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2 / 2)

周树人坐在藤椅上看书。方万常立在门外敲门。

“进来。”周树人没抬头说道。

“先生有事找我?”方万常问。

“桌上有茶,你喝一碗。”周树人说道。

方万常端碗喝了一口,一脸诧异,“先生,这是万隆盛的龙井。”

“不,这是裕祥泰的龙井。”周树人说道。

“这——”方万常愣住。

“裕祥泰凭借这一款茶,获得了南京劝业会的冠军。”周树人解释道。

“一定是裕祥泰窃取了我们万隆盛的制茶秘方!”方万常愤怒地说。

“万常,你要冷静。与其总是让痛苦和仇恨蒙蔽双眼,不如早日提升自己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重振家业的梦想!”周树人劝道。

“先生,对不起!”方万常低下头。

“朝廷计划在新式学院中选派学生去英国留学。学院有两个名额,我想推荐你去试试。”周树人说道。

“真的?英国?是不是西半球欧洲的那个岛国?”方万常惊喜地问。

“没错,那里有许多我们没有的东西,不论是思想还是技术,相信你去了之后一定能满载而归。”周树人说道。

“太好了,谢谢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方万常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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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士坐在办公桌前写字。陈一飞进来。

“陈先生,我刚从光复会回来,对方态度强硬,不愿与我们接触,我想过几天再邀约他们一次吧。”陈一飞说道。

“不必了。”陈英士冷冷地说。

“先生意思是——”陈一飞疑惑地问。

“我们可以谈谈清剿光复会的话题。”陈英士说道。

“我以为不妥!同是为革命者,怎能因为政见不同就痛下杀手?”陈一飞激动地说。

“一飞呀,正是因为政见不同,才导致同盟会损失许多物资和人才,光复会是我们前进道路的障碍!早晚要除去!”陈英士严肃地说。

“可以坐下来再谈谈。”陈一飞坚持道。

“这是革命,不是儿戏!你应该听从我的指令,而不是处处为光复会辩解。”陈英士愤怒地说。

“有的指令,我是不会执行的。”陈一飞坚定地说。

“你!”陈英士气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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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泥泞小路上,万天披着黑色的斗篷冒雨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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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坐桌前。陈英士面对门外坐在主位。万天冲进门,迅速脱下湿漉斗篷。

“万天,你迟到了。”陈英士冷冷地说。

“我等一飞哥的。”万天嘟囔着。

“他因事调往武昌,不会来了。”陈英士说道。

“去那么远的地方都不同我说一声!”万天不满地嘀咕。

“今日召集诸位商讨光复会的事情。革命形势迫在眉睫,我不允许出现破坏革命之行径和对革命不忠的人存在。”陈英士严肃地说。

“陈有林一心谋取官职,并无革命团结之心,恶意造谣中伤革命党人,我以为此人不除必是后患。”参会者甲说道。

“革命必须快刀斩乱麻,我同意。”参会者乙说道。

“万天,你说说。”陈英士问。

“我加入革命不久,资历尚浅,不敢多言。陈先生和各位前辈深谋远虑,所议之事必然皆有正确的道理。但是,对于光复会我个人觉得应该从长计议。光复会是革命党派,我们革命党之间刀枪相见,是不是——”万天犹豫地说。

“听陈先生的...我们听陈先生的...陈先生,下命令吧...”众参会者纷纷附和。

“光复会,不可为伍。陈有林,必须除掉!”陈英士下令道。

几道闪电划过天空,屋里人的脸被映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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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辆马车和人力车停在裕祥泰(原万隆盛)大门前,车上装着茶叶。裕祥泰大门紧闭,客商们拿着订单拼命敲打大门。

“王东海!你个缩头乌龟!出来给我们退货!”客商甲大声喊道。

“你们裕祥泰店大欺客,坏茶叶都敢卖,还有什么缺德事不敢做?”客商乙愤怒地说。

“王东海,开门!”客商丙喊道。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客商们齐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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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泰急匆匆地赶到前台。

