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军阀史话(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46节(2 / 2)

  张仍对冯用软工,他雇了大批工匠修缮二十八师驻省办公处,内部装修一新,特别是冯的办公室和自己的完全一样,然后派自己的参谋长杨宇霆赴北镇恭迎冯帮办来省就职。

  6月6日冯又带了大批人马来省,向张提出了三个“起码”条件:(一)帮办的权限和盛京将军完全相等;(二)全省用人行政彼此互相咨询;(三)财政厅指拨20万元为第二十八师添购飞机之用(原索50万元)。

  张要求冯让一点步,冯坚决不肯,张又低声下气去见冯,冯竟挡驾。张实在忍无可忍,乃电袁辞职,并请袁派张锡銮克日来奉维持地方秩序。这时候正是袁“皇帝”归天的时候,天旋地转,北京方面忙于大事,谁也来不及管他们闲事了。

  北京既然管不了奉天的事,冯乃向张提出最后通牒,限当天答复,张遂请吴俊升出面缓和,吴见冯时刚提到“将军”二字,冯就破口大骂说:“他是什么东西?”吴向冯说了许多好话,赔了许多不是,冯乃提出三个最后也是最低的条件:(一)用人行政需征同意;(二)奉天军政各费,不许超出预算,万不得已时须协同办理;(三)张作霖亲率二十七师全体营长以上的军官齐赴二十八师办公处正式道歉。

  张了解冯的个性,他的讨价不能还价,越还价讨价越高。如要妥协,只好马上答应冯的苛刻条件。6月11日张作霖堆着苦笑,率领他的高级军官到二十八师办事处向冯道歉,并且答应了冯全部条件。这一趟倒让冯平了气,他也笑脸相迎,还邀请吴兴权、马龙潭两位镇守使陪着张叉了几圈麻将,大家打了一阵哈哈。

  张作霖内心可气得不得了,他深感这趟丢人丢得不小,过了几天,上海的报纸把他向冯道歉这一幕和盘刊出,气得他几天都出不得门,下令捉拿访员并且开始检查邮电。

  张需要真的和冯合作,冯则是和张假合作。在这次表面和解后不久,他就在他的防区内把张所委派的各县警察局长,一概拘禁起来,要他们供出曾花了多少红包买缺,他宣称要向张算账。这是过去张作霖采取这种手段对付段芝贵而迫段下台的手段,冯现在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接着,他又发出通电,率领全军将士辞职,电云:“张督为人极英明,能实心整顿军事。麟所部将士均属下乘,宜即退避贤路。”武人通电辞职,向例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手法,冯这次率领全军辞职,则是武人辞职中的一个创格。张实在受不了,乃郑重问冯究竟目的何在?冯开出条件是要兼任省长,张到了最后关头,自然不肯让步,他坚决地拒绝了冯。

  段祺瑞当了有权有责的国务总理后,他看到关外两虎相争不下,乃电邀冯入京面商要政,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冯当然不会中计,来一个相应不理。奉天公法团吁请双方和衷共济,以大局为重,万勿走向极端,张将军答应不诉诸武力,可是奉天全省空气紧张,刁斗森严,夜无行人,局势异常严重。

  民国6年2月28日,段内阁请出了最崇高的调人,就是以前招安张、冯两军的奉天最高军政首长赵尔巽,这位赵次帅搭乘三等火车到了奉天。此公于民国2年就任清史馆总裁时,由济南到天津,由天津到北京都是坐的三等火车,在北京城内只坐人力车不坐汽车。

  赵抵奉天后,张作霖立即专程趋访,第二天(3月1日)赵去探访冯。由于他的声望,吉林督军孟恩远、黑龙江督军毕桂芳都派参谋长来谒赵,赵乃召集调解会议,可是终无所成。3月6日冯又回到广宁根据地,调解事也告终止。

  张作霖和冯德麟的纠纷正愈演愈烈的时候,张的亲信部下五十三旅旅长汤玉麟又和张闹翻,这对张作霖来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流年太不利了。

