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1 / 2)

京师刑部大牢死囚牢房

夜色沉沉,万修容疲惫不堪地坐在刑讯椅上。牢头带着狱卒冲进来。

万修容咬破舌头,血丝流出嘴角,跪在曲流方和宋绍清面前磕头:“官爷,别再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曲流方一愣,立刻醒悟过来,抬腿佯装踢向万修容。万修容借势倒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曲流方再抬腿欲踢,牢头上前拉住他:“你俩哪来的?如何进的囚室?”

曲流方冷冷道:“我们哪来的你管不着。如何进的囚室倒是要问你了。若不是我们看到牢门未锁过来查看情况,这个死囚犯早已逃之夭夭了!”

牢头转头问狱卒:“这门是谁打开的?”

狱卒甲惶恐道:“头儿,我们不知道呀。”

狱卒乙紧张地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不要掉脑袋!”

牢头瞅一眼门锁,眉毛蹙了起来:“我记得离开时牢门紧锁,这事必有蹊跷。来人,先将这二人拿下,待我查个水落石出。”

众狱卒拔刀将曲流方和宋绍清围在中间。万修容大声喊道:“官爷,抓得好,他俩不仅打我,还逼着我索要钱财。我这戴罪之人,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真狠呐,没钱就对我拳打脚踢,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牢头不屑地说道:“诶诶,你也没几天活头了,矫情!”转身对曲流方说:“你俩跟我走一趟呗!”

牢房外传来一个声音:“走哪呀,你个臭不要脸的!”

胖狱吏挺着肚子进来,牢头和狱卒们垂手肃立。

牢头谄媚道:“大人,我们抓获两名形迹可疑之人。”

胖狱吏走到宋绍清面前扬手一个耳光,打得宋绍清后退几步:“干嘛呢?干嘛呢?让你们去东区提个人,你们跑这儿来看西洋景啊?”转到牢头跟前骂道:“还有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破大案立大功呐,给你官升三级够不够?你个臭不要脸的!”

万修容哭诉道:“大人,给我做主。”

胖狱吏不耐烦道:“说你胖你真喘上了,干嘛呢,干嘛呢,哪里打坏了,让我看看,找个鞋匠帮你修修行不!臭不要脸的!”

牢头连忙说道:“大人息怒,是个误会。”

胖狱吏训斥道:“不误会还蓄谋啊,臭不要脸的!”

牢头对狱卒们说:“都散了,散了。今天这事儿谁要是说出去,我割了你们舌头。”

胖狱吏手点着曲流方和宋绍清的鼻子:“你们还不滚,留着吃牢饭啊?”

曲、宋深情地看了万修容一眼,走出牢门。胖狱吏从后面踹了曲流方一脚:“臭不要脸的,滚!”

###京师刑部大牢外墙侧门

夜色下,胖狱吏将曲流方、宋绍清推进门内,压低嗓门道:“我的祖宗啊,你们花100万进去干嘛的呀?啊?一不劫狱,二不换人,去唠嗑的啊?啊?你们知道这事儿弄砸了得有多少人掉脑袋吗?”

宋绍清抚脸道:“对不起大人,让您受累了。可是您那一巴掌打得真够断子绝孙啊!”

胖狱吏笑骂道:“不吃一巴掌,您能出来?知足吧。多话不说了,快把衣服换了,赶紧消失吧。”

###刑部大牢审讯房

夜色中,万修容疲惫地坐在刑讯椅上,川田丰之眯着眼睛看着他,脸色越来越不耐烦。

川田丰之冷笑道:“万老先生,你知道七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万修容淡然道:“往生日。”

川田丰之一拳擂在桌子上,几名狱卒从外面奔进来。川田丰之挥手示意狱卒们出去。

“别给我玩弄文字,可恶!死就是死,说什么往生!你就靠这些个自欺欺人的东西来与我对抗吗?”

万修容冷冷道:“你们日本人只不过学去了中国的文字,并不懂中国的文化。”

川田丰之冷笑:“宝藏的事情,我是最后一次与你谈。”

万修容依旧冷静:“既然如此,可以送我回牢房了。”

川田丰之冷笑道:“别忙,我的朋友小野君刚从大日本帝国来看我,他教给我一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万老先生,您可有雅兴陪我玩玩?”