“东家,怎么办,外面全是要求咱们退货的?”冯泰紧张地说。

王东海面色凝重,吴友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王东海问。

“他们说咱们的茶叶变质了?”冯泰回答。

“变质?怎么可能,不都是新货吗?”王东海疑惑地问。

“不知道啊!”冯泰无奈地说。

“先别说了,你先请他们进来!”王东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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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商们肩扛担挑带着茶叶涌入裕祥泰前院。王东海向众人赔笑作揖。

“各位老板,我们家茶叶出了什么问题?不妨说说具体情况,我王某一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王东海说道。

客商甲将茶叶包装纸扒开,展示给众人看。

“你看看这些茶,都发霉了,你让我们怎么卖啊?”客商甲质问道。

王东海将茶叶放进嘴中仔细品尝,又皱眉吐出来。

“是不是坏了?我们可不是讹你!”客商乙说道。

王东海拉着吴友德低声耳语,“这是怎么回事?”

吴友德摇头,“我哪能知道,我去把炒茶的师傅叫来?”

“快去!”王东海急忙吩咐,然后对客商们大声说道,“各位老板,多有得罪,此事确实是我们裕祥泰出了问题,我们把炒茶的师傅叫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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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田静芳身着白色西服,头戴白色礼帽,脚穿白色皮鞋,目中无人般行走在杭州裕祥泰(原万隆盛)附近街道。一群穿黑色衣服的保镖们紧随其后。街上行人见之远远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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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茶师傅匆匆进来。炒茶师傅品尝茶叶后,脸色大变。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刚出锅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炒茶师傅说道。

“王东海,不用演给我们看。我们只要你退钱,退了钱,啥事儿也没有!”客商丙说道。

“对,退钱,退钱!”客商们齐声附和。

“当初大家都是喝过尝过后才下的订单,可现在冒出这桩事情来,我也是一头雾水。王东海在此求求诸位,可否高

抬贵手,容我认真查一查。请大家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王东海和裕祥泰都不会让你们吃亏!”王东海说道。

“我看啊,你就是不想退钱!”客商丁质问道。

“退钱!退钱!退钱!退钱!”客商们愤怒地喊道。

“你要是不退钱,我就把你的店砸了!”客商甲威胁道。

客商们将王东海放在前院的青瓷花瓶、南京劝业会的奖杯等搬起来砸到院子中央。王东海、吴友德、冯泰连忙上前阻拦,场面一片混乱。

“哎,各位且慢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王东海急忙劝道。

“哟嘿,这是谁家的院子,好不热闹呀!”一个清脆女声从外面传来。

客商闻声停止打砸,将目光投向大门处。保镖鱼贯而入,迅速站成两排。川田静芳缓步走了进来。

“这是——”王东海惊讶地看着她。

川田静芳用雪亮的白皮鞋踢了下地上的茶叶,“这些茶,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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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海、川田静芳、吴友德在裕祥泰(原万隆盛)的书房里坐着说话。

“我叫川田静芳,川田先生的义女,奉义父之命前来协助你们。”川田静芳说道。

“静芳小姐气质非凡,初次见面便有如此大手笔,失敬失敬!”王东海抱拳说道。

“其实我是中国人,只是姓氏随了义父。”川田静芳解释道。

“是啊,要不是您及时出现,我们裕祥泰今日真要栽在这儿了。”王东海感叹道。

“知道你们茶叶为什么会发霉吗?”川田静芳问道。

“我们正在调查和分析,需要些时间。”王东海回答。

“我认为,王老板作为茶商还是需要增强一下对茶叶的了解和认知。”川田静芳说道。

“是,您说的是。”王东海点头。

“把那些茶叶保存好,三天后我会再登门,到时候你们亏损的钱会自己回来。”川田静芳说道。

“啊呀,那真是太好了,静芳小姐简直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啊,您只管吩咐,今后静芳小姐的事就是我们裕祥泰的事!”王东海高兴地说道。