  张、汤感情破裂的导火线,是因为奉天警务处处长王永江与奉天军界发生摩擦,而张袒王所致。光绪三十年(1904年)日俄战争时,王永江曾办辽阳警察,颇为赵尔巽所赏识,欲畀予民政司职务,却被当时军界首领张作霖所反对。等到张自己主持奉天军政时,也像赵一样器重王永江,赋予王警政大权,让他整顿全省警务,汤玉麟等嫡系军人对此深为不满。有一次军政大会上,汤等故意拒王参加以示凌辱,汤的军队经常向警察寻隙而起冲突。事情传到张耳中,张作霖一点也不护短,重惩滋事官兵,并召集汤等训话,大加申斥,汤颇觉难堪。

  张、汤的不和,正是冯德麟的机会,乃极力从中挑拨。冯曾派二十八师五十五旅旅长张海鹏潜入二十七师内部策动叛变。张作相乃邀二十七师部分高级军官谈话,要求大家以团体为重。二十七师官佐也认为对付王永江则可,反张作霖则不可,汤玉麟因此陷于孤立,乃率两连兵逃去新民村。汤离去之后,张曾有一封非常恳切的信给汤,全函如下:

  阁忱仁兄:十七年患难至交,临别竟未一晤,弟心伤矣!我兄之心能毋伤乎?回忆在桑林子时,我兄、辅忱及弟等共二十四人,屡受洪辅臣、徐翰武等大股欺侮。金寿山勾结俄兵,乘夜袭击,我等冒死冲出重围,孙德山背负赵氏出险,投到老达房,家叙五大度优容,推诚相处,稍得喘息。及投诚新民,弟任管带,兄任左哨哨官。我兄生擒杜立山,首建奇功。弟因升前路巡防统领,兄升马二营管带。后开赴洮南,剿办“蒙匪”六十三牙签、陶什叨等,弟两次被围蒙古包内,兄均冒险冲到,弟感激涕零,兄劝慰说:“不愿同生,但愿同死。”言犹在耳,永矢弗谖。辛亥之秋,奉赵将军电回省,乱迫眉睫,人心慌恐,我兄率部于一夜之间,擒获恒六、张荣等首要,胁从逃散,省垣转危为安。弟因统领中路巡防,旋改编陆军二十七师,弟任师长,兄升五十三旅旅长。及段将军离任,弟承乏督军兼省长。他人见我师团结坚固,前途顺利发展,十数年间,得长全省军政,因羡生忌,因忌成仇,挑拨离间,多方破坏,事实俱在,不待覆案。人生最宝贵者,莫过于生命,昔当患难之时,誓同生死,偶以言语之差,视同陌路。我兄向重义气,今乃不念前情,不思旧雨,决心离去,此弟深为不解,亦最为痛心者。况且父灵浮厝,大事未完,老母在堂,仍待奉养,兄弟妻妾子孙等,食指日繁,开销日增,兄不为自谋,也不为全家老小着想乎?共得之富贵,当共享受,耿耿此心,天日可表。今日不辞而行,挽留无术,何时意转心回,肯来聚首,富贵与共,决不食言,书不尽意,尚希谅察。

  (注)函中人名注释:一、金鼎臣后为二十七师所属一团长,违法乱纪,被张毙狱中。二、赵氏为张之元配,参加徐州会议之奉天代表赵锡嘏,即其族人。三、张作相字辅忱,家叙五为张景惠。四、杜立山为绿林著名匪首,骚扰地方,张邀共饮,即于席上擒之。五、陶什叨等为蒙古匪首。六、张荣即张榕,革命党人。七、“他人见我师团结坚固……多方破坏”一段,他人指冯德麟。

  张作霖不能执笔,可是这封信却是他口授,缅怀旧日交情和半生历史,是一封真情流露的信。

  袁世凯死后,张作霖通款于段祺瑞,冯因为和张敌对,张走段路线,冯便拥黎元洪,并派参谋长白运昌赴北京控告张作霖,说他已失军心,奉天祸变危在旦夕,要求黎总统速派员接替,并说段祺瑞袒护张云云。

  当时以督军团盟主自居的张勋,正召开徐州会议,张作霖派副官长赵锡嘏代表参加,并将此事经过,一再函告张勋。

  第一函说:

  ……无论如何,霖当静候,万一事出意外,飞蝗满天,霖亦必有相当之对待,倘有借重我公鼎力之处,届时当再电闻……

  第二函将诉诸武力的态度,表示得更为露骨。函云:

  绍帅钧鉴:奉事辱承垂询,仰见古谊殷拳,感激之忱,莫可名言。作霖与冯阁臣患难相交,十载以还,从无失德。今以细故,遽为此落井投石之举,人心之险,可为三叹,乃我方委曲求全,彼则相逼日甚。日前冯回北镇,汤旅长亦移驻新民,由表面言之,似亦稍事归宿,惟证之近日种种情形,冯、汤实为结成一体,近经密侦报告,竟派其私党,招匪运械,为日不足,积虑处心,可以想见。现作霖已连电中央陈明办法,若中央为息事宁人起见,将冯别为位置,汤可随之俱去,作霖亦未便苛求。倘中央亦厌弃此辅,或一时难有位置,而彼辈复蓄意扰乱,不顾大局,则实逼处此,终当诉之武力。作霖无似,而宅心磊落,素为我公所知,至于彼此关系之深,夙承厚爱,更不待言。届时既与彼辈干戈相见,实力一节,敝处可以了之;幸假以声威,遥为作势,自足以寒其胆,而摄其魄,知公当有以许我也。详情由赵中军面陈。专此敬候勋安。

  奉天张、冯之争是袁死前后关外一件大事。

第106章 段阁和日本交往

  北洋系军人正在酝酿团结求存的时候,北京城内总统、总理在国会之间却闹得非常激烈,这当然更让各省军阀有了借口。民国5年12月27日,以冯国璋为首的全国22行省、3个特别行政区的军民长官,对总统、总理和国会发出了一个“掬诚忠告”的长电。电略云:

  此次国体再奠,天下望治更切,以为元首恭已,总揆得人,议会重开,必能立定国是,计日成功。乃半岁以来,事仍未理而争益甚,近日浮言胥动,尤有不可终日之势。国璋守土待罪,忧惶无措,往复商榷,发为危言,幸垂察之……(下面是规劝黎)我大总统谦德仁风,中外所钦。……然而功效不彰,实惠未至,虽有德意,无救倒悬。推原其故,在乎政务之不振;政务之不振,在乎信任之不专。……今后政客更有飞短流长为府院间者,愿我大总统、我总理立予屏斥。……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然后我大总统可责总理以实效,总理乃无可辞其责。有虚己之量,务见以诚,有负责之名,务征其实。……(以下规劝段)我总理清正沉毅,得此倚畀,当可一心一德,竟厥所施。自内阁更迭之说起,国璋等屡有函电,竭力拥戴,一则虑继任乏人,益生纷扰,陷于无政府;一则深信我总理之德量威望,若竟其用,必能为国宣劳。……目前所急待设施者,军政、财政、外交诸大端,皆早定计划,循序实行。……近如中行兑现,实轻率急功,致陷穷境。……阁员必有一贯之主张,取钧衡于总理,勿以一部所主管,或迁就乎阁员。阁员苟有苦衷,不妨开示,公是公非,当可主持,孰轻孰重,尤当量衡。……(以下规劝国会)此次两院恢复之初,原出一时权宜之计。不意国会开会以来,纷呶争竞,较胜于前,既无成绩可言,更绝进行之望。近则越侵司法,干涉行政,复议之案,不依法定人数,擅行表决,于是国民信仰之心,为之尽坠。……盖必自立于守法之地,而后乃能立法,设循此不改,越法侵权,陷国家于危亡之地,窃恐天下之人忍无可忍,决不能再为曲谅矣……。

  这个电报是梁启超——当时研究系的首领,为了维持段内阁,怂恿冯国璋联合各省发出的,西南各省军民长官也随口附和。这个电报对国会的指责最尖锐,对总统的威信也有影响。此后,北方各督军纷纷以个人名义发表拥护内阁和辱骂国会的通电。这一来,却让在徐州自封为各省军阀大盟主的张勋为之大不愉快,因为他自以为应该是代表各省军阀发言的人,如今好戏却让别人唱了,实在太失面子。因此他也联合了一些军阀,发出一个请求北京政府罢免国民党系三总长(财政总长陈锦涛、司法总长张耀曾、农商总长谷钟秀)的电报。

