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心清风明月可证14(1 / 2)

李渊刚刚醒来,无事可做颓然的躺在榻上。他每日醒来都在努力接受现实,心中不时就会有个声音响起,这是他的心魔。所以每日不停地寻欢作乐,醉生梦死之间才能有些清净。

李渊披着紫貂大氅百无聊赖的喝着酒,陈珏自打进来就一言不发的跪在那里。李渊可不吃这一套,跪他的人多了不差陈珏这一个。

“圣人,公主来了。”

平阳默不作声的走进来,拉起陈珏就往外走,她什么也不能说。陈珏看着难过的平阳,他心里也不好受。

“太上皇!我非鸾儿不娶!还望太上皇成全!”

李渊好似没有看见陈珏,他依旧坐在那里慢慢喝酒。

“请父皇成全!”

“放肆!”

李渊气的将手中酒壶砸碎,须发张狂模样愤怒,如今他很讨厌被人逼迫。

“我若是不答应,尔等是不是也要拿刀问朕!尔等也来逼朕!好!好啊!”

“臣只想知道如何才能娶得公主!”

“将这个大胆狂徒给朕推出去斩了!!!”

“父皇不可!”

“哦,你也要来逼朕,好啊,你是不是也要抽出刀来问朕何时退位?你问啊!你问啊!”

李渊双眼通红,他又看见了尉迟恭提着李大的首级问自己何时退位,他又回到了那一晚。

苟公公冲进来死死拦住了发狂的李渊,这不是李渊第一次发狂了。很快太医就跑了进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李渊昏睡了过去,又立刻给李渊把脉施针,李渊突然一口黑血吐出这才清醒了些。他虚弱的躺在那里,眼神中满是后悔,面色惨白的呆呆的望着。

良久,他轻声说道:“陈珏,你当真非平阳不娶?”

“臣非平阳不娶!天地作证!”

“滚吧,去立一个大大的军功,大唐非军功不可封。”

陈珏欢天喜地的出了万年别院,邀平阳逛长安,平阳让陈珏等会,她要换一身衣服,两人就相约东篱客栈见。她一身男子装扮,青色的儒袍腰间挂了一块玉,头上戴着一整块沉香木做的冠,插着一只翡翠簪子,外披一件黑熊皮大氅。

陈珏莫名的有些自卑,心里想着原来这就是高门子弟的装扮啊。陈珏每次来长安都会在东篱客栈开一间房,虽然大多时住不上。陈珏也换回了他设计的结合明唐两代的衣服,白色结合淡蓝色的暗花,腰间挂了一把横刀,外穿一件内里夹羊毛的仿汉制修身风衣。

“兄台,可是在等人?”

“刚到,李兄我们走吧。”

两人先去了东市,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头。期间吸引了不知多少少女的目光,更有胆子大的将手绢扔给了二人。眼看已经晌午,陈珏从醒来到现在没吃一点东西,此刻饿的再也受不住。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推荐?本公子请客!”

陈珏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主要还是因为他不知道长安哪儿的东西好吃。

“跟你府上的吃食比起来,长安的酒楼都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胜在品质上乘,陈兄可有什么忌口?”

“非珍馐不吃,非美酒不饮。”

“那就回东篱客栈好了,他们家的羊肉暖锅味道很不错。据说是从大唐少年将军陈珏府中流传出来的,我们快走几步去看看正宗否。”

平阳这么一说陈珏才想起,之前自己那便宜师兄,李纲的三子李季接李纲回京时自己的确是给了涮羊肉的方子。

二人回到东篱客栈,陈珏就黑着脸叫来了掌柜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

“小少爷,这是三爷的意思,他没跟您说?”