“嗯,确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义父决定为裕祥泰建设一座品茗阁,建设费用我们这边来出,建成后的经营权归你们,利润三七分,最好七天内选好地址,必须在西湖旁边。”川田静芳从西服内袋里取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

“这是费用。”川田静芳说道。

“好哇!只是七天内选址——您看能不能宽限宽限?”王东海小心翼翼地问。

“堂堂裕祥泰,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川田静芳冷冷地说。

“选址这事包在我身上了。静芳小姐等着瞧好就行。”吴友德自信地说道。

“那,合作愉快!”川田静芳起身离座。

王东海、吴友德点头哈腰将川田静芳送出门外。保镖们护着川田静芳扬长而去。

“说得好听来帮我们,我看就是派条毒蛇来监视咱们。友德啊,这个女的不简单,你我怕不是她的对手。”王东海担忧地说。

“干爹,今天若不是她,我们怎么收场?再说了,人家给钱,我们干活,谁也不吃亏。”吴友德说道。

“这倒也是。”王东海点头同意。

吴友德将桌上银票抓在手里,一张一张得意地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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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老宅,烟火小巷。吴友德与冯泰边走边看房子。

“这片儿基本都是些老房子,人住的也少,一般都是些看守老宅的人住着。吴掌柜,您真要在这买房子?”冯泰问道。

“最好是在西湖边挨着——刚好能看见雷峰塔和断桥。朝向嘛——坐北朝南,子山午向。还有一点,一定得离集市和咱们裕祥泰近一点。”吴友德说道。

“少爷,这样的房子可不好找啊。”冯泰皱眉道。

吴友德用扇子对着远处一栋房子比画。

“什么意思啊?”冯泰问。

“踏破铁鞋无觅处——”吴友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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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德、冯泰坐在西湖老宅区小酒馆二楼窗口桌上吃饭。吴友德从窗户遥望对面自己刚才看中的那栋房子。小二送菜上来,吴友德往托盘里放了些碎银。

“谢老板赏银!”小二感激地说道。

“对面这房子住着什么人啊?”吴友德问道,手指指向窗外。

“您说这对面啊,巧了,我刚好知道。这房子原先住了父子俩,可惜儿子少调教,三天两头去赌,结果把家底儿全败光了。结果有一次,这儿子去赌钱就没有再回来。现在呢,只有老头儿和一个打杂的老人守着空房子住。”小二解释道。

“哦,行,谢谢小二。”吴友德点头。

“真想动这房子脑筋啊?”冯泰疑惑地问。

“嗯,口缝关严点,暂时不要让我干爹知道。”吴友德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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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德提着礼物,被家仆引进钱荣的客厅。钱荣起身相迎。

“见过钱叔叔!”吴友德施礼。

“哎呀,贤侄不必多礼。贤侄如此厚礼,老夫感激不尽!”钱荣扶着吴友德的手说道。

“一点小心意罢了。”吴友德笑道。

“决然没想到啊,犬子不思进取,竟还有如此知书达礼的昔日同窗不离不弃,令老夫万分敬佩。”钱荣双手把着吴友德的双臂,眼中满是感动。

“钱兄沾上赌瘾之前,乃品学兼优一表人才,我们大家都是挚友,叔叔莫要见外。”吴友德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来,快请坐。”钱荣招呼道。

