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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鹊忽然想起接连好多天李跃青都没再来找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突然幡然醒悟回头是岸了,或者是在忙什么别的事情。

这个阶段,男主不来骚扰他才好!

水鹊捡起一本书,想起自己这个角色可是立志要考大学的!

他翻开书页。

风帮他翻了一个页码。

水鹊靠着长凳上的冬被,睡得甜香。

八月十五的晚上在院里看了月亮,又大又圆,黄澄澄。

他们在供销社买的月饼很硬,要用菜刀才能劈开。

水鹊不怎么爱吃,他喜欢自己捏的糖糍粑。

抬眼的时候望见了流星。

其他人也看见了,陈吉庆当即喊:“快裤带上打个结许愿!”

看到流星的时候,往裤带上打个结,就能愿望成真。

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哪儿流传出来的。

水鹊有点儿纳闷地掀起衬衣衣角,“没有裤带的怎么办?”

他穿的裤子是里头缝松紧带的。

青年们只看见了白腻腻的薄肚皮,衬衣撩起的衣摆下,腰身细细窄窄。

呼吸一窒,连流星也忘记要看了。

安安静静的。

月光流泻,萤火虫飞在瓜架上。

兰听寒顺着水鹊的手,把衣摆覆下去,温声道:“夜深了晚上凉,既然月饼糍粑吃得差不多了,进屋里睡觉吧。”

水鹊惦念着刚才没许上愿望,闷声闷气道:“嗯。”

夜里睡得好好的。

有人轻轻敲敲水鹊这边的窗户。

水鹊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瞪瞪,他把窗子打开,院外立着的高大人影是李观梁。

大概是白天没有寻到机会过来,现在把一篮子的东西送给他。

水鹊看了看,里头是一大盒月饼,没见过的包装。

李观梁压着嗓子,“是我今天进城探亲,姑姑的工厂发的中秋月饼,比外边供销社卖的好吃,你多尝尝。”

还有一坛子酒。

李观梁道:“前年重阳节埋的桂花酒,度数低,不浓的。”

“你等等我。”

水鹊让他先别走,自己艰难地从窗户边接过篮子,手上一重,接着把篮子放到墙角地面上。

接着,水鹊从窗口扑出半个身子,搂住李观梁,几乎是半挂在人身上。

蹭蹭对方的脖颈,亲亲昵昵地说:“谢谢观梁哥。”

李观梁耳根烫:“不、不用客气。”

他们担心吵醒了其他人,李观梁只用手势挥挥手道了别,就踩着月光走了。

水鹊看了看他背影远离了院落。

刚松一口气,把窗子关上。

一回头,被幽幽反光的眼镜片吓一跳。

“抱歉。”兰听寒重新挂起笑,立如松竹,“吓到你了?”

水鹊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到李观梁刚刚来的场景,嘟嘟囔囔:“不要半夜突然站到别人后边。”

兰听寒:“好,我记住了。”

水鹊重新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脸,“我要睡觉了。”

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压下在他两侧,被窝陷落两个弧度。

兰听寒淡声提醒:“你和李观梁谈对象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水川和他父亲知道。”

什么意思?!

水鹊在被子里睁大眼睛,对方果然知道他和李观梁谈对象了?

为什么不让水川和父亲知道……

他会被赶出家门,断绝父子兄弟关系吗?

那岂不是就能让剧情设定回到正轨了?

水鹊眼睛一亮,但是在挪开蒙头的被子时,还是摆出了可怜的表情。

“被发现了,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兰听寒对上他的眼睛,一下子柔和了脸色。

抬手抚了抚水鹊睡乱的碎发,温声安慰:“别担心,到时候我会护着你的。”

在水川父子动手的时候,他会帮忙遮住水鹊的眼睛。

第189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0)

或许是因为过了秋分之后,日子越来越短了,下半年像是悄悄被人拨快了时针的钟表。

赶在冬至之前,谷莲塘的生产队交上了公粮,粮站装满了晚稻,金黄的晒干晒透的稻谷,全是去除了秕谷,最干净饱满的一批,保质保量的交给上头,剩下次一些的留公社粮仓预防荒年,最后的按照平均主义分配给家家户户过年。

