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2)

“烙心姑娘,今日又见姑娘在此练剑,如姑娘此等剑法,不知欲练至何种境界方肯罢休?”主人身后,一个温润的男声远远传来,语带笑意。

剑锋一抖,主人旋身,握着抚尘的手微微松了松,笑道:“公子每日来此,难道不怕误了国事?你当初应我寻找齐风,不知寻到否。此人当年杀我爹爹,武功极高。烙心不敢轻敌、亦不敢马虎分毫。公子查出此人之日,便是烙心亲手杀他雪恨之时!”

“齐风虽行踪诡异,但迟早会遗下蛛丝马迹,卞某若得消息,定当马上相告。烙心姑娘请放心。卞某今日来此,除了探望姑娘,还想向姑娘借一宝物。”卞攸上前,微笑开口,满面笑容若春风拂面。

“公子所需,可是抚尘。”说完,主人便将姐姐抚尘插入剑鞘,双手捧剑,送与卞攸面前。“公子不必觉得难堪,此剑借你,用完还来便是。”

“烙心姑娘,我三番两次向你借剑,你不疑?”

“烙心之命乃公子所救,烙心不疑。公子若有言相告,烙心愿洗耳恭听。公子若有语难言,烙心必不勉强。”说完将抚尘放到卞攸手中。

我看到姐姐竟一再被主人递与卞攸,心里一惊。抚尘怎可轻易予人!何况,没有抚尘的无双可是无双?不可!我在心底大声呼喊,奈何主人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看到抚尘周身银光闪烁,心想她定也万分不甘。

“谢谢烙心姑娘,只需一个时辰,我便还来。姑娘暂请休息片刻,卞某去去就来。”语毕,卞攸便转身踏步走开了。

我透过主人的轻纱薄衫,看着卞攸疾步离开,心下不满。就算他是主人的救命恩人,也不可拆离我们姐妹还有主人。思及此处,我不免心下惆怅。蓦地,周身涌上一股强烈的乏力感。是血脉逆转之兆!我暗暗一惊,上次出现这种感觉,在四月之前。近两年来,主人血脉逆转的发作周期已由最初的一年缩短为现在的四个月。若再这样拼命练剑,下次会在何时发作?

我心疼地仰头看她,只见她额角汗珠点点、眉眼微微颤抖,面色发紫、嘴唇泛白,定是痛苦难当。不然,只能读心的我,怎能体会她的体肤之痛。

这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感,将我的思绪推到了三年之前。

从武林大会的赛场上出来以后,主人本一心想摆脱众人纠缠,无意伤及无关之人。奈何众豪杰穷追不舍、纠缠不休,个个使的都是杀招。跃出几十步后,主人忽觉身后有异,足尖一点,翻身而起,咻咻三声,果然有三枚钢针贴着她的脚底,擦足而过。她转身,冷漠地瞪视来人。

呵!武林豪杰,竟使暗器么。我不屑地睨视着追来的众人,只见先到之人将他手中银剑陡然一伸,斜剑欲刺。主人横剑一挡,铮地一声,拦去杀招。

不待主人发难,另外五人围追上来,三把大刀顺势而下、两条铁鞭呼啸而过。若是闪躲,躲得过钢刀,避不开铁鞭。间不容发之际,主人纵身将手中的抚尘往前一送,缠住一条鞭子,用力猛拉,横向一扯,另一条长鞭便顷刻跟它拧在了一起。她右手轻抬,抚尘拉着两条鞭子顺势而舞,三柄大刀砍在了铁鞭之上,叮叮作响。

突然,持剑那人大喝一声,提剑直刺,这招来得又快又狠。主人侧身,避开了这险恶一招,可袖子“撕啦”一声,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人身手不错!主人抬头,斜眼一瞥,看到二十米外又有数人逼近。若是在此和他争斗,今日之事怕是无止无休了。正念及此处,耳边“咻咻”闪过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他们居然又发暗器!主人“哼”地一声,弯腰蹲下,单手抱臂,两条鞭子被她随意地甩在身后。

难不成她竟被暗器打伤?我大惊。

此时,眼前的六人已和她相隔不过一米。

说时迟那时快,我还未及反应,一股劲风从眼前扫过,主人已经腾空而起,反身跃到两米之后。面前六人,竟有五人纷纷倒地,只有持剑那人仍立于一旁。原来,主人将敌人发来的六枚钢针悉数接到手中,佯装受伤,再乘其不备,轻易灭之。

