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吹长安入红尘（1 / 2）
陈珏躲在书房里，看着圣旨，他找到了关键词‘封’，封陈珏葭萌县男，食户一百，实食户十，赐田一百亩。平阳养伤的时候曾问过陈珏的来历，当时陈珏谎称自己小时候随叔父去了西域避难，只记得老家在利州葭萌县。又问他为何不归家，反而在此处落籍。陈珏半真半假的说只剩他一根独苗了。
期间李二和李大都来看过平阳，陈珏每次都躲得远远的，他不敢跟皇家打交道，尤其是那次李二差点杀了他之后，他现在更是对皇家敬而远之。
“陈珏，我明日回京。”
平阳这次没有冲进陈珏的书房，她只是在门外轻声说道，说完就走了。陈珏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强忍着笑意，平复了好久的心情，这才出了书房，又进了厨房。
黄昏时，田老在天使房间布置好了酒菜就退走了，天使住的房间本是田老的房间，平阳养病期间，来来回回不是李二就是李大，陈珏就搬去了书房睡很识趣的把房间让给了平阳，田大田二的房间被李二李大霸占，田老爷孙则到了一户佃户家里挤挤，为此陈珏还给了那家佃户一贯钱。
不知是谁传的，说陈珏身怀大才，又喜好黄金。总之就是李二李大隔三差五就会送陈珏金子。
大堂里也有一席桌面，有红烧羊排，白果炖飞龙，干烧鲤鱼，红烧肉，卤蹄髈，凉拌蕨菜，香椿烘蛋，炝炒豆芽。是的，豆芽和蕨菜是唯一的素菜，豆芽还是陈珏受够了没有绿菜后教田大发出来的，蕨菜是开春了才带着田大田二去摘的回来的。
“公主，今日我为您送行。”
本来陈珏是不愿也不够格跟平阳一起用餐的，平阳偏偏每次都叫陈珏一同入席，陈珏也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
“陈珏，我明日回京。”
“公主一路顺风，早日到长安。”
“你不留我？”
“公主莫要开玩笑，我这家徒四壁的......”
不等陈珏说完，平阳就一掌拍到桌面上，她看见了陈珏眼中的欢喜，平阳总觉得不是滋味，她感觉陈珏貌似很想她走。
“你就那么想我走？”
“公主说笑了，我一介草民哪里敢想这些。”
陈珏只想赶紧送走这位大神，他现在只想躲在这山谷里过自己的小日子，躺平一生，活够算完。
平阳早已舍不得离开这里，她很喜欢在这里生活，她很喜欢不拘礼节，她很喜欢这里的自由。她也看出了陈珏心中的欢送，她不知为何心中一痛。
“本宫多谢县男多日照顾，之后公主府会有赏赐下来。”
平阳此刻没了食欲，说完就起身回房了，陈珏面对空荡荡的大堂，心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他也没多想，叫来田老一起吃，就当庆祝自己成为贵族了。
第二天清晨陈珏早早起来，站在门口欢送公主，他知道撑过这段时间，自己从此就舒服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封建贵族了，是爵爷了，也多了一分保障了不是。
公主上了马车，天使骑着马在前开路，一行人慢慢驶出了山谷，公主悄悄打开车窗望了眼生活小两个月的地方，流露着些许不舍。
“公主，小的知您喜欢，可是小的还是要劝您一句，长安还有人在等你。”
天使来到马车边小声说道，平阳听后闭着眼压着自己心里的火，她问到：“是陛下的意思？”
“是。”
陈珏此时正在和县里来的主簿你推我推的攀着交情，天还未亮主簿就带着县里的衙役来了，按照圣旨他来给爵爷丈量田地。
这里是一出山谷，东西不过三里长，离县城有十五里，也不算什么要道，陈珏表示愿意用荒地换赏田，主簿顺势就把整个山谷都划给了陈珏，连带着边上的两座山，比赏赐的一百亩田多了三成。
送走了主簿，陈珏叫来了田老，让他去找人，这么多地开出来自己这辈子都可以躺着了。缺人啊，陈珏不禁感叹道。不断地开垦，不断地招募佃户，山谷很是吵闹，陈珏隔一天就会带着田大田二两兄弟进山，设置陷阱狩猎。田大田二如今已经学完了三字经，陈珏又拿出了弟子规和初级数学。
“先生，请你吃蛋。”
田二欢喜的递了一个水煮蛋给陈珏，是野鸡蛋。陈珏拿着蛋看着笑嘻嘻的田二，他又看了眼黑着脸的田大。
“这是怎么了？”
田大一听脸色更黑了，闷闷不乐的跑了出去，田二看着逃跑的田大更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从未这样高兴过。
陈珏给了田二一个脑崩，又拿过戒尺笑嘻嘻的看着田二。
“今天教你个乖，有什么事最好先说清楚。伸手，就打三下。”
田二无奈的伸出左手，陈珏其实打人并不痛，只是在书房里会有一块板子，上面会写着谁挨了多少下。
“小郎，爷爷说今天是我们生日，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蛋。大哥的那颗被头盔姐姐抢走了。”
陈珏一听头盔姐姐，就要准备跑路，那是平阳的贴身侍女，能披重甲的彪悍女子，最善用一根玄铁棍。此时已然晚了，他看见头盔带着一队人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绿袍的官员。
“爵爷安好。这是工部派来给您修府邸的，公主让我跟着来监工，又要打扰爵爷一段时日了，公主还派了两个厨娘来爵爷手下做事，这是她们的契约。”
陈珏皮笑肉不笑的接过契约，叫来田老带着头盔和厨娘们先去歇息，他又对工部官员拱了拱手。
“有劳诸位了，在下陈珏。”
“不敢，不敢，小的是工部营造司主簿黄喜，恭贺爵爷高升。”
来了客人照例陈珏就要去厨房准备一桌席面，他刚到厨房门口就被头盔挡住了去路，陈珏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头盔，他有些想不明白。
“爵爷，公主说君子远庖厨。”
“哦，我知道了。”
陈珏搭了一句就要进厨房，头盔又挡在了门口。
“这貌似是我家吧？”
“爵爷，公主说君子远庖厨。”
