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炸猪排（2 / 2）

“你没有家？……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孤儿。我没有家，也没有爸爸妈妈。”

“……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知道。15？16？”

“你是从收容所或者孤儿院之类的地方逃出来的吗？”

“我小时候住在修女开的孤儿院，但从五岁起我就开始在街上流浪了。”

“为什么？！”

潘云安感到十分震惊，他不知不觉喊了出来。天哪！怎么还有这样的孩子？看他的年纪，这意味着他已经流落街头10年了……他简直无法相信。

“喂，大叔……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我必须把一切都告诉你吗？”

今天刚遇到这个孩子，没必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都怪自己太好奇了，老潘感觉自己犯了错误。

“好吧，你没必要说。我不应该问这些没用的事。”

一个人做了件好事，而另一个人应当感恩。现在应该是这样一个场景，可是只有沉默。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因为林凡的一句话而消失了。

“但是大叔……你刚刚放的是什么音乐？”

唱片机已经停了。老潘甚至没有意识到那张黑胶已经播完。

“哦，那个？那是马勒。古斯塔夫·马勒的《第五交响曲》，芝加哥交响乐团，乔治·索尔蒂指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林凡只是眨了眨眼睛。潘云安的解释里没有一个词是他能听懂的。

“这样啊……嗯，不管怎样，谢谢你的炸猪排。”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走了。

“喂，你想再听一遍吗？坐在这里，而不是从窗户外面。从一开始听起。”

“……可以吗？”

林凡又坐回到沙发上。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似乎比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要开心。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老潘把唱针移到唱片上。随着音乐旋律重新开始流淌，林凡闭上了眼睛，仔细聆听。他原本坐姿紧张，背部挺直，但他现在完全放松了，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沙发上。

当音乐再次结束时，林凡赞叹不已。

“在66分8秒里包含了这么多声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确实比隔着窗户听要清楚得多。”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66分钟？”

“不是。66分8秒。”

“66分8秒是什么东西？”

“道路。音乐走过的路。你明白吗？这首乐曲走过的时间。”

老潘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把抓过自己扔在唱片机旁边的黑胶封套。上面清楚地印着——乐曲时长：66'08“。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曲子的时长的？你是看了表还是怎么？”

“时长？什么时长？”

“播放时长。一首作品的长度。”

“我就是知道。”

“……你就是知道？天生就知道？”

“是的。我听完就知道了。”

潘云安简直不敢相信。他盯着这个乞丐模样的男孩。祖宾·梅塔在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时有一个传说，说他每次指挥贝多芬的交响乐时，结束的时间都准确无误。

当然，这也许是可能的。因为他必然听过成千上万遍贝多芬的作品，并按照心中既定的速度来指挥乐团。但是仅仅听一遍就能计算出曲子的时长？

老潘不住摇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难道说这孩子脑袋里嵌着个秒表或者节拍器？

林凡英俊的小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迹象。看起来不像是在骗人，再说他也没有理由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