万修容不屑道:“既然是东洋人的把戏,我这把老骨头乐意奉陪。”

川田丰之拍手:“来人,上玩具!”

###京师客栈外院

月光下,万天坐在石凳上,手里轻抚着玉佩,痴痴地仰头看着月亮,泪光在眼中闪烁。

(闪回)

###杭州万盛隆内院书房

万修容从柜里取出一方锦盒,打开取出一枚组合龙麟雕纹玉佩。他将玉佩一分为二,龙面部分放到万天手中,麟面部分放到万堂手中。

“这龙鳞玉佩是万家的祖传之物,也是你爹的遗物。”

万堂和万天轻抚手中玉佩,万修容说道:“这玉佩拆分后为一对,是当年雍正爷和西北大将军年羹尧的贴身物件。年羹尧与我们先祖万跃亭是知己之交,他临终前将玉佩送给了先祖。从此,这枚玉佩就成为了我们万家的祖传之物。现在我把它传给你们!万天、万堂,你们一切听曲掌柜安排,立刻就走。我要你们记住,无论将来你们的命运如何,都要先放下仇恨,做你们自己该做的事情!”

万堂、万天双双跪在万修容面前,万堂激动道:“爷爷,我不走!你在哪我们就在哪!”

万天哽咽道:“爹,我们不能扔下你一个人啊!”

万修容坚定地说:“都不要再争了,老天必有最好的安排。”

(闪回结束)

###京师客栈外院

陈一飞从里屋悄悄出来,走到万天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万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叹道:“我没有家,也很久没有见过我的家人。我就是一个浮萍,漂在水的中央。”

陈一飞语重心长道:“家人们都在哪儿?有机会找找吧。”

万天轻声道:“家人和我一样,不知漂在何方。”

陈一飞坚定地说:“万天,虽然我不知道你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要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团圆!”

万天感激地抓住陈一飞的手:“谢谢你,一飞哥!”

###京师刑部大牢审讯房

夜色沉沉,万修容疲惫不堪地坐在刑讯椅上。川田丰之挥手示意,狱卒揪住万修容的头发向后狠拉,迫使他的脸呈90度角向上。川田丰之拿起一张宣纸,轻轻把玩着:“万老先生,这是你们中国的古发明之一。如果你现在不想玩还来得及,我们坐下来喝茶聊聊宝藏。”

万修容冷冷道:“万某送你八个字——恬不知耻,痴心妄想。”

川田丰之眼角闪过凶光,上前几步将宣纸盖在万修容的脸上,然后拿起水瓢轻轻把水浇在宣纸上。淋水的宣纸紧贴万修容的口鼻,万修容呼吸受阻,拼命张口喘气。

川田丰之拿起另一张纸,将它覆盖到浸湿的宣纸上面,再拿水瓢慢条斯理地往纸上浇水。万修容脸色开始发青,四肢拼尽力量挣扎,被湿纸盖住的口、鼻企图吸入空气,然而无济于事。

川田丰之将第三张宣纸放到万修容的脸上,然后像在庭院浇淋花草那样轻描淡写地往上面浇水。万修容的脸和脖子因为憋气已经变得青紫。

一名狱卒担心地看着万修容,再看看川田丰之。川田丰之冷冷道:“哦,不用担心,你们中国人生命力很强大,他死不了!”

川田丰之拿起第四张宣纸,正欲继续,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京师客栈二楼客房

夜幕降临,万天和衣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屋顶。万修容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天儿,我们来世再聚吧——天儿,我们来世再聚吧——”

万天泪水盈眶,屋顶开始模糊。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伙计闯进来,万天从回忆中惊醒,鲤鱼打挺跳下床。

伙计紧张道:“不好了,这里暴露了,快逃。”

万天吹灭蜡烛,欲往楼梯口跑,伙计拉住他:“大门外全是官兵。”

万天爬上桌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巷道被火把照得通明,一群官兵举枪舞刀。万天把身子从窗口缩回来:“其他人通知了吗?”

伙计点头:“我先通知你的呢。”

万天点头:“那好。”

###杭州裕祥泰后院

日光明媚,吴友德和王东海察看仓库中的新茶。几口铁锅一字摆开,几位炒茶师傅动作麻利正在炒茶。

吴友德陪着王东海视察,笑道:“干爹,这几天全是按您带回来的秘方试炒。”

王东海点头:“效果如何?”

