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猪眼睛 47(2 / 2)

家里那把剔肉的刀,特别锋利也特别沉,足足有20厘米长,那天松芦疯了一样的,把刀从厨房拎到屋里来的时候,四季吓的缩在床边的角落里,蹬着眼睛默默的流着泪看着她。

松芦高高举起那把刀,在屋里环视了一圈,最后刀落在了饭桌上。那是一个圆形的可收放折叠木质桌子,表面上涂了白色的油漆,上面是用鹅黄色画着水墨长城。

那一刀下去,扎的太深了,铝制的桌腿颤动了好几下,松芦想接着把刀拔出来,但是使了很大的劲儿也拔不出来,她双手握着刀把,绝望的嚎啕大哭起来。

四季也走过来,边哭抱着松芦,把她的手从刀把上拿下来,用自己的小手放在她的手心上,给她挠痒痒,哭着大喊“妈妈,不哭!妈妈,不哭!”。

渐渐的,家里再也听不到四季的哭声了,那些毒刺一定是管用了,她永远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看书,或者是自己跟自己玩。

四季默默的接受着任何事情,包括松芦对她的爱。

她从来不会忤逆松芦,而且也不舍得,她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四季的近视,一直是松芦的心病,让她简直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才小学三年级,四季就已经近视300度了。

松芦带着四季去了每一个能治近视的地方。经络按摩,频谱加热,激光点穴,角膜压迫眼镜,更神奇的治疗方式还包括需要每天带着一副双层红色镜片的眼镜,在中午阳光最强的时候,盯着5米以外的白墙看20分钟。

在学校里找来找去,松芦发现西北角的一堵白墙最符合要求,于是就要求四季每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在学校“望远”。

中午操场上的同学很多,四季带着眼镜坐在松芦给她带的折叠小板凳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虽然她不好意思的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老师和同学们都在问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还是坚持了大半年的时间,包括寒冷的冬天和炎热的夏天,直到松芦确定这种方法根本没有用,才让四季停止了。

不过着还没完,有一天松芦从商店附近的菜市场,给四季带回来了一对生的猪眼睛,给四季吓了一大跳。

那双眼睛跟人的眼睛太像了,有拇指那么大,深棕色的眼球,黑色的瞳孔,背后是一团白色的眼部组织和血管。

四季恶心的一阵犯呕,但是松芦说,这是她从一个老中医那里拿到的治疗近视的秘方,需要四季生吞下去,每天吃两只。

就这样,松芦跟一个经常买肉的猪肉贩子说好,每天清晨赶上市场刚宰好整猪以后,把猪眼睛给松芦留着,她会早起赶到菜市场去取。

然后放在一个塑料碗里,给四季送到学校去,在教室门口,喊四季出去,看着她在走廊里给吃了,松芦才走。

就这样,四季的近视没有好转,还得了急性肠炎,住院一周,松芦只好作罢。不过四季毫无怨言,再厌恶、再恶心,她都不会说一个“不”字,甚至还会安慰松芦说,感觉视力最近有好转,给她加油鼓劲儿。

夏天的云走的很慢,瑰丽的晚霞一铺一大片。

今年的香瓜格外甜,而且个头很大,轻轻往桌子上一磕就裂了个缝,用手掰开以后甩了籽就可以开吃了。

还是脆的好吃,一咬下去“咔哧咔哧”的,很是带劲儿。今年雨水很多,很多地方都发了洪水,电视上都是抗洪救灾的新闻,为了堵住洪水,大货车一辆一辆的扔进河里。

这是四季在初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开学她就是高中生了,她已经被大刘特招进入全市最好的高中,而且是数学竞赛班,这是全市所有家长和孩子梦寐以求的学校。

对于四季没有去参加比赛的原因,大刘问都没问,直接把全市最好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交到她手上,四季接受了,为了松芦。

她知道自己没有去比赛,是插在松芦心里的一根鱼刺,让她每时每刻都在疼,钻心的疼。能来这里,或多或少可以缓和一下她的痛苦。四季再次参加全国高中数学竞赛,赢回本来属于她的奖杯,以及本该属于她的生活和未来,是松芦现在最大的愿望。

每到夜深了,她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季。本来可以第二天等四季比完赛,再跟耀滨说的,为什么就忍不住。

可能是那天滑冰太兴奋了,或者是偶然遇到了那个人,或者只是因为,自己忍无可忍了。

她说的太多了,那些话平时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虽然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很多年,但是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耀滨。

那些话就是脱口而出,它们想挣脱出脑子控制的欲望太强烈了,强烈到已经不能用意志去控制,强烈到会忘记四季的存在,以及她明天最重要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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