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吹长安入红尘（2 / 2）
田大从怀里摸出一个不大的囊袋，陈珏拉起他，这才放松，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田大默默的打开囊袋，陈珏看见里面除了一小吊铜钱，其他的都是金叶子。
“小郎，您点点，若不够用我在回去拿。”
“头盔回来之后说了什么？她可有负伤？”
“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负伤，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有多难看？”
“我也不知怎么说，就是那种让人看了都有点害怕的难看。”
陈珏此时心中想通透了一些，他猜测那伙人一定认识头盔，而且关系匪浅，也就是说那伙人来自长安。看来自己得去一趟长安了，他又看了眼田大，有些好奇田大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你如何发现我的？”
“猜的，小郎走时带着千里眼，我猜测您一定回来这里再确认一下庄子。所以就来了这儿，没想到小郎刚好就在此处。”
“你爷爷还给你说了什么？”
“爷爷说若是可行，让我跟着小郎，给小郎做个小厮。”
“你爷爷有大智慧的，你又如何，可敢跟我走一趟长安？”
“小郎去哪我就去哪。”
“教你个乖，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想想这儿，想想你爷爷和弟弟，一定不要连累他们。”
“爷爷说不用管他们，让我跟着小郎就行。”
“走吧。”
陈珏跟着田大在山林里钻来钻去，专门选那种很少有人走的小径，有时也会走兽道，短短两天时间这山林里好似多了两个野人。不过他们终于走进了长安城，陈珏来不及游览长安城，他领着田大找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住了进去。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又让小二去叫个裁缝来，他给自己和田大做了三套衣裳。
夜深人静，隐隐约约听到武侯巡街的脚步，陈珏没有电灯，独自一人拿着一壶三勒浆站在窗前独酌。他看着天上那轮明月，不知思索着什么；田大悄悄看着，思索着要不要给小郎加件衣裳，他看着独自喝酒的小郎，不知为何心中很是难受，他觉得小郎很孤独，一种很特别的孤独。
“真淡啊。”
陈珏觉得手中的三勒浆过于寡淡了，让人压不住心绪，他很想一醉，他想家了。
此时平阳公主府中，头盔刚刚回来，陈珏走后她又在那山谷里待了一天，确认那队人马不会再来了她这才匆匆赶回长安。
“回禀公主，山谷出了点事。”
正在书房里看着小人书的平阳眉头微皱，她盯着头盔不说话，淡淡的杀气悄然弥漫。
“是那边派人去了，县男没事，据说找到了亲族，探亲去了。阿影在山中发现他的踪迹，跟踪着县男来了长安，如今住在东市东篱客栈。”
“明日你将那些东西还回去，以后别让脏东西进门。让阿影跟着，别伤了他。”
平阳放下手中那本小人书，这还是她从陈珏书房偷拿出来的，画的是三国。她一时觉得烦闷，走出了书房沿着回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门口，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去见见那个有趣的小子，那个自称二十有六的可爱小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小子与自己有缘。
陈珏的确二十六了，可不知什么原因，他现在的面容身材好似回到了十五六。最初他以为人人称呼他小郎君是客气，某次他按着时间准备剃须，才发觉自己的胡子不见了。费了一贯钱买来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他才看到自己真的是位小郎君。
如不是洗澡时左臂上的云形胎记还在，他真以为自己夺舍了千年前的某人。
清晨时分，田大照例打来热水，帮小郎君洗漱一番，如今小郎君头发已经齐肩，已经可以带冠了，再也不像以前只能用绳子强硬的捆着。
陈珏还是不习惯醒来就有人在边上伺候，他也不习惯这长安的吃食，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口舌之欲，美酒美食就是他的亲亲宝贝。
“田大，一会儿我们出去逛逛。”
陈珏收拾好后，带着田大出门就开始逛着东市。昨天来到长安时已经下午，净街鼓都要敲了，只能急匆匆的找地方歇息。他对于长安还是很向往的，强汉强唐皆定都于此，虽然现在的长安是隋时重修，但是底蕴早就深深融入了这片土地。
方形对称，一百零八坊，中间一条宽大的朱雀大街，尽头那座皇宫，有汉人、新罗婢、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胡子布满脸颊的波斯人，陈珏都觉得新奇。
“小郎安好，可是需要采买什么物件？这东市我最熟悉，不管小郎您要什么我都能带您去最好的店家。”
陈珏刚在东市逛了一会，就有一个小童跑过来行礼，他猜这应该是牙行，也就是中介。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孩，觉得有趣，便给了他三文钱。