两人入座,家仆送上香茶。

“自从听别说钱兄家中的事情,我这心中啊就一直不是滋味,只因家事拖累,一直无法成行。今日总算得见,想问问您独自一人都靠着些什么度日?”吴友德关心地问道。

“老夫在杭州郊外尚有几亩薄田,收些租金日子还能过得去。家中仆人是远房亲戚,一直在这里伺候钱家老少。现人老体衰也没个归处,索性在这陪我度过残日。”钱荣解释道。

“要不,您带着家仆到我家来吧,我家经营茶庄,日子还过得去,也不在乎多两双双筷子。”吴友德建议道。

“不可。贤侄的好意我领了,这老夫在这老宅里生活七十有八,从未出过家门。守着它,一箪食一瓢饮足矣。”钱荣拒绝道。

“那不如,您把这土地、房子都卖与我,我返还给您三倍价格,作为您日常开销所用,再给您在茶庄谋一份轻松差事,您觉得如何?”吴友德问道。

“贤侄此言差矣!我等皆是读书识理之人,岂能满口铜臭?再者,这土地与老宅皆自祖上传来,怎可贩卖?贤侄岂不置老夫于大逆不道之境!”钱荣愤怒地说。

吴友德连忙起身作揖赔礼,“钱叔别生气,我也是看到叔叔孤守旧宅甚是荒凉,一时心

急才出此下策,委实不该。(抚腹)晚辈突然有些内急,可有净手之地?”

钱荣咳一声,家仆连忙上前,“吴公子,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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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德从钱家后院茅房中出来,往前院走。

“累死我了,跟这老头说话真累,既要装成文人,还得提防他生气,哼,真是烦死了!(眼珠转动)哎。既然你不仁,那可就别怪我不义了。老头,这可是你逼我的!”吴友德自语道,眼里露出凶光。他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悄悄藏在了花盆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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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德对着钱荣深深行礼。

“今日叨扰钱叔,还惹得钱叔不悦,晚辈再次请罪!”吴友德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贤侄今日登门本是一番好心,老夫也非小肚鸡肠。以后若经过此地,记得进来歇脚喝茶!”钱荣说道。

“一定。”吴友德答应道。

吴友德转身离开,钱荣看着他的身影,脸上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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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常正在图书馆窗边的桌前认真看书。陈有林轻轻推门进来。

“万常,看什么书呢?”陈有林问道。

“陈先生,您吓我一跳!”方万常笑道。

“对不起!常年在学校生活,进出图书馆习惯了蹑手蹑脚,生怕惊了读书人!没想到,这反而把你吓了。哈哈哈。”陈有林笑道。

“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选拔结果出来了!”陈有林说道。

“真的假的呀陈先生!”方万常兴奋地问道。

陈有林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去英国留学了?”

“为什么这样说?”陈有林问道。

“因为,如果我没有被选上,你不会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啊!”方万常笑道。

“嗯,聪明!这样的好苗子不公派英国留学,岂不是没了天理!”陈有林说道。

“陈先生,你笑话我?”方万常假装生气地说。

“不不,我是真心的。谷杭和你做伴。”陈有林解释道。

“太棒啦,他也选上啦!”方万常开心地跳起来。

“如此大好消息,你想做些什么?”陈有林问道。

“嗯,我要买点好吃的,大吃一顿。当然了,也请你哦。”方万常说道。

“还有呢?”陈有林问。

“也请谷杭,还有周树人先生。还有——”方万常高兴地说。

“你呀,到底是个孩子。我觉得你应该写封信给你爷爷了。”陈有林建议道。

“其实我昨天给爷爷写了一封信,只是没来得及寄。我回去马上拆了,再把这个好消息加进去。”方万常说道。

“你呀,哈哈哈,小聪明!”陈有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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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踢开,一衙吏带着衙役鱼贯而入。

“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衙吏命令道。

钱荣、家仆慌张地从屋内走出来。

“大人,您这是?”钱荣问道。

“有人举报你与革命党同谋。”衙吏冷冷地说。

“怎么可能,我钱家祖辈忠君爱国——”钱荣辩解道。

“得,别给我说这个。哪个革命党被抓前不都是你这德行。别急,是不是反贼,一会见分晓。”衙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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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衙役将花盆掀翻,露出一本《同盟会宣言》。

“大人,搜到了。”衙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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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吏将《同盟会宣言》举到钱荣的眼前。