吴友德自信地说:“我们进去尝尝。”

###杭州裕祥泰后堂

吴友德和王东海相对而坐,吴友德泡好两碗茶。王东海端起茶碗轻呷一口,眉头慢慢舒展。

吴友德问:“怎么样?”

王东海激动道:“这——万家的龙井就是这个味道!”

吴友德得意地笑道:“干爹,我们成功啦。”

吴友德捧碗一口饮尽,王东海激动地站起来,边踱步边关照吴友德:“友德,两件事,给炒茶师傅加双倍工钱,让他们加班制茶。带上样品,抓紧联系客商,要在清明前把货全部卖出去。对了,还有,给府衙张大人送些刚出锅的上好龙井。”

吴友德疑惑道:“干爹,这张大人一直不待见我们裕祥泰,有必要热脸贴他冷屁股吗?”

王东海哈哈大笑:“多个朋友多条路。况且,我王东海是要告诉张大人,这杭州城里除了万隆盛的龙井,还有咱裕祥泰的龙井呢!”

吴友德赞叹道:“高!小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东海突然脸色一沉,将脸转向窗外,喃喃道:“灵儿,你这个丫头,到底跑哪去了?”

###杭州城小巷

夜色笼罩着漆黑的街道,一个身穿夜行黑衣的男子匆忙赶路。黑衣人来到一个小屋门前,确认没人跟踪后闪入门里。

###杭州城小屋

川田丰之面朝门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把带鞘的东洋武士刀。黑衣人进屋扯掉头巾,原来是吴友德。

川田丰之冷冷道:“吴掌柜,坐。”

###京师客栈二楼客房

万天与伙计对峙,万天果断道:“不要怕,你快下去,对官兵说我是革命党,只有一个人在楼上。”

伙计惊讶道:“我不能这样做。”

万天急道:“那我们都会死。”

伙计坚定道:“革命党不怕死。”

万天无奈道:“可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伙计迟疑:“这——”

万天将伙计推出门外,从里面拴牢门。万天翻开床底,拿出一只土制炸弹走到窗前,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引线,正欲往窗外巷道扔,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人影冲进来抱住了万天。

###京师远郊密林草屋

夜色沉沉,陈英士等人围坐在地上。陈英士沉声道:“我和万天进去,其他人在外接应。”

陈一飞担忧道:“万一是个圈套!还是我和赵虎进去吧。”

陈英士坚定道:“山鸡是出卖我们的叛徒,除奸理应由我担当。带上万天,是因为他年轻不惹人怀疑。”

陈一飞无奈道:“那好吧,闹市行刺难度大,建议你们用刀。”

陈英士点头:“刀枪都备。对了赵虎,再给我制个炸弹,必要时派上用场。”

赵虎应声:“好!”

陈一飞叮嘱道:“得手后你们只管撤离,断后有我负责。”

陈英士转向万天:“万天,怕不怕?”

万天坚定地摇头。

赵虎笑道:“他呀,久经沙场,已经是一名老革命了!”

京师客栈二楼客房

万天和伙计对峙,万天果断道:“不要怕,你快下去,对官兵说我是革命党,只有一个人在楼上。”

伙计惊讶道:“我不能这样做。”

万天急道:“那我们都会死。”

伙计坚定道:“革命党不怕死。”

万天无奈道:“可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伙计迟疑:“这——”

万天将伙计推出门外,从里面拴牢门。万天翻开床底,拿出一只土制炸弹走到窗前,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引线,正欲往窗外巷道扔,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人影冲进来抱住了万天。

另一个黑影跟着冲进来,夺下炸弹拔了引线。万天喘着粗气拼命挣扎。

“好啦,是我们。”黑暗中陈一飞的声音传来。

“一飞哥,你们怎么回来了?”万天惊讶地问。

“再晚一步,你这儿可就开战啦!”陈一飞轻笑了一声。

“究竟怎么回事啊?”万天满脸疑惑。

“隔壁官兵抓绑匪呢,你倒好,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赵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伙计端着油灯进门,关上窗户。

“都怪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差点惹火烧身。”伙计说道。

“哎,话不能这样说,你的警惕性是革命者必须具备的品质。还有万天,临危不乱,毫不畏惧,都值得肯定。”陈一飞说道。

赵虎把万天从地上拉起来。众人看着万天被扯破的衣衫,一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万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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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田大人,万修容在牢里怎么交代的,宝藏究竟藏在哪里?”吴友德低声问道。