“哦,行吧,小爷我只吃羊身上最中间的那一块里脊,速速拿来!账记在三哥头上。”

很快掌柜的就亲自端来了铜锅,陈珏这才知道为啥当时三哥还专门要了十口锅,原来早就谋算好了啊。

水是正宗的山泉水,锅中放有红枣和葱段以及一些草药。羊肉切成不薄不厚的片儿,一盘跟着一盘的端了上来,随后芝麻油、香醋、蒜汁、姜泥、盐等调味料放在小碟小壶中被一一端了上来。陈珏看着颗粒感十足的盐,轻轻放了一点到嘴里,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

“田大,去拿盐来。”

陈珏叫小二撤走了那一小碟盐,等田大将他从庄子拿的青盐送来后,陈珏这才开始打调料,锅子也正好开了。

“李兄,先尝尝这片里脊。”

陈珏每每烫好总是先夹给平阳,弄得平阳羞红着脸低着头。其实隋朝已经开始有了合餐制,不过贵族之间通常还是分餐制。陈珏根本不知道这是平阳长这么大第一次跟别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不知不觉平阳面前已经堆满了肉,她实在放不开。陈珏在平阳耳边轻轻说:“你若再不吃,我就喂你吃。”

平阳一听立马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生怕陈珏真的喂她。

“对了,不知李兄府上有没有人会制船?”

“你用做什么?”

“想吃鱼了,到底有没有人会啊?”

“我府上没有,不过我知道谁会,就看你能不能请动他了。倒是你为何不直接买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掌柜的,再上些肉,再让伙计去买些烤饼来。”

饭吃完,陈珏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平阳的手往外走,他想去见识一下那位大才。还是田大懂事,提前租了一辆马车在门外等着。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曲江池,又拐进了巷子,几经转折才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了。

“就是这儿了,你自己去吧。”

“为何?”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了。”

平阳也不多说直接就把陈珏赶下了车,陈珏看着离去的平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多想,整理了自己然后郑重的敲了敲门。

“滚!”

陈珏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了一声爆呵,不过他也不在意,手艺人嘛都有自己的脾气。

“还请先生开门一见。”

“滚蛋!”

“听闻先生会制船,小子这才冒昧来访,不知先生可否一见?”

突然那人打开了院门,没等人反应过来一把就将陈珏抓进去,又迅速关上了门。此刻陈珏脖子边放着一把柴刀,他面前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

“小子,你从哪儿听来的我会制船?”

“先生当真会制船?请先生看看这份图纸,不知先生能否造出来?”

陈珏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白绢,上面是陈珏结合中西海船的优点设计的海船。

老头瞄了一眼图纸就沉浸其中,扔下手中的刀子跑进了房间,陈珏连忙跟上去看见老头正拿着一个模型不停的对比着图纸,那模型看样子应该是楼船。

“小子,你这船浮的起来吗?好生奇怪,不过貌似又有点道理。”

“先生可能打造出来?”

“不对,不对,小子,你这是海船?!”

“正是!”

“你有钱吗?你这船可真大啊,没个十年八年的做不出来。”

“小子若是说三年就可,先生信吗?”

老头看了眼陈珏,没好气的嘲笑着他。

“三年?你准备怎么造?你知道造船有多少步骤吗?看在你嫌图的份上,老夫放你一条生路,自个儿滚蛋吧。”

“原来不过一老叟,罢了是我轻信他人,不足与谋。”

“小子,你今天要是说不出如何三年造出这艘船,老子送你回老家!”

陈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激将法居然管用,他一把夺过图纸平铺在桌上。又从怀里拿了一张巨大的纸张,铺在了桌子上。这是陈珏庄子试验了一年才做出来的竹纸,刚刚可以量产,纸面微黄但是坚韧耐用。

“这是海船的侧面剖图,造船本质上可以分为三步。备料、制造、阴干,我说的可对?”

老头趴在图桌上仔细看着图纸,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详细的图纸,仿佛眼前就是一艘船,一艘已经造好的船!

“没错!备料两年,制造四年,阴干至少三年。这艘船是谁设计的?”

“若是我有法子加快阴干和备料的时间,先生可有办法保证四年内制造出这艘船?”

