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父亲的父亲节15（1 / 1）

今天是父亲节，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伟岸的身影，微笑着从远处走来，脸上带着笑容，两道眉毛浓密而乌黑，脸上早早就出现了少年老成的岁月折痕，伸出粗壮的手掌从兜里掏出几个刚摘的‘马奶奶’递了过来。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已三月有余，前几天我才刚和弟弟去看过他们，坟前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小草，依偎在父亲和母亲的‘家门’口相互嬉闹着迎风轻舞，光净亮丽的墓碑上是他们的名字，曾经这两个名字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是我们的天和地，是我们还来不及答报一二的亲人。我亲爱的父亲，生时生性刚正，心直口快，做事光明磊落，去时山岳悲鸣，儿女泣泪，诸亲惜叹，感念其平凡而伟大的一生。父亲去后的很多天里，我都不相信他就那样离开了我，在我的心里他还活着，就在某个儿女的家里颐养天年，过着晨起在小饭桌上吃着热腾腾的牛奶或者稀饭，午时略睡会坐在窗前看着过往的行人，傍晚时分他会站在门口张望着下班的儿子，夜晚时分会坐在角落里看着小孙子辈们在客厅里玩耍。父母一生有我们三个不成器的女儿和他心心念念的儿子，有人会觉得奇怪，我们姐弟几个年龄跨度特别大。大姐、二姐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那时的父亲年富力强，正是人生的起点，他拥有着普通人一样的理想和报复，和母亲一路相携着过日子，那时父母大概觉得凭着这些成就，就可以成为今生最大的赢家。世事无常，父母经历过每个人都要经过的路，他们的生活中也并不会一帆风顺，他们也遭遇过社会的挤压和时事的磋磨在人生走过不惑之年迎来了我和弟弟。让他们又一次站在了人生的制高点上。父亲常常得意的说‘他遇到了很多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机遇，收获着一次又一次惊喜，将许许多多的不可能变成可能。’母亲去后，父亲本不想跟着儿女四处漂泊，他想守着他和母亲的家，曾无数次他站在窗前怀念着与母亲的过往，一个人默默落泪，向着母亲的方向发呆。我真正了解父亲时，他已经糊涂了，脑海里时常会回忆起过去的人和事，而我做为女儿听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很是烦燥，很多时候觉得他很累赘。父亲年纪渐渐大了，他分不清白天和晚上，有时大半夜睡醒后会在客厅里翻找，不是将这个掉在地上发出惊人的声响，就是将那个东西弄坏丢在地上，只要听到他又在客厅祸霍总是会恼怒着从被窝里蹿出来大声何止着他的行为。客厅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父亲就那样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我脑眦一包的样子。我眼里全是愤怒，心里怒火噌噌上升，怪他将我好不容易进入的梦乡打断，而父亲手里的半个果馅在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周围是他弄掉的一地狼藉。我会强将他拉回房间，按倒在床上盖上被子，临走时还狠狠瞪着他，走到门口时警告他不要再起来，然后生着气将地收拾干净。有一段时间，父亲的作息完全和我们相反了，他一整个白天都在沉沉睡觉，而我们进进出出他全然不知，等我将儿子安顿好后，才收拾好房间准备睡觉，他准时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还没有入睡他就用棍子敲着窗户，声音不紧不慢，节奏均称，有时敲着敲着来了精神，干脆紧锣密鼓着和着嘴里的号子，这时整栋楼都开始亮起了灯，群情激愤着开始讨伐我们父子。赔过笑脸之后，我生生将那根棍子当着父亲的面用脚踩碎，然后丢了出去。没了棍子，父亲委屈极了，他默默着转过身子躺在床上一整天不吃不喝，叫他也不答应，我心想这下子安静了，不吃就不吃吧，总不过饿了他会起来吃的。夜半，我没有听到父亲起夜的声音，有些慌，起来看了他两次，第一次他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呼吸时被子一高一低。第二次发现父亲并没有在床上，他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目光悠远而悲伤。