只在这跳起来的一秒,主人已看清眼前形势。五米之内,唯有这持剑青年,十米之外,还有数十个精壮大汉。

毫不犹豫地,她旋身便跑。我知她并非害怕来人,只是,留在此地被众人围击,实乃下下之策,就算要打,也得分散了敌人再攻不迟。几个跃步,她和身后众人的距离又拉开了一些。

持剑男子见同伴五人皆中计而亡,不由又惊又羞,又恼又怒。他心道救兵已至、无需畏惧,提气一跃,飞身追来。男子轻功极佳,两个跨跃,已闪至主人身旁:“妖人如此狂妄!一日之内,杀我数人!我定叫你血债血偿!”说完,身边银光一闪,他的剑已经刺来,招式极尽狠辣之势。

主人避开剑气,不再奔跑,她手腕微翻,将抚尘倾斜着刺出。那人赶紧收手、以剑护胸。“叮叮当当”拆了十余招,那人仍能沉着应对,然而不出十五招,他定会败给吾主。

两剑相交,银光大盛,二人又拆了四招,男子始知不敌。见同伴已到,他赶紧高呼:“快助我杀敌!”然而,话音刚落,他便虎目圆睁、再无声息。

他分心了。

战场上,哪怕是零点零一秒的分神,都可能导致性命不保。何况还是高手之间的过招?

抚尘不偏不倚,直插那人眉心。

追上来的众人见状,皆骇然失色,他们手中的兵器开始剧烈晃动。我知,那是他们在战栗。

为主人所杀之人,不是别人。是那新决出的武林第一,宋公子。

“妖人武功如此诡异,定是当年刺杀前宰相无伤之人!吾当合力诛之!夺回宝剑,万死不辞!”不知是哪个胆大无脑之人在主人身后大声喝道,声音似乎略微颤抖。

我不禁暗自好笑,主人如今刚过十六、不足十七,纵使天生异才,当年才八岁的孩童如何能刺杀无伤?!

眼前百十来人,神色各异。有人手中暗提兵刃,似欲再战,有人抬头紧盯主人,不敢妄动,还有的战意已消,竟作势欲逃。半秒之间,众人的表情已被我一一尽收眼底。我嗤笑,皆是惺惺作态之人。

抚尘被主人从那姓宋的脑中迅速抽出,他眉间伤口没溢出一滴血。

我微笑,看向抚尘,她正得意地抖动身体,铮铮作响。几个刺探旋转,拔刀上前的另外四人也顷刻断气,成了抚尘剑下的亡魂。

我藏匿在主人脖子上,骄傲地闪烁着青光。怎料,一阵天旋地转不期而至。我与抚尘对望一眼,顿时杀意全无。

血脉逆流。怎会于此刻到来!

完了!深深的悲凉感透过主人脖颈上的脉搏汹涌而来,她还未曾如此惶惑过。

“你们快快散去,我便不杀。”主人开口,声音镇定自若,实则语带颤抖。一滴冰凉的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滴落,溅在我身上。寒。

之前,一直徘徊于五米之外的包围圈,不知何时,慢慢向主人收拢了。

她虽以白布遮面,但额角渗出的大量汗珠无处藏匿,渐渐把遮脸的布都浸湿了。我猜他们已经感觉到了异样。

“妖人勿再死撑。吾等直取你命便是!”一人语毕,提剑一劈,气势如虹。

主人闭目,无力可逃,无处可逃,剑气直冲,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

眼前“铿锵”一声巨响,来人的攻势顷刻间被悉数化解,只余一声回音。

一名黑衣劲装男子站在主人身前,沉声一吼,竖剑一挡,反手一刺,剑尖没入那人肩膀。好身手。

“主人说,此人不可妄杀。”黑衣男子开口,声音冰凉。

“主人说,今日之事,无人可见。”未等错愕的众人伺机发问,冰凉的声音再度响起,令人发指。

电光火石之间,他从左腰抽出另一把长剑。双剑横扫,若千军万马,势不可挡。原来他使的是双剑。

不出十秒,从圈外又跃入七名劲装高手,皆黑衣蒙面。几人杀意甚浓,瞬时,眼前血花翻飞,红光四溢。

主人无力,早已昏迷。

不出半个时辰,杀戮戛然而止。其中七人双脚踮地,倏地飞身奔离现场,行若鬼魅。先来那人用白绢细细擦拭双剑,踱步走来,背起昏睡的主人飞身离去。

我不知来者何人,只要不伤及我主、不夺走抚尘,我便不甚在意。

一日之后,主人醒转。我方得知,下令救她之人乃当朝左丞相卞攸,素有雁国第一谋士之称。

聪明之人,总爱做暗藏玄机之事。我想。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