“人手足够,四年足矣。”

陈珏又拿出了一份图纸,比船的图纸小,但是画的更加复杂。

“我准备在淞沪县建立船厂,按照设计图修建三处干式船坞,配套龙门吊与滑轮组。先生请看,如此制造,船可直接在干式船坞中放置,辅之以烟熏就可大大加快阴干的时间。而淞沪县有河连接长江,蜀中巨木扎成筏子直接顺流而下就可直达。”

“何为龙门吊?何为滑轮组?”

“此乃某家传秘技,先生若是有兴趣可去府中一览。”

“快些前去!这就走!”

陈珏笑着不动,老头急了,他哪里不知道陈珏的意思,没想到老了反而被小辈看不起了。

“汝可知道龙船?楼船?五牙战舰?老夫就是宇文川!”

“如此等春日暖和了我亲自上门带先生去府中一览。”

陈珏不知道这是谁,不过老头说的那些船他可是知道的,那可是此时最高的船舶制造工艺的结晶。他敢肯定这老家伙一定是宇文家的人,而且分量不轻。

陈珏马不停蹄的跑去了李纲府上,关于这些老头儿的事问李纲最直接,他都能算长安城里的老祖宗了。

“老师,宇文川你认识吗?”

“你莫去招惹他。”

“您给讲讲呗,何许人也啊?”

“他就是个疯子,他怎么你了?”

“没怎么我,就是我给他看了些东西,他手艺怎么样?”

“若论造船,天下无人可及。”

陈珏知道李纲从不会吹捧谁,看到陈珏一脸得意的样子让李纲确信这小子一定去招惹那个疯子了。

“你造船是为何故?”

陈珏正在幻想自己的大船带回来数不尽的财宝,他根本没注意李纲的问题,随后就说:“见不得物华天宝散落海外,有德者居之!”

“说说想抢谁?”

“多了去了,回头等船下水了先去南海运一船香料回来。再去倭国大把大把的运金银,然后再去......”

陈珏说着说着发觉不对,他转身一看李纲的脸已经涨的通红,手已经放到宝剑上了。

“今日老夫送你一程,免得你将来为祸人间!”

“你可想好了,我可是你的衣钵传人,砍了就没了。”

“孽徒还不引颈受戮!老夫怎会教出你这么个见利忘义之辈!”

陈珏也不敢还手,只能不停的闪躲,还深怕李纲一口气上不来没了。

“老师,你听我说完!您也不想落一个不教而诛的名头吧。”

“好,你说!都说出来,老夫今日就要看看你到底长了一颗什么心!”

“老师认为‘天下’二字何解?”

“诗经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以我们一直施行的是天下朝贡制度,可是老师您看看大唐全域图,再对比一下史书上记载的,偌大的天下可不是朝贡换来的。是铁与血铸就的,我们强四夷就来朝贡,我们弱五胡之事历历在目!学生以为这套方法过时了,行不通了。”

李纲没想到陈珏玩儿的这么大,他更没想到陈珏居然信奉霸道。

“弟子以为对外当行霸道,对内当施仁政。以天下血肉供养大唐百姓,以四夷铸我大唐万世基业!”

“好战必亡!你从哪里学来的邪门歪道!”

本来陈珏想将回望口的事一直压在心底的,他等着时间的伟力将其慢慢遗忘,现在他仿佛又回到了回望口,又看见了那两百无辜冤魂。

“从回望口学来的!弟子在回望口杀了一百无辜百姓,之后又有一百无辜百姓因我而死。我大唐百姓何辜?生来不是如此卑贱的,他们不是野草,他们是人!我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但是不能说!我大唐百姓要的无非就是一口吃食,很难吗?既然如此,四夷不想好好做人,那就老老实实的做牛马好了,天下何其大,自当全是我大唐百姓的。四夷不需要教化,钢刀会告诉他们谁是主人,既然要流血牺牲,我更愿意用他们的血而不是我大唐百姓的血!”

“战场冲阵,此乃天命!”

