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色的花朵 10(2 / 2)

耀滨精疲力尽的趔趄着站起身来下了床,把手里的半截扫帚往地上扔,弯腰拿上包“咣当”一声摔门走了,只剩下头已经成了血葫芦的松芦,和已经张着嘴却哭不出声音来的四季。

天色从浅蓝色变成了深蓝色,房间里没有开灯,屋里只有月光洒进来。

松芦整个人都已经被打散架了,像个脱了线的木偶,胳膊、腿胡乱的搭在床上。一片血泊里,头变了形,已经看不太清楚五官,双眼肿的像两颗核桃紧紧闭着。

四季的嗓子已经哑了,嘴巴一张一合的喊着“妈妈”,声音微弱,两只小手不停的拍打松芦,想叫醒她。但是松芦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四季害怕极了,浑身不自觉的筛糠一样在发抖。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慢慢的,松芦把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眼泪就从这一条缝隙中,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涌出来。看到妈妈醒了,四季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用给松芦抹眼泪,可是越擦脸上的泪水越多。

松芦用胳膊肘勉强挣扎着坐起来,像是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僵尸,四季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不确定妈妈是活着还是死了,血还在从太阳穴往外渗着,床单已经彻底变了颜色。

松芦下了地,一路扶着桌子、墙、门框,一步一步的挪着往外走。四季已经停止了哭泣,但仍旧坐在床上,她惊讶的发现在妈妈身后,飘起了一朵一朵的红色小花,它们活泼的一路跳跃着,一会儿跑到这,一会儿蹿到那,互相间有说有笑的从空中降落到地上,铺成了一条红色的小路,上面被月亮撒了金色的亮粉,泛着灵动的光芒。

就在这条红色的小路上,松芦拾起已经东倒西歪的身体零件,费力的把它们粘起来,但随时都要倒下来,喉咙每次呼吸一口,都发出沉重的“呼噜”声,像是一根粗木头在燃烧,噼噼啪啪。

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的走到洗手间,从墙上拽了条毛巾勉强包住了头,但是很快白色的毛巾在松芦头上,也开出了红色的花瓣,从一个个小小的花苞,逐渐长成了盛放的玫瑰,整个过程像是慢镜头中的泼墨花。

对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就终止在洗手间的这一幕,四季怎么都想不起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记得这天之后,松芦的额头上长出了一棵漂亮的藤,它盘根错节的根从头顶伸展开来,蜿蜒辗转到眉毛上方。

松芦会用刘海遮住它,但是它还是会若隐若现,那是手术后缝针的痕迹,又长又深。手术那天,四季眼睁睁看着护士拿着手指那么粗的针,在松芦头上来回穿梭,而松芦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她真怕妈妈已经死了,低下头开始抹眼泪。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的护士看到她哭了,温柔的走过来蹲下轻声对她说“不要怕,妈妈打了麻醉剂,手术结束就醒啦”。

大夫用手把妈妈的头给重新捏好了,又在她额头上种了这棵藤,还把松芦的视网膜给缝合上了。记得松芦跟大夫描述她看东西的感觉,“不停的有墨汁从眼前淌下来”,大夫说她右眼的一部分视网膜脱落了。

但是松芦还是做下了头晕的毛病,只要一没睡好,或者着急上火,头就会晕的站都站不稳,什么都干不了。

但是让四季难受的,还是半夜会经常听到妈妈说梦话骂人,声音尖锐刺耳像锋利的爪子,把黑夜划破一个大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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