陈珏拗不过头盔这才作罢，叫来田二提着桶就出门了。刚走进田里，老远就看见了田大坐在山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闷闷不乐，他让田二去把牛跟犁准备好，然后他走过去看着还在生闷气的田大。陈珏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蛋，在田大脑壳上敲开，然后慢慢拨着壳。
“拿去，生日快乐。”
“小郎，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他们为啥那么高啊，为啥好像他们才是人？”
陈珏没想到田大会问这个问题，他原以为只是小孩子舍不得一个蛋，没想到他是陷入了自卑。
“你知道人是怎么来的吗？”
田大迷茫的摇了摇头，他看着手里又白又嫩的鸡蛋不说话。
“很久很久以前，女娲娘娘觉得世间太空荡了，她就照着自己样子用泥土捏了小小的自己，后来女娲娘娘又找着哥哥伏羲的样子捏了一个小小的伏羲，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女娲娘娘一直捏，做了好久好久还是觉得少少的，她就取来柳枝，沾着泥土一挥就多了好多好多的人。后来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就成了贵族，柳枝挥的就成了平民。”
田大更难过了，他也想成为女娲娘娘亲手捏的娃娃，眼看他就要哭出来，陈珏拿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到了田大的嘴里。
“这是以后某些人会告诉你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有我在，没事的。”
陈珏摸着田大的头，从教他们的那天起，他就看出田大内敛厚积，田二外向机敏。他本来只是想培养两个代言人，他就能躲在后面躺平，今天田大的问题深深刺激了陈珏，他突然发现自己貌似一直没有把这些人当人，只是在利用他们，好似一个个游戏里的任务点。他也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抱着田大，看着这片因他而慢慢好起来的山谷，他内疚了。他这才知道眼前的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会高兴，会难过，有温度，自己只是知道了一些东西而已，哪里来的高高在上的资格。
“田大，世间很美的，好好长大，以后我带你们去看山巅绝景，一定要跟上我啊，我停不下等你们的。”
田大听不懂小郎在说什么，他只觉得在小郎身边很安心。陈珏看见田二跑来，他抱着田大跳下了大石头，随后把田大放在地上。
“小郎，土匪来了！”
陈珏赶忙拉着田大田二跑回家，佃户们也纷纷跑来找他。陈珏让田大田二躲起来，自己没叫他们千万别出来，他从背囊里拿出了一把短刀，是找大师傅手工打的露营刀。
“他们在哪？”
“快要到谷口了。”
“我去看看，你们先把孩子藏好。”
陈珏将露营刀藏在靴子里，叫来田老让他取些铜钱备用，这才骑马前往谷口。谷口这伙土匪很是奇怪，人人骑马，为首的那个大汉还穿甲。
“这位壮士，此处主人可是圣上亲封的县男，劝你还是快快离去，莫要自误！”
陈珏骑的马比他们的还要小上一些，领头的也不啰嗦拔出武器就要命令手下冲锋，陈珏眼见事有不谐转身打马就走。他看见那伙土匪的装备就猜到这事不简单，普通的土匪怎么可能人人骑马，骑的马比自己的还好，还披甲，那首领的武器分明就是制式横刀。
“所有人往山上跑！”
陈珏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殊不知他已经被人瞄准，他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将将趴下，一只利箭就射掉了他的男爵冠。
刹那间，陈珏看见头盔纵马掠过了他，他没心思想其他的，纵马跑进院子里背起背囊，拉着田大田二穿过后门头也不回的进了山。
陈珏熟练的爬上一颗古树，拉着田大田二上了树冠，藏在茂密的树叶里，这才拿出望远镜焦急的看着，看见佃户们都进了山，这才寻找着头盔。
他没有找到那伙土匪，只看见头盔骑着马正在往回走，陈珏脸色很难看，是愤怒是害怕是杀气，他一直在想是谁，大概清楚应该是长安的人，具体是谁他实在想不通。
“田老，一会你带人下去，我要出去一趟，以后这谷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爵爷，万万不可冲动啊！”
“我心里有数，好好记住我说的话，把草木灰洒在田里之后记得翻土，然后把土豆苗和辣椒苗种进土里，农家的活后面你比我清楚，叶子变黄了就可收土豆了。收获之后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放好，选个头大的出来让田大育苗。辣椒摘果实，晒干之后取出种子，交给田二育苗。来年多选两亩地种上土豆。若有什么大事，直接带着土豆去找马校尉。记住不管是谁问起我来，你就说我收到消息去找家人了，切记！”
“爵爷，老奴记下了。我发誓守好您的封地！”
田老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嘴上，这是很重的誓言，陈珏摸了摸田大的头，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山林里。不多时，陈珏已经来到了山腰，他趴在山腰一处崖口用望远镜搜寻着，他急切的想要找到头盔。
谷口没有人，小道也没有人，甚至飞鸟如往常一样掠过山谷，陈珏此时没有注意到田大已经悄悄摸到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小郎，头盔已经回到府中。”
一声轻语吓的陈珏一激灵，他翻身就把田大压在身下，右手死死握着那把开山刀，紧紧贴着田大的脖子。稍不留神田大就会身首异处，陈珏竭力克制这才让田大还活着。
“滚蛋！”
“小郎，这是盘缠，爷爷让我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