“不是的!这是错的!是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他们,哪有什么天命可言,都是人祸!”

李纲知道陈珏说的是对的,他震惊于陈珏走的这么远,远到他已经掰不回来了。他不仅有些担心陈珏心中隐藏了多么恐怖的杀意,他甚至害怕如果有一天陈珏压制不住心中的野兽会做出何等恐怖的事情。

“你一直藏着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陈珏没有回答李纲,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李纲,他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他只想等待时机将那些罪魁祸首送去赔罪,送到回望口两百无辜百姓身前。

“老夫今年就要七十有六了,本以为了此残生的时候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样惊心动魄的少年。你可会对百姓动手?”

“不会!我只会在百姓前面,我的刀只会对财狼虎豹。”

“那就去做吧!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我会长命百岁的,我教不了你什么,但是一切有我,放心大胆的做,让我看看你能走多远!”

李纲仿佛回到年少仗剑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了,这也是他一直看不上长安这些纨绔的原因,他年轻时何等潇洒,对比起来现在的纨绔简直是给纨绔两个字丢人。

陈珏第二天离开了长安,他给平阳送了一封信,邀她元日夜游。他快马加鞭回到庄子,直接去了工坊画了图纸,随后叫来了承道。手把手的教承道制图,又带着承道不断地制造各种大小各种齿数的齿轮。承道努力学着,就算他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从不怀疑陈珏,因为陈珏当着他的面用一套滑轮组表演了一次力能扛鼎,轻轻一拉绳子就提起了一炉钢水。

“承道,你记住了,这就是格物的力量!”

随后几天承道一直跟着陈珏在锻工坊里不停地学习滑轮组,他对‘力’的理解已经远远超过了时代。他们从锻工坊出来已经是大年三十当天了,府上已经摆好宴席,整个庄子的人都在等他们,依旧是火锅宴,所有人都放开了吃放开了喝,陈珏不停地与人拼酒,整个庄子的人今夜没有身份隔阂,说笑着就已经到了新的一年。

眨眼就是元日,陈珏前一天就入住东篱客栈,他正准备去曲江池赴约,没想到被人堵在房间里了。

“珏儿弟,救救哥哥!”

堵陈珏的人是李季,陈珏也摸不清到底怎么了,李季堵在陈珏的门口,稍有声响就小心翼翼的偷偷望去。

“三哥欠债了?”

“那倒没有。”

“哦,那请三哥让让,我出去逛逛。”

“珏儿弟,当真不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还是暖锅惹的祸事。不知王子陌从哪儿听来的,竟然想夺我东篱客栈。”

“哪个王?”

“太原王氏!”

陈珏可不要太知道太原王氏,突厥就是他们引进来的,一路守将县令都是他家的。

“你落了什么把柄?”

“说来也不算是把柄,暖锅不是铜做的嘛,朝廷缺铜。”

“三哥,你到底怎么想的?老师不止一次给我说过你不喜读书。”

“我就喜欢做生意,我一不偷二不抢的。”

“哦,好说,开春了你去我庄子小住一段时间,带几个信得过人让他们跟着鱼婶学学,要做咱们就做最好的。至于暖锅的事,让他们说去呗,怕什么?你又没偷税漏税。”

李季脸色突然一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喝水掩饰着尴尬。

“你没交税?”

“父亲乃太子少保,不用交税。”

“后日你带着账房去衙门那儿把税补齐,老师是老师,你是你,你若不懂这个道理,不如早日关了东篱客栈回家做个二世祖。”

陈珏不想再理李季,言尽于此听不听就跟陈珏没关系了。陈珏刚出东篱客栈没成想又被人一把抓住提溜上了马车。陈珏摔在马车上其实不痛的,可他依旧咬牙切齿的抱头捂腰,慢慢朝车门挪动。车上的这位爷,陈珏实在不想打交道。

“小子,来长安了怎么也不看看老夫啊?”

