的踪影。他靠近厨屋,向厨屋里偷偷地瞄了一眼,想看看秀秀在没在厨屋。让他失望的是,厨屋里也没有看见秀秀的影子。只有秀秀的母亲和李凤仙在屋里忙活,锅碗瓢盆发出叮叮当当的交响曲,让他更加心烦。

他百无聊赖地出了院子的大门,在门前的枣树上斜靠了一会。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便从门前的小坡走上去,站在崖背,漫无目的地张望了起来。他渴望在这里能碰见秀秀,但放眼远眺,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这让他的心情更加郁闷起来。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秀秀才进了门。秀秀看见主窑门口放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知道是母亲说的战奎一家人来相亲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厨屋。

秀秀的母亲见秀秀回来,嘟囔着埋怨秀秀:“死女子,借点醋用这么长时间?就是到街道上去买,都买回来了。”

秀秀没有好气地回复道:“急啥呀,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平时不是太阳进门才吃饭的吗?”

秀秀出去在外面是故意躲着不想见战奎,所以才拖延时间,在二婶家一直聊到现在才回来。

要不是看在母亲给她买了块新布料,做了件她梦寐以求的新衣服,她才不会答应母亲说的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呢。

不论怎么说,秀秀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她心里只有狗娃一个人,谁要再来提亲,来家里相亲,自己看完就一句话——看不上,不同意,让母亲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现在和母亲吵吵闹闹,秀秀觉得没有必要。今天战奎全家来,自己也就是给父母撑个面子而已。所以,秀秀心里倒没有什么负担。她和往常一样,想干啥就干啥,想说啥就说啥,显得自然随便。

秀秀的母亲为操持这顿饭,可以说是动了不少的心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家里除了土豆、白菜、萝卜以外,没有其他的菜,关键是没有像样的肉菜。于是,秀秀的母亲才狠下心杀了家里唯一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她用这只老母鸡的命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秀秀的母亲七凑八凑总算弄出了八盘菜,凉菜就等秀秀借醋回来和上汁子往盘子里一浇就可以上桌了。

李凤仙端起秀秀刚借回来的醋碗,把汁子调好,浇到凉菜上,对秀秀的母亲说:“秀秀妈,凉菜都拌好了,可以上桌了。”

秀秀的母亲转身对秀秀说:“秀秀,你端菜吧。”

秀秀极不情愿地说:“我不去,你端去。”

“死女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家里就你一个孩子,你不去还让谁端去?”秀秀的母亲埋怨着秀秀。秀秀嘟囔着嘴,把菜放在一个木制的盘子上,端到了主窑。

李望福见饭菜来了,急忙把嘴里噙着的烟锅在炕沿边磕了磕,烟灰哗啦啦地撒落在地上。

他把烟锅放在一个木制的旱烟盒里,说:“饭来了,我们吃饭吧。”

战奎把板凳一挪,站在一边,给秀秀让道。战奎的父母亲移了下位置,把炕中间让开。秀秀先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从窑里拿出了一张油布铺在了炕上,把盘子里的四盘菜放在油布上摆好。

李望福叫秀秀到箱子里去拿他做土活时别人送给他的白酒。秀秀拿来了白酒,顺便拿了几个酒杯,放在了炕上,又回到厨屋端菜去了。

李望福打开白酒,给张善武斟满,当他给战奎的母亲倒酒时,战奎的母亲说道:“他大叔,别倒了,我不会喝酒。”

李望福热情而虔诚地说:“喝点吧,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

战奎的母亲再三推辞,可李望福出于礼貌还是给战奎的母亲斟上一杯,放在了战奎母亲的面前。

当李望福要给战奎倒酒时,战奎忙拿过酒杯说:“我自己来,自己来。”“孩子家的喝什么酒,别喝了。”

张善武不让战奎喝酒,是怕战奎喝多了把持不住,胡说八道,让李望福笑话,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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