川田丰之冷笑了一声,“万修容的嘴硬得像铁板,撬不开一丝缝隙。”

“可以理解,说出来也是一个死,不如把这笔宝藏留给子孙后代享受。”吴友德点点头。

“你可能低估了万修容。”川田丰之缓缓说道。

“此话怎讲?”吴友德疑惑地问。

“万修容是有家国情怀的商人,以他的人品不可能对宝藏动心。即使他有什么动作,也是尽力保护,而不是萌生私吞的图谋。”川田丰之解释道。

吴友德点头同意,“您分析得对。”

“还有一种可能。万修容可能真的不知道宝藏的事情。”川田丰之继续说道。

“那——”吴友德皱眉。

“没关系,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真相总是掌握在活人的手里。”川田丰之自信地笑了。

“我明白了,抓到万修容的儿子和孙子。”吴友德若有所思地说。

“不谋而合!哈哈哈!”川田丰之满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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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海提着礼盒与刘掌柜行礼寒暄。

“王老板稀客光临,荣幸之极,请坐。”刘掌柜热情地招呼道。

二人落座。

“老友相见,岂有稀客一说?不过我是实在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王东海笑着说道。

“实在,实在!”刘掌柜点头。

“刚才一路上来,所见之处均是食客盈门,想必茶叶消耗不是个小数吧?”王东海问道。

“我说呢,原来王掌柜惦记着我们的生意来了!”刘掌柜笑了笑。

“直说吧,刘掌柜可否考虑下我们裕祥泰?”王东海直接切入正题。

“裕祥泰的径山茶好是好呀,可都是供洋大人享用的,老百姓他喝不起。”刘掌柜摆了摆手。

“哎——刘掌柜有所不知了,如今裕祥泰新研制了龙井,今日王某登门特地送些给您尝个新鲜。”王东海将礼盒放在桌上。

“龙井茶?我看就不必了吧。”刘掌柜摆出一副拒绝的态度。

“我可是听家里伙计说,您一直念叨着雨前龙井。”王东海笑着说。

“我念叨的那是万家的龙井。”刘掌柜解释道。

“同样都是龙井,绝对一个味儿,您不妨喝了再做评论。”王东海坚持道。

“茶叶还是带回去吧,我若是真的想喝,自会派人登府购买。哎呀,我还有事,”刘掌柜对门外喊道,“管家,代我陪王掌柜喝杯茶。”他对王东海抱拳,“不好意思王老板,在下失陪了!”

刘掌柜离座拂袖而去。老管家笑着进门。

“诶诶,刘掌柜,诶——”王东海无奈地看着刘掌柜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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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海坐着翻看账本,脸色越来越差,突然将账本摔在地上。

“为什么咱们上个月进账这么少?龙井茶不是都炒制出来了么?”王东海愤怒地问道。

冯泰连忙弯腰上前,“老爷,那些客商不认咱们的龙井啊。”

“这老天爷成天与我王东海作对么?先是新茶收不上来,哦,收上来了,又炒不出万隆盛的味儿。好不容易把这些问题解决了,你们又来一句客商不认我们的龙井。你们这是想把我王东海气死啊!”王东海怒气难泄,开始咳嗽。

吴友德连忙上前给王东海捶背,“楼外楼刘老板那儿您也亲自去过,事实就是这么个情况,可不能怪到哪一个头上。东方不亮西方亮,咱先别在龙井上吊死,干爹您看——”吴友德把手里攒着的报纸展开。

“报纸上说南京马上就要举办劝业会,如果能在劝业会上一炮打响,还用得着到处求人看脸色吗?”吴友德指着报纸说道。

王东海瞟了一眼报纸内容,“呃,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万一咱们的茶叶在劝业会上拿不到名次,怎么办?”

吴友德不动声色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到王东海手上,“我早有准备。肃亲王府那边说可助咱们一臂之力。”

王东海看完信后,放下信纸,手指在信纸上轻敲。“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冯泰,去,安排一桌好菜,晚上我要和友德好好喝一杯!”