李渊的马车很是豪华,铺着厚厚的绣金地毯,陈设全是上好的沉香木做的,手里握着的酒杯也是上好的白暖玉。

“臣参见太上皇。”

“乖,老夫送你回家。风寒雪冻的路不好走。”

“太上皇给个机会?”

“听说你给突利送了尊琉璃狼?”

“三日之后天降祥瑞,不知太上皇喜欢什么?”

“说来朕倒是缺一副好酒具,这酒喝着寡淡的很。”

“还请太上皇静候佳音,臣这就告退!”

陈珏找准时机就逃出了马车,风紧扯呼的道理他很精通,就是下车的地方略显尴尬,他此刻在平康坊!陈珏的衣着一直与寻常人不同,他的衣服都是结合了唐明两代衣服变化设计的,人群中他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又长了一副好模样,从战场下来之后又平添了不少威严,他站在这里就已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了。

“小郎可是许久没来了,您的院子一直给您留着的。”

星渺阁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陈珏,自从陈珏在星渺阁做了两首诗后,星渺阁也水涨船高,渐渐有了些名气。陈珏很少来长安大概并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平康坊每家的花魁都放出话愿为小郎红袖添香。

“你是何人?”

陈珏肯定不认识面前的小厮,他早就忘了星渺阁的事,他正在考虑如何给平阳解释。

“小的是星渺阁的行走,小郎当时所做诗篇至今仍保留在阁中。”

“哦,好的。”

陈珏一刻都不想多待,这里简直是虎穴,没想到自己一个脚滑让自己跳进了这么深的坑。他连忙朝外走去,可是那小厮好不容易遇到传说中的才子哪里肯轻易放走,直接紧紧跟着陈珏,时不时就吹嘘星渺阁新进花魁多么多么好。

“可是酒郎君当面?”

陈珏刚刚走出人群,没想都又被一群打扮靓丽的女子拦住了去路,无尽的胭脂香气混合在一起不断的逼近陈珏。

陈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酒郎君的雅号,这种情况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来找自己的,他却如同旁人一样默默让开了路。这些女子都是平康坊各家花魁的贴身侍女,陈珏退一步她们就进一步,势要将陈珏请去与自己主人见面。

“我可不是什么酒郎君,姑娘们大抵是认错人了。”

“小郎两首诗早已传遍了长安,听闻小郎当初还做了一首曲子?我家莲儿姑娘愿为小郎吹箫,还请小郎一见。”

“玉声姑娘愿为小郎添香!”

“我家涟漪姐妹愿与小郎琴瑟一曲!”

陈珏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出名,他远远看见程处默三人,尤其是秦怀玉今日打扮的好生俊俏。死道友不死贫道,三位应该不会介意来一场艳遇吧。

“那边那位郎君才是酒郎君,他身边的二位就是星渺阁共饮的好友,快快去请,莫要让他们跑了。”

陈珏转移火力的同时朝着人多的地方溜走,本就是元日夜金吾不禁,平康坊人如潮水绵延不绝,眨眼功夫陈珏就没了踪影。

平阳今夜依旧装作贵公子,她听说了陈珏的遭遇直接就来了平康坊,两人真是有缘,陈珏刚走出平康坊的坊门平阳就到了。这下陈珏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他总不能说李渊来玩儿自己顺路搭了一段车,谁信啊。

“兄台真是好雅兴,怎么如此匆忙跑出?”

“呵呵,我说这是一个意外你信吗?”

“早就听闻平康坊大名,我请兄台喝酒!”

平阳皮笑肉不笑的就进了平康坊,陈珏连忙跟上去,拉着平阳就说:“此地太过喧哗,不如我们去芙蓉苑?”

“兄台想去哪家?今日本公子请客!”

“没这样的道理,我听说西市有胡人表演杂耍,不如我们去一观?”