“还有什么可说的!抓了!”衙吏命令道。

两名衙役上前押住钱荣。

“大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冤枉啊!”钱荣喊道。

“这些话你还是到牢里说吧!”衙吏冷冷地说。

家仆抱住钱荣,对衙吏说道,“官爷,这书是我的,与我家老爷无关。你们把老爷放了,把我抓走吧。”

“哼,衙门是你开的,抓谁放谁都你说了算?来人呀,全给我带走!”衙吏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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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常收拾行李。有人敲门。

“万常,是我。”门外传来陈有林的声音。

方万常开门,陈有林进来。

“行李都收拾好了么?”陈有林问道。

“差不多了,刚准备出发去酒楼呢。”方万常说道。

陈有林默默地将门关上,脸色变得严肃。方万常担心地看着陈有林。

“陈先生,怎么了?”方万常问道。

“万常啊,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告诉你。”陈有林说道。

方万常有不好的预感,脸色变得紧张起来。

“你爷爷,一个月前在京城菜市口——”陈有林沉重地说。

方万常浑身哆嗦,牙关紧咬,僵立在原地。陈有林上前扶着方万常的肩头,轻轻揉捏。方万常不再强忍,双肩剧烈抽动,放任泪水迸流。

“哭出来吧。哭过之后,还是男人!”陈有林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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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学院宿舍区的黄昏,方万常撕心裂肺的呼号声在空气中回荡,“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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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上,周树人举起酒杯。

“万常,我先敬你一杯。祝早日学成归来!”周树人说道。

“我一定好好学习,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方万常说道。

“喝酒呀,等我。”谷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谷杭冲进厢房。

“不好意思,迟到了一小会儿。”谷杭说道,端起酒杯。

“来得正好嘛。我提议,我们一起干了它,为万常和谷杭饯行!”陈有林说道。

“我喜欢悲壮,壮行吧!”方万常笑道。

“都是行!我看行!那就干吧!”周树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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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荣拘偻着身子坐在肮脏的板床上,家仆坐在旁边担心地望着他。衙役打开牢门,吴友德进来。

“钱叔,怎么会这样呵?”吴友德问道。

“唉,我冤枉啊!”钱荣叹气道。

“前天我放心不下您,再去府上探望您时,竟然发现宅门被贴了官府封条。我找到知府衙门的熟人打听消息,他们竟然说您与革命党勾结。这不,晚辈马不停蹄赶到这儿来了。”吴友德解释道。

“贤侄,你要相信老夫啊。老夫清贫半生,效忠大清,从未有过反叛之心!那天眼睁睁看到官兵从老夫院里搜查出禁书,可,可老夫从未私藏过那样的书啊!”钱荣激动地说。

“嗯,我也觉得您一定是被诬陷了!如今这些官兵,为了应付上面抓捕革命党的命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说不定啦,禁书就是他们事先藏好的!”吴友德说道。

“哎呀,话也不能这样说,可别让人听到,又惹麻烦!”钱荣担心地看着牢门外。

“不过没关系,钱叔,有我在,一定会救您出去!”吴友德安慰道。

“贤侄,如此大恩,老夫真是无以为报啊!”钱荣紧紧握住吴友德的手。

“不过——”吴友德脸上露出难色。

“怎么了?”钱荣问道。

“反正不是外人,晚辈索性告诉您吧。我原来找到张捕头,想让他通融通融,可他说只要沾上革命党这个罪,就是杀头大罪。您猜怎么着?开口就要一千五百两银子!”吴友德解释道。

“这么多?这不如把头让他砍了啊。(拉住家仆的手不放)只是,只是把你给连累了。”钱荣感叹道。

“不急,我手里少说能凑足五百两,钱叔您那边能不能再凑个一千两银子?”吴友德问道。

“罢了,不要救了。老夫风烛残年并无积蓄,莫说一千两银子,就是一百两银子也捧不出了!”钱荣无奈地说。

“钱叔,不如先把您祖宅和田地卖了,把人救出去再作打算。”吴友德建议道。

“不行,绝对不行!那可是钱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宅,先人有过交代,宁死也不可丢下祖产啊!”钱荣坚决地说。