“是,老爷!”冯泰连忙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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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飞、赵虎、万天围坐酒桌推杯换盏,三人略有醉意。

“来,为未来,干杯!”赵虎举杯说道。

“干!”陈一飞举杯豪饮,万天则用嘴唇象征性地碰了一下杯口。

“你那出息样儿,喝了,喝!”赵虎催促道。

“没心情。”万天低声说道。

“唷,你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谈心情?我告诉你万天,别仗着认得几个字儿成天觉得高人一等。”赵虎调侃道。

“好了,扯远了。喝,我陪你喝。”陈一飞打断赵虎的话。

万天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长脾气了还,等我哪天好好收拾你!”赵虎不满地喊道。

“万天有心思。”陈一飞解释道。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少爷脾气!”赵虎抱怨道。

“又瞎说了,万天可从来没有公子哥儿的习气。”陈一飞说道。

“我就是借酒发泄一下,你说我们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因为革——”赵虎的话被陈一飞打断,“嘘——”

“啊——那啥的就走在了一起。”赵虎嘟囔着。

“这是缘分。陈先生那天说得对,感谢、感恩、期待。”陈一飞说道。

“期待——期待是个什么东西?”赵虎打着酒嗝,“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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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天、陈一飞、赵虎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

“兄弟,要说再见了!”陈一飞说道。

赵虎与陈一飞拥抱在一起。

万天上前,赵虎放开陈一飞,与万天拥抱在一起。

“哥刚才脾气不好,其实就是觉得以后

可能没有骂你的机会了。”赵虎说道。

“是我不对,我要道歉。”万天低声说道。

“你们都没错,是我不对。今天不应该在分别的时候带你俩喝酒。”陈一飞说道,对赵虎补充道,“虎子,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此去湖北投革命军,一定要多加保重。急躁脾气也要改点啦,啊!”

赵虎握住陈一飞的手,“放心。你们去上海也要多加小心。等我混出点名堂来,我会来找你们的。”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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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万常随周树人在书架前浏览医学类书籍目录。方万常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医学书,翻开查阅。

“先生,十二指肠究竟在什么位置?书上图片不甚清楚。”方万常问道。

“双手垂直,挺胸。”周树人笑着说道。

方万常照办,周树人拿手指点着方万常身体部位,“这十二指肠在胃和小肠的连接处。这里——哦,应该是这里,你感觉一下。”

“树人先生,您好像没有不懂的知识啊!”方万常笑道。

“你不知道了,我在大学学过一段时间的医学。”周树人说道。

“可是您不是教文学的么?”方万常疑惑地问。

“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周树人叹了一口气。

“文学就能救了么?”方万常追问。

“问得好!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周树人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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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铺里略显冷清,只有零星几位茶客。山鸡身着茶铺伙计的服装,埋头收拾桌椅。陈英士和万天进门,山鸡抬头发现陈英士,脸上充满恐惧。陈英士走到山鸡面前。

“我,我不是故意的。”山鸡轻声说道。

陈英士不说话,眼睛盯着山鸡。

“他们抓了我的女儿,我,我不能失去她。”山鸡的声音带着哀求。

陈英士依然不说话,默默看着山鸡的眼睛。

“好吧,先让我替老板把客人茶钱收了。”山鸡说道,陈英士点头。

山鸡转身向里面的茶客收钱,茶客们离开。山鸡仔细把银子放到帐台上面,回到陈英士面前。

“同志一场,可不可以给个全尸。”山鸡哀求道。

陈英士从兜里掏出左轮手枪递给山鸡,“对准了,不会痛苦。”陈英士伸手比画山鸡心脏的位置。

山鸡持枪坐到角落里的椅子上,双手将手枪反握,枪口抵在胸口。万天低下头。山鸡拇指抠着扳机,开始用力。手枪的击锤缓缓张开。

“等等!”陈英士喊道。

山鸡抠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静止。

“有什么话要带给家人吗?”陈英士问道。

“没有家人了。”山鸡低声说。

“你女儿呢?”陈英士继续问。

“在我招供前,已经被他们打死了。”山鸡的声音充满悲痛。

陈英士脸色一沉,拉着万天快步走到门外。陈英士仰着头瞪着远处黑漆的夜空,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万天低着头,胸口剧烈起伏。“呯——”屋里传出沉闷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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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天、陈一飞、陈英士跟随旅客走出上海火车站出口。万天满脸兴奋地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