平阳根本就不搭理陈珏,她心中有气,不是因为陈珏来平康坊,而且突然想到陈珏至今没有写诗送她,反而在平康坊留下了两首诗。青衣的事平阳也知道,如今已经是庄子上最好的裁缝,陈珏所有的衣服都是青衣做的,还送了不少衣服给平阳。

气头上的女人是任性的,平阳也是第一次来平康坊,一路找到星渺阁,陈珏更是尴尬了,他突然有些害怕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公子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啊?”

老鸨子很热情的就迎着平阳进去,不停地问平阳有什么喜好,平阳指了指低着头躲在她身后的陈珏,面无表情的说:“可认识这位郎君?一切照旧。”

“哎呦,小郎君原来是您啊,快快里面请。还是那间院子可好?我一直给您留着的,快请。”

陈珏一脸黑线的走进这间小院,星渺阁的人用心了,一切陈设未曾改变。很快小厮就搬来了数坛黄酒,又进来了一位妙龄少女专门温酒,接着是四位身着各异的女子手持琵琶缓步走入,透过面纱隐隐可以看见满面桃花。

陈珏的喜好老鸨一直牢记着,这一幕让陈珏更是将头低的更深了,平阳倒是洒脱随意靠在榻上饮酒。陈珏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动,不时悄悄偷看平阳。

“哈哈哈哈哈,小子自投罗网了啊!今日与老夫......”

程咬金大笑着进门,陈珏刚进星渺阁就有小厮跑去通知他了。他进门一看到平阳公主在转身就走,还嚷嚷着:“酒吃多了,眼花了,来人送某家回府,某家醉了!”

程咬金虽然不知道平阳为何在这里,但是他知道这件事知道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兄台为何不饮酒啊?还是曲儿不好听?”

“好酒,好酒。”

“听闻兄台酒后作诗最是精妙,来啊,笔墨伺候!”

陈珏想了想提笔就写:“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他写一句那温酒少女就会传一句出去,星渺阁早就放出了消息酒郎君再临,此刻整个平康坊都在静候着陈珏的大作。不过片刻这第一句诗就已经传遍了平康坊,有音律大家已经尝试着谱曲。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平阳听出了这是再说他们去年元日约会的事,脸上泛起微微红,连忙喝了一口酒掩盖这一份心动。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一笔写完,陈珏扔笔走出了小院,再也不管这纷纷扰扰。他坐在去年与平阳相见的曲江池的回廊里,看着池水中盏盏花灯,他在等待。

一股熟悉的香味让他悄然回首,随即又转过头去。来者正是一身宫装的平阳,陈珏心里高兴极了,他就知道平阳一定回来。

“谁惹陈郎生气啦?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只是想喝酒听曲儿了。”

“那我给你弹琵琶。”

平阳哄着陈珏,还真的拿来了琵琶,玉手一拨就是沧海一声笑的开篇。陈珏一下看着平阳,他从未给平阳说过这首曲子,不过这不是重点了,他看见坐在水池边上怀抱琵琶的平阳觉得美极了,身后的那一轮明月照着一身宫装的平阳好似月宫仙子下凡了。

陈珏只恨此刻自己不会绘画,眼前美景保留不下来着实可恨!

陈珏扯下一块衣襟,手指从灯笼里抹了点烟灰就开始写。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平阳一曲谈罢,陈珏刚好写完,不禁高声唱了起来。此地若是有人一定会传扬,大唐又多了一个词牌,此地无人,幸是此地无人陈珏才能独占这份美好。

他抱着她,万千呢喃细语都化作了天上明月,千万柔情目光都化作了世间清风,她知他,他懂她,此刻无需言语,静静地赏月就够了。

今夜长安金吾不禁,今夜无数诗篇传出,今夜才子佳人终得一聚。

元日过后一直到三月,整个关中都没有下一场雨,人们已经察觉到了干旱。李二派出了十二路使者出长安查看情况,无数的情报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关中大旱’!陈珏庄子受灾很小,全靠那条地下河才堪堪种活了土豆。得益于这两年风调雨顺,庄子每家每户都存了不少粮食,虽然干旱但是也能吃饱。

关中其他地区已然是另一幅样貌了,土地龟裂,种子干死成为常态,好不容易发芽了因为无水,也是半死不活的。五月,灾民四起,民不聊生。

“龙王爷!求求你降雨吧!”