“钱叔,您视死如归,可不害怪了家仆?人家照顾您钱家老少爷们二代,最后却要陪您身首异处。这,是不是太不人性了?”吴友德说道。

“哎,就是难在这个地方啊!老天啊,难道真的是天意吗?钱家百年老宅要毁在我钱荣的手里?”钱荣叹气道。

“我还有一个办法。您看,如果您把房子以500两银子的价格先抵押在我手里,我再想办法凑齐1500两银子。您看,这人也救了,房子还在,到时您有钱再赎回去,岂不是一举两得?”吴友德问道。

“这——”钱荣犹豫不决。

“老爷,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家仆建议道。

“好,好吧!”钱荣终于同意。

“那我们先把房宅抵押文书写了?”吴友德问道。

“只好如此了。可是,没有纸笔如何行文?”钱荣问道。

“好办。(对外喊)当差的,送些纸墨笔砚进来,人犯要写悔过书!”吴友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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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海倒背着双手似乎在等人。伙计匆匆从一家烟馆里出来走到他身边。

“怎么说?”王东海问道。

“没有。老爷,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就是没有见到吴掌柜。”伙计无奈地说。

王东海跺脚甩袖,“这个吴友德,在静芳小姐面前逞能夸下海口,说由他去西湖选址。现在八字没一撇儿,人倒不见了。嗳,这是什么个情况啊,真是!”

“要不,我把吴家巷那一溜儿红楼给问问,兴许姑爷在里面——”伙计建议道。

王东海一脚踢在伙计屁股上,“放屁,友德他不是那种人。滚!”

伙计捂住印只大脚印的屁股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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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友德与张捕头贴近低声交谈。

“妥了?”张捕头问道。

“妥了。关他些日子,一个月后再放出来。”吴友德说道。

“好。”张捕头点头。

吴友德把一张卷成细条的银票塞给张捕头,张捕头笑嘻嘻接了。

“这是给你的。徐大人的那份待事成之后吴某亲自送去。”吴友德说道。

“吴老板做事——地道!”张捕头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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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田静芳抱胸打量老宅,“还不错!”

“你满意就好。这可是我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屋子。你看,从这望去刚好能看见西湖,离咱们裕祥泰也近。这样的风水宝地,保证开张大吉,生意兴隆!”吴友德说道。

“这是明朝留下来的老房子吧?”川田静芳问道。

“你不喜欢?我可是为你特意挑的。”吴友德问道。

“我有说不喜欢吗?明朝古屋风格,本小姐最爱!哎,这个宅子拿下来得不少钱吧?超出预算没有?”川田静芳问道。

“不贵,才两千五百两银子。开始人家死活不肯卖。我就想,钱能解决的,那都不是问题。当然,前提是必须让静芳小姐喜欢。”吴友德答道。

“吴掌柜,有心了!”川田静芳满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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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田静芳检测老宅内部结构,不时拿小锤子敲敲柱子和墙壁。

“能拆的都拆了,一律换成日式风格。”川田静芳说道。

川田静芳甩给吴友德一张图纸,吴友德接过图纸看。

“这是——”吴友德指着图纸。

“这是榻榻米。你不用具体知道它叫什么,让工匠照图施工便是。”川田静芳解释道。

“好。”吴友德答应道。

“还有,不要偷工减料,我心里都有数。”川田静芳提醒道。

“哪能呢。开工后我亲自当监工。”吴友德保证道。

“省省吧,你连图纸都看不懂。”川田静芳冷笑道。

“那我干什么?”吴友德问。

“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做。”川田静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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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街道上,武装起来的革命者和官兵展开巷战。枪口喷吐火舌,双方血肉横飞,成片倒地。赵虎挥舞手枪带领革命士兵向前冲锋。字幕显示:震惊中外的武昌起义爆发,由此拉开辛亥革命的序幕。革命浪潮席卷全国,清王朝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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