“哇,这就是上海!”万天惊叹道。

“第一次到杭州以外的地方吧?走,我带你逛逛,见识见识上海最繁华的地方!”陈英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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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厅内,金碧辉煌,灯红酒绿。陈英士在舞客中穿梭,不时与人打招呼。陈一飞和万天一边喝酒一边观察着陈英士。

“你说喝酒和革命哪样重要?”万天低声问道。

“小命最重要。”陈一飞笑着回答。

“呃?”万天疑惑地看着他。

“命都没了,拿什么喝酒,拿什么革命?”陈一飞解释道。

“哈哈,有道理。哎,我们整天泡在这里,会不会腐蚀变质?”万天问。

“那就看你的意志了。先忍忍,看下一步怎么办?”陈一飞说道。

陈英士带着卢月争来到两人面前。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卢月争卢先生,上海滩一言九鼎的人物。”陈英士介绍道。

万天和陈一飞连忙起身,互相致敬。

“两位小兄弟怎么在这里干坐着,前排有最好的位置,我带你们去。”卢月争说道。

“卢先生,这里很好,不麻烦了吧。”陈一飞说道。

“嗨,这么帅的小开怎能做幕后英雄,在前头有前头的好处,随时可以与当红歌星互动,来来来,随我去也。”卢月争不由分说拉着陈、万就走。

陈英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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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劝业会赛场内,代表各茶庄参赛的选手们坐在台下选手区,客商和观众坐在指定的位置。评委席设在赛台中央。主持人在赛台上依次报参赛茶庄的名字。每报一个茶庄,便有该茶庄的选手将茶水端到评委们面前供他们品鉴。随着比赛进行,评委席上的评委们不住地点头或摇头,表情各异。

“现在有请最后一位,裕祥泰,上茶!”主持人宣布。

王东海端着木制红绸布垫底的托盘上台,将茶水分敬到各位评委面前。几位评委们刚品了第一口茶,表情突然变得僵硬。王东海忐忑不安地看着评委。

“请评委们打分!”主持人说道。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分明是万隆盛的龙井茶啊!”评委甲颤抖地指着面前的茶碗。

主持人一愣,连忙解释,“评委先生,这龙井茶来自裕祥泰。”

“只因刚才这龙井与万隆盛的龙井味道过于相像,故才有此失态言词,在下绝无贬低裕祥泰之意!恭喜裕祥泰,制得这般好茶,实乃天下茶客之大幸也!”评委甲对王东海抱拳说道。

“感谢前辈认可,裕祥泰还将精益求精,一以贯之制出更好的茶来。”王东海抱拳回应。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喝不到万隆盛的龙井茶了。没想到,没想到裕祥泰替老夫圆了这个龙井梦!感谢裕祥泰!”评委乙感慨道。

其他评委纷纷应和。选手席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神?有没有搞错啊?”选手甲惊讶地说。

“看来裕祥泰不是等闲之辈。”选手乙点头说道。

“如此看来,胜负已分啰!”选手丙说道。

“经过评委们认真评选,主办方认真核票,本届南京劝业会的冠军得主是——”主持人宣布,全场顿时静默。

“裕祥泰!”主持人高声宣布。

评委全体起立,现场气氛沸腾起来。王东海和伙计们忙着往观众和客商手里递着茶水。观众和客商品尝后,纷纷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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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士倚在上海茶楼二楼的阳台上抽烟。万天将一张报纸拍在茶桌上。

“又犯啥脾气了?”陈英士笑问。

“岂有此理!裕祥泰居然获得南京劝业会的冠军!”万天愤愤不平地说。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万隆盛退出历史舞台,总得有后起者取而代之嘛。”陈英士说道。

“话虽

这么说,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万天不满地说道。

“那说明你的心里还有一个少爷梦!哈哈哈!”陈英士笑道。

“陈先生,你——”万天不满地瞪着陈英士。

“万天,我这是逗你放松一下而已。其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我们革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推翻清王朝后如果建立起来的是一个李王朝、周王朝,我们怎么办?”陈英士认真地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那天我们在京城茶铺,山鸡的那副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万天说道。

“铁石心肠,这是革命者与普通民众的不同之处。”陈英士叹道。

“可我分明看到你的眼眶湿了。”万天不依不饶地说。

“胡说。”陈英士辩解道。

“就是湿了。”万天坚持道。

“好吧,那是烟熏的。来,我教你吸烟。”陈英士拿起台上烟斗。万天逃进里屋,陈英士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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