黄泥巴公路沿线穿过大江上下游,自然经过谷莲塘村口。

几辆解放牌汽车和大型东方红拖拉机,车上插着红旗,停在村头。

年轻力壮的青年们来回半天,成趟成趟地把粮站里的公粮搬运到车上。

除去主要的粮食稻谷,还有要交的玉米地瓜杂粮和棉花。

谷莲塘不仅土质好,还有山有水,沿江水田能种稻,后环高山能育林,山底山腰的旱地能收杂粮。

除非天灾人祸,公粮几乎全能保质保量地交上。

公粮一交,就到了年尾的时光,不用种地,生产队里大半个月在垦山修水库。

等学校的孩子们寒假一放,全村也是一道进入了冬闲时节。

只除了为了给村民提高识字率,特别开设的农闲扫盲班。

村中的高音广播喇叭里号召了,穷不办学,穷根难除,富不办学,富不长久,要响应全国的扫盲号召,上到八十岁下到三岁小孩,不认字的都要到学校上扫盲班,尤其是正当青壮年的主要劳力,结果一个大字也不识的。

村头村尾的土坯墙老屋,青石板路沿街的黑瓦白墙,贴上“扫除文盲”的标语。

等到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细沙似的雪粒子把瓦片打得沙沙响,扫盲班终于成功招收了两百多名学员。

老人家动员不起来,奶娃娃又太小,最后招收的学员里大多是青壮年的男男女女,全是重要劳力,像李观梁这种,小时候没条件上学导致长大后目不识丁的,最为典型。

因着一年走向尾声了,没有生产任务,知青院的其他青年也被调到了学校扫盲班当老师。

毕竟村子里要找到有高中学历的老师可不容易,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过来。

本来公社组织扫盲班的时候,还想请李跃青帮忙,按正常一天十个工分算,结果年轻人怎么说也不去,在家里埋头捣鼓木工活。

水鹊他们领了发下来的新教材,针对扫盲的,个个是上过高中的人,这个内容的水平,教起来得心应手。

水鹊只教上午的第一节课,后面还有兰听寒他们教。

这样两百多名学员分了五个小班,对上原本学校的三名老教师和院里的五名知青,双方都不会太吃力。

水鹊和前几天一样,第一节课上完,收拾收拾东西,就要出课室。

一个青年上来,在门口处拦住他。

“水鹊、水鹊老师……”

门口有冷风,课室的窗子也是报纸糊的,四角底下漏风。

有时候,冻得人分不清楚课室墙角的是剥落的墙壁灰,还是残雪。

冬天上课异常煎熬,水鹊现在就想回知青院的房间里,垒起炭火。

他已经把右手塞进了棉袄的兜里,只有拿着教材的左手冷得发红。

但听到有人叫自己,还是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很年轻,面孔比较陌生,邻村人,大约二十来岁出头的样子。

挠了挠后脑,嘿嘿一笑,从裤兜里拽出一本小诗册。

他递到水鹊面前,指着上边的一行行字,“水鹊,这两首诗,上面的字我都不认识,念给我听听可以不可以?”

水鹊觉得他有点怪怪的。

仅仅扫了一眼诗册上的一两页内容,才前头的两行,就让水鹊蹙起眉头来。

面露难色,劝对方,“这个不是什么好书,你别看了……”

年轻人故意揪着他没放,“为什么这个不是好书?你不能念给我听吗?你不念,我怎么知道它的内容?”

他纠缠的态度显而易见。

水鹊看他的表现,恍然发觉对方就是故意的。

这诗册上面的全是半露骨半隐晦的情爱诗,用词都是拥吻、交戈,又是什么水中、岸边的,光是看起来就让人发窘。

年轻人贪婪地盯着小知青,看对方由于为难而蔓延绯红的脸颊。

水鹊忽而把求助的视线投到年轻人身后,李观梁沉默无言地拍了拍这人的肩头。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门口来了下一堂课的老师。

兰听寒扶了扶镜框,幽幽看了看他手中的诗册,缓声问:“是在请教水鹊吗?不如让我来帮忙?”

他说话的时候,玻璃镜片被水汽晕白了,透露出来的目光和语气皆有种说不出来的渗人。

年轻人被这两个人一吓,瑟缩着把诗册收回裤兜里,“不、不用了,我自己琢磨生字。”

慌慌张张地退回课室当中去。

兰听寒帮水鹊整理了一下枣红的围脖。

一端在前,一端垂后。

李观梁看人的手指冻得发红,帮忙接过教材,道:“我中午给你带过去,你先回去喝杯热茶,烤火驱寒。”

这样水鹊就可以把手指揣进棉袄的兜里。

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紧,棉袄鼓鼓囊囊的一个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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