  北京城内,黎、段的纷争继续扩大,前已叙述了许多院府不和,黎、段恶化的事件,但那些都是内政方面,现在增加了外交方面,是对日问题。

  5年10月,日本大隈内阁倒台,继任首相是寺内,寺内高唱日“支”亲善,日本外相后藤邀晤中国公使章宗祥密谈,希望中国派一个亲善使节到日本进行关于解决中日悬案的谈判,日本且愿借款支持中国政府。日本希望中国政府先派亲日的曹汝霖为密使前来日本,把一切条件谈妥,然后再派一个亲日色彩并不浓的大员,如徐世昌之流,以正式使节出面来签订这个协定。章宗祥把这消息告诉了曹汝霖,曹本应列入帝制祸首名单内,由于日本公使的庇护才得逍遥法外。他得到章宗祥的秘讯,乃向段进言,他提出“攘内”必先“安外”,必须借外援统一这个四分五裂的中国;所谓的外援,就是取得外国的政治借款和军火供应,有了这两项,就可以镇压国内的反对力量。曹又推论袁世凯的外交失败原因,是外交上采取了联英联美以制日的错误方针。日本近,英美远,远水不能救近火,英美忙于欧战,抽不出力量到东方来。中国向美国借款,或者亲近英美,首先就会受到日本政府的强力反对,而西方国家为了讨好日本,在紧要关头上也会牺牲中国,弱国不能采取“远交近攻,以夷制夷”的外交政策,而只能采取“近交善邻”的外交政策。段正苦于自己的政权不稳,财政上已经面临山穷水尽,对外借款波折重重;军事上他也不能控制南方,甚至不能控制北洋派;加上总统和国会又处处和他为难。所以他听了曹的这番话,自然大受迷惑。

  徐世昌是个老狐狸,当然不会上当,所以他拒绝担任赴日特使的工作。5年11月26日,段根据曹的意见,以国务院的名义令章宗祥先与日本政府接洽,派曹汝霖为亲善特使。这件重大任命,段既未通过国务会议,也把总统蒙在鼓里,直到11月30日日本同意了,段才提出国务会议,可是他仍把问题的真相隐瞒着,只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说成是外交上的一种仪式,因为日本内阁改组而派使致意,阁员们果然被瞒过,12月1日段把拟好的命令:“派曹汝霖为特使以大勋位赠与日皇”送到总统府去盖印,并令曹亲自去谒黎说明一切。曹见到黎,也是一番官话,不料曹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好人的黎元洪竟陡然站起来,大声叱骂说:“好,你们要卖国,我黎元洪偏不让你们卖国。”曹汝霖碰了一个大钉子,垂头丧气地退了出来。

  曹汝霖被黎元洪轰出来后,正巧新任国务院秘书长张国淦也来谒黎,黎余怒未息,见了张还悻悻地说:“好,你们集体卖国!”张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好僵在一边,直到黎气平后,把经过告诉了张,张才知原委,乃向黎建议,把这个问题提交国会去解决。这时正是前内务总长孙洪伊下台后,国会中的韬园派议员提出了对段的弹劾案,以进一步倒阁,而拥段派议员也提案检举孙洪伊在内务总长任内有侵吞公款的嫌疑,以资抵制。属于梁启超、汤化龙一派的研究系议员虽然竭力维持段内阁,但也无济于事,参、众两院同时提出了关于派曹汝霖为赴日赠勋特使,事先未经国会同意的质问案。

  12月5日,段亲自到参议院解释说:“曹汝霖现任参议员,既为国民代表之一,就不能指摘政府用人不当。曹汝霖精通日语,熟习外交仪节,日本政府已经表示欢迎,未便改派别人前往。”同一天,段派外交部参事伍朝枢代表他到众议院解释说:“11月18日,政府接到驻日公使章宗祥的报告,日本政府表示欢迎曹汝霖为赠勋特使,这个问题未便变更前议。”参、众两院对段的答复都不满意,众议院并立即做决定:关于派遣特使案,应于事前征求国会同意,否则不能予以承认。