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父亲自母亲离去后他跟着我们四处漂流，我们每天早出晚归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他。一天当中连和他说话的时间都不留出来。大多时候，我们呼朋唤友一起到处玩，将他一个人关在房子里，只留一扇窗能看到外面的方寸天地，透过小小的窗口父亲也只能看到小小的世界。他就那样被遗望在角落里，和没用的物品一样，大多时候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少了母亲的父亲对于跟着儿女这件事很不适应，我们以为他住在我们几个的家里就是陪伴，我们以为每天给他吃个便宜饭菜就是孝顺。我走过去，轻轻着叫了一声“爸，”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父亲从小给我的关怀一幕幕涌上心头，生病时，父亲背着我翻山越岭求医问药，农闲时父亲拿着我的书本给我讲故事，粗壮的大手满是老茧，还不忘带回几个翠绿鲜嫩的‘锁牛牛’。父亲回过头看到我哭，有些心疼，佝偻着身子向我走来，粗砾的大手替我擦眼泪，‘不哭啊！爸老了，没用了，给你们都添麻烦呢！让你妈早点来找我，她就是不听话。’那一夜，我才真正敞开心菲去认认真真看了看父亲的样子，他哪里还是哪个一顿能吃四个黄馍馍的中年汉子，哪里还是凭一个人的力气能将一大麻袋葵花籽翻上毛驴背的人啊！父亲老了，再也不是我儿时的黑铁塔了，他只有在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被注意到，也只有将家里翻得一团糟时，他才会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父亲忘记了交流，忘记了如何和儿女们相处，但他能记住得只有年轻时的一些片段，就比如年轻的时候村子里的秧歌鼓点，还有和母亲一起走过的路，说过的话。我们从来没有停下来细细听过他的心声，他无声的控诉，他不得已的沉默。和本不该有的绵长生命。父亲年老时曾多次表示羡慕那些英年早逝的人，还有那些寿终正寝的亲人们。每每他这样说，我们总是会将他的话快速挡回去，羡慕什么不好，偏偏羡慕埋在土里的人们。如今父亲急匆匆离去，永远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那些他曾经动过的东西，和用过的物品，在这一刻确无比珍贵，再回到家时，哪里还有“一地鸡毛”的乱象，再走过父亲走过的地方，哪里还有他的背影。父亲临去时哭了，他哭得很伤心，病重的身体再也控制不了行为，我带他回家时，他连上车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才将他放在车上，他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无声眼泪不停着流，我用手绢给他擦，却怎么都擦不完。那块手绢到现在还在我的车上好好的放着。每次看到都会觉得那是父亲对我的无声控诉，我以为会有来日方长，没想到父亲却时日无多。我总以为自己懂事了就可以去弥补父亲，没想到每每在心里不停着忏悔也唤不回父亲的转身。父亲的泪水里全是不舍，不安，又有些欣慰，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回到自己和母亲奋斗一生的家，但最终没有等到儿女将他生时送回去。临去时的父亲异常精明，连很久远的人和事都一一清楚，我们谁都没有意识到那是父亲回光返照，就在我们高兴着父亲清醒，健康着出院，雀跃着岁月静好我们能永远承欢父亲膝下时。父亲用坚强的毅力为我们撑起一片天空，而我们四个儿女却没有为父亲撑起一方安宁。父亲永远闭上了眼睛，父亲辛劳一生，留给我们的物质东西并不多，但他教会我们正直，善良，勤奋，务实，我们怀念父亲，也愧对父亲，今天正是父亲节，借着这个特殊的日子，我希望天堂没有病痛，父母永远幸福。我想对我的父亲说：“爸，我想你了！你走后的天空依然蔚蓝，你去后的家依然还在，只是他的主人不再是我们，而是您心心念念的儿子。”我想对父亲说：“爸，你走后，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人守护，我的心总是找不到方向，我以为你会永远都在，而我也会一天天成熟，我们并不会再向之前那样针锋相对，我愿意试着去了解您的内心世界，而你再走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