“那你就引我逛逛吧，哪儿有好吃的？”
“小的叫小狗儿，还请小郎随我来，这东市最好的当属云中阁，那里有东南西北四位大厨，能做出四方美味。好喝的长安有三，绿蚁、葡萄酿、三勒浆。小点的话东市首推张氏小点，据说那里的糕点都是仙子般的姐姐做的。”
陈珏跟着小狗儿慢慢在东市闲逛，他闻着香味在一个看着像胡人却身穿汉服的摊贩手中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烤饼。给了田大一个，想了想又买了一个给小狗儿，不得不说刚出炉的烤饼就是香，尤其是表层那些烤的刚刚好的芝麻，酥脆透着香。
“我看东市都是百姓卖些寻常物件，哪里有稀奇物件？”
“那得去西市，那里全是胡人带来的奇珍异宝，小郎要是想去我可以让本家哥哥带您去。”
“为何？”
“小狗儿从小在东市长大，西市不甚了解，而且那边也有牙行。”
陈珏没想到唐朝就已经有区域代理了，他正要让小狗儿去叫人时，背后传来一声叫住了他。
“可是陈县男当面？”
陈珏回头一看原来是常跟着李二来打牙祭的秦琼，看装着应该是才下朝。
“原来是秦将军，将军叫我名字就好，我可当不起尊称。”
“如此那你也该叫我一声叔叔才是。”
“秦叔可用了早餐，这家胡饼很不错，小子请您吃。”
陈珏顺杆爬，他很喜欢这些青史留名的忠诚良将，尤其是这位门神，小时候过年自己都会让爷爷不停地给自己讲隋唐演义。他让商贩给饼子里夹了满满的羊肉，这才递给秦琼。秦琼也不在乎，大口大口的吃着，小狗儿见状便告辞离去。不多时，秦琼带着陈珏回了府，刚一进门就有一少年端着一碗药匆匆走来。
“这是吾儿怀玉，这是珏儿哥，你们日后多亲近。”
秦怀玉不似秦琼这般高大健壮，却也挺拔，陈珏在看看自己矮矮小小的，心中难免有些自卑，不管转念也想通，谁叫人家从小打磨呢，军武立家该人家好。
“秦叔这是？”
“无妨，不过是沙场受的一些暗伤。怀玉你去王爷府上一趟然后再把那些杀才喊来，今日我设宴。”
陈珏受不了跪坐，他此刻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姓陈了，他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腿麻的怎么也站不起来。
“珏儿哥这是怎么了？”
“腿麻了，秦叔府上可有椅子？”
“没有，到底还是身子单薄了些，你从未习武？”
“倒是练过一些，花拳绣腿罢了。”
“你也是有福的，万里路途没有武艺傍身，寻常人很难走下来。”
陈珏没想到当初信口胡说的来历，秦琼现在还记得。当初他救活平阳后，李二就对他充满了好奇，陈珏知道那位可是说出了天下英才尽入吾毂的人物，自己与此时代格格不入的穿着打扮肯定会有诸多问题。他就编了一段幼时遭难，被叔父带着远走异域他乡，叔父临终交代他回来认祖归宗，怎料当年的劫难早已让他孤单一人，再无宗族。
“这不是东凑西凑的，东混西混的才回来的，小子可是吃了不少苦的。不过也涨了不少见识，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李二早就让人把陈珏调查的清清楚楚，这小子貌似真的是不知从哪儿突然蹦出来的，能找到的最远的踪迹就是当初马三宝把他当斥候活捉。
“你这次来长安可带了酒精？老夫得了病，非酒精不可治疗。”
之前为了救平阳，陈珏用光了背囊里带的那一小瓶酒，不得已偷偷用竹子做了一套简易的蒸馏设备，弄了五坛低度酒，比起唐朝的酒也要烈的多，毕竟反复蒸馏，三十多度还是有的。
酒香自然引来了李二和秦琼，将军自古爱酒这是亘古不变的，陈珏只得称它为家传密药，自那以后李二和秦琼总是借着治病的名义到他家来，一听秦琼这样说，陈珏脑中的那些事突然历历在目。李二醉酒后把他院子糟蹋的，也就比土匪进村好一点点。
“这不来的匆忙......”
“你想好了再说。”
“真没带。”
“真的？”
“真的。”
“好不知羞的小子，居然空手上门拜访老夫。”
“秦叔，我记得好像是您强拉......”
“不必狡辩，谅你自小颠簸流离，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陈珏心中一下就明白了秦琼这是在勒索自己啊，算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毕竟自己说不准后面还有求于他。
“秦叔家中可有竹子？”
“你要如何？”
陈珏也不多说，要来纸笔就开始画，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那套简易蒸馏装置画了出来，的亏当年陈珏学的是工程设计，不然还真画不出这种一看就懂的图纸。
“小子初来乍到，略备薄礼还请叔叔笑纳。”
“你真舍得？你现在拿回去还来得及。”
“叔叔说笑了，这不好不容易有了一位叔父，小子当然要孝敬一二。”
秦琼本来只是想在老朋友面前露露脸，没想到这一棍子没打下来枣子，打下来一只下金蛋的母鸡。他觉得这图纸烫手，很是烫手，他还是了解一点这小子的，一只刚刚成精的狐狸，这东西不好拿啊。
“看来是入不了叔叔的眼，小的还有几道菜谱，想来叔叔一定喜欢，一并送给叔叔。”
秦琼突然拉住陈珏握笔的手，他生怕陈珏再写一个字。他盯着陈珏，慢慢散发着杀气，陈珏也不害怕，他此行来长安就是报仇的，大不了一会高呼一声风紧扯呼，带着田大遁入山林他还是有把握的。
“这礼可有点重了啊，小子你来长安到底是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