各地都在祈雨,奈何龙王就是舍不得给一滴雨。

“请陛下下罪己诏!”

这是世家第三次在朝堂上逼李二下罪己诏,今日他们是铁了心一定要李二下罪己诏,十个御史跪在立政殿外死谏!红翎骑士骑马穿过皇宫,一份血书奏折送到了立政殿。

“蓝田县发生蝗灾!”

顿时又有五个御史跪求李二下罪己诏。

“放肆!尔等是在逼宫吗?!”

“请陛下为百姓计,请陛下设祭台祈求上苍降雨,下罪己诏!”

就在这时有内侍快步走了进来,悄悄在无影耳边禀告:“老祖宗,渭北县子在外求见,他要献祥瑞给陛下。”

无影面无表情的听完,望着立政殿外有些奇怪,他想不通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能称为祥瑞?他悄声禀告李二,李二也懵了,他也不知道陈珏想干什么。

“宣渭北县子觐见。”

“臣参见陛下!臣为陛下贺!”

“有什么好贺的?”

“今年大旱,庄稼歉收绝收,上苍可怜百姓降下飞虾,恭贺陛下感动上苍救我百姓。”

陈珏的话让大部分的文武百官都沉默了,陈珏已经犯了众怒了,大部分百官都知道飞虾就是蝗虫。

“臣弹劾渭北县子草菅人命,欺君罔上,竟把蝗虫说成飞虾妄图毒害百姓,请陛下诛杀此燎!”

一连出来了三个御史言官将陈珏批判的体无完肤,仿佛干旱蝗灾都是陈珏造成的,李二若是不杀了他就是昏君。陈珏对此早有对策,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缓缓打开里面装着的是赫然是蝗虫。他抓了两只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好似再吃什么不可多得美味一般,吞下去之后又扔了两只嚼着。

“请陛下赐臣三勒浆一杯,干吃有些不过瘾。”

众臣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陈珏,武将们倒还好,行军打仗缺衣少粮什么都吃过,之所以不说还因为太过骇人,与光同尘才是朝堂生存的无上法门。

“小子,给我来点。我给你说吃飞虾一定要挑那种青色肚子大的,嚼着才香。请陛下也赐老臣一杯三勒浆。”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可没有那么多的包袱,装作一副反正有人挑明了这一点,他要为百姓着想,御史言官不解的看着孔颖达,背后有世家撑腰的更是愤怒的看着孔颖达,老头全当看不见,老子姓孔就凭这一点你们只能干看着!嘴我一句试试,我都不用出马有的是人整治你们,谁叫你们学的都是我祖宗的学问。

虽然有着从未断绝的传承,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孔家注定跟百姓共不了情。孔颖达又不蠢,强大出头鸟的道理他懂,为什么那些人竭力将蝗虫渲染成灾他也懂,这一次他之所以愿意第一个站出来配合陈珏,还是因为前一天陈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赐酒!”

李二是真的不知道蝗虫能吃,因为他祖上不是汉人,有些隐秘其实知道的真不多。

人饿极了什么都敢吃,更不用说蝗虫了,为何一直渲染为灾甚至有些地方明里暗里都在神化蝗虫呢?因为这样才能用接近于白送的价格买下大片土地,才能让百姓成为佃户,千年以来豪杰变世家,学会了不知多少奴役百姓的法子,有些是明面上的,有些是上不得台面的。

陈珏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是口口相传,不会有任何白纸黑字流传下来,更不用说这些东西在后世早就失传了。

“孔祭酒都大义,朕岂能落于人后?拟旨:朕于明日在太庙祭天!”

因为陈珏的搅局,罪己诏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陈珏在李二心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退朝之后,陈珏总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不知为啥毛骨悚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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