  黎元洪和国会只是就法理程序反对曹赴日,却不知道曹去日本是为了进行秘密外交,所以他们都不反对派特使到日本,而只反对派曹为特使。

  由于这个原因,段乃改变方法,把派遣特使赴日授勋事弄假成真地作为一个外交礼节,12月13日北京政府下令:“派熊希龄前往日本呈递大勋位。”这道命令中并未给熊以特使名义,以避免又要征求国会方面的同意。可是这道命令发表后,又引起了日本的反对,本来在派熊命令发布前,已获得日本“没有反对熊”之意,不料命令发表后,日本外相本野忽又面告章宗祥说:“贵国政府拟派曹汝霖,我们已奏明天皇,我国舆论也一致表示欢迎。今又改派熊希龄,足见贵国政府的内部并不一致,今后人选可能随时会变,与我国舆论也不一致,请熊先生展期来日。”这是日本自拒绝周自齐后又一次拒绝接待中国特使。日方非正式透露他们反对熊的理由,是说熊曾在民国2年7月通电揭露日本分割中国的阴谋,因此不适当充任这个使节。

  这件事拖到民国6年2月27日,日本政府同意中国改派汪大燮赴日赠勋,才告一段落。

第107章 私愤介入国策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潜艇无限制进攻引起了美国的极大反感,乃于民国6年2月3日正式宣布对德绝交。中国驻美公使顾维钧把美国总统威尔逊的决定电告北京,这时北京的各国驻华使节都积极活动争取中国,在此以前中国是坚持中立的。2月4日,美国照会中立各国政府,欢迎各中立国和美国采取一致的行动。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竭力劝告中国政府响应美国的号召,以加强中美合作关系。外交总长伍廷芳主张走美国路线,以争取美国在经济上和政治上援助中国,抵制日本侵略,并在战后国际和平会议上有发言权。这些利害关系很能打动黎元洪。可是段祺瑞一向是亲德的,他平素吃西药,非德国药不吃,同时深信德国陆军无敌于天下,最后胜利必属于德国。不过段这时正和日本亲近,日本已和德国宣战,因此段很想听听日本方面的意向。2月7日段以国务院名义电令驻日公使章宗祥就近探询。章回答说:日本外相本野表示不反对中国对德绝交。日本这个态度和过去大相径庭,袁在世时,英、法、俄三国曾劝诱中国参战,被日本所反对,日本认为中国既已宣布中立,就无须对德国宣战。那时日本反对中国对德绝交是怕中国加入协约国后,就使日本无法“趁火打劫”侵略中国,何况当时袁世凯是拉着英国对付日本的。现在段内阁正和日本亲近,中国参加协约国,对日本也是有利的。

  段内阁的秘书长张国淦也力主对德绝交,每天都把不利于德国的情报供给段,把应和德国绝交的好处打动段。段遂由极端的亲德派而变成了极端的反德派。

  对德问题,当时府院都有讨论会,院方每逢星期二、四、六日都有国务会议,乃于一、三、五召集“国际政务评论会”,主持人是张国淦,参加的人有名流、学者、言论权威等。徐树铮是反对对德绝交的,他曾写了七封信给段,叙述反对中国卷入欧战,段只看了两封,以后的都原封不动地搁在抽屉里。梁启超也是极端的亲德派,所以也反对和德国绝交。

  国会方面议员们大多数同情协约国,抨击德国的黩武政策。

  中国人最坏的一种观念,常把对外问题牵连到对内恩怨上。段听说黎和国会也主张对德绝交,他便力争先发,不愿在黎之后,而黎听说段主张对德绝交,乃反过来变成反对对德绝交。这时黎恨段达于极点,段的政策在黎看来,无一是处,段东黎则西,段是黎则非。老好先生的黎有时弄僵了也不好惹的。

  段祺瑞为了对德国绝交问题密电各省军政大员征求意见,黎也密电全国名流广征意见。结果所得的答复都是反对对德绝交。

  名流如:孙中山先生、唐绍仪、章炳麟、谭人凤、康有为、马君武等。

  北洋军系如:冯国璋因为受了孙洪伊的影响,露骨地反对,其他反对的有张勋、倪嗣冲、王占元等,他们主张坚决中立。

  这时,中国政府为了答复美国的照会,曾由外交部提出四点向美国公使芮恩施询问:(一)美国政府能否保障中国陆海军和兵工厂不受外国势力的控制?(二)美国政府能否保障中国得出席战后的和平会议?(三)协约国规定不得单独媾和的伦敦协定,与其他未参加协定的参战各国具有何种关系?(四)希望美国借款给中国,使中国能够担负起对德绝交的各项任务。2月8日,美国公使答复中国外交部说:“美国必将设法援助中国,使中国能负起对德绝交的责任,而不致影响中国对于军